賈芍躺在床上,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外麵白花花的陽光讓她根本無法安睡。

    或者說,從昨天迴家以後,她壓根就沒睡過。

    腦海中一直徘徊著的,是甄朗昨天那個眼神,氣憤無奈,還有憐惜。

    手指,撫上唇,被他咬過的地方還感覺熱熱燙燙的。

    記憶,再度迴到昨夜,那突如其來的吻。那被他完全壓製,無法反抗的瞬間,她甚至覺得那時的甄朗強大的讓她無法反抗,也忘記了反抗。

    該死的甄朗,都要結婚了,居然還胡亂發情!!!

    賈芍翻個身,把腦袋埋進被子裏,狠狠的捶了下枕頭。

    睡覺,睡覺,什麽都不想!

    把自己縮成一團,賈芍在被子裏扭啊扭啊,身上就象是長了虱子似的,怎麽也睡不著,索性撅起屁股,做起了另類鴕鳥。

    身上忽然一涼,被子離體而去,賈芍翻過身,看著床頭打擾她繼續纏棉的人,有氣無力的開口,“老娘,什麽事啊?”

    床邊的人,一手抱著娃娃,一手舉著兩根大蔥,蔥頭在賈芍腦袋上點來點去,“快起來,做事。”

    癱軟在床上,賈芍睜著無神的大眼,“你今天是要包餃子還是要做包子?要我洗菜還是絞肉?”

    “都不是!”賈媽媽拿著大蔥戳著賈芍,“今天寶寶打預防針,我沒空,你去。”

    “哦!”賈芍揉揉腦袋坐了起來,從媽媽手中抱過娃娃,圈在懷裏揉著玩,寶寶扒拉著她的手臂,送上一串甜蜜的親吻。

    兩個人玩夠了,賈芍這才起床洗漱,給寶寶帶上漂亮的小花帽,抱著出門打預防針去也。

    “哇……”

    人來人往的街頭,爆發出一個小娃娃撕心裂肺的哭聲,寶寶趴在賈芍的肩頭,眼淚汪汪,成串的淚珠順著臉往下滑,一吸一吸的鼻子偶爾還爆出一個鼻涕泡泡,淚糊糊的蹭滿賈芍的肩頭。

    賈芍抱著寶寶,拍著寶寶的背心,“乖,不哭哦,姨姨給你買棒棒糖。”

    寶寶扒拉著賈芍的脖子,張開大嘴嚎啕大哭,一臉的委屈狀,賈芍掏出一顆棒棒糖,撕去糖紙,在他麵前晃啊晃啊,那今天的叫聲才漸漸消失。

    胖胖的小手在空中抓著,朝著賈芍手中的棒棒糖而去,咿咿啊啊的叫喚著,賈芍搖著手中的棒棒糖,徹底吸引了寶寶的注意力。

    小手好不容易抓到賈芍的手指,

    紅嫩嫩的小嘴湊了過去,和著眼淚鼻涕一起,舔上棒棒糖。

    賈芍拿著紙巾,一點一點擦著寶寶臉上的鼻涕口水,這才抬頭找著垃圾桶,一抬頭,正對上幾個金光燦燦的大字,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民政局’在這?”賈芍抓抓腦袋,傻傻自問。

    這幾年城市規劃,很多政府大樓都搬了地方,賈芍也隻是偶爾聽爸媽提及,並未放在心上,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民政局”就在給寶寶打針的醫院邊上。

    抱著寶寶在民政局門前草坪邊長椅上坐下,賈芍抓著棒棒糖,讓寶寶慢慢的舔著,順勢擰開一瓶礦泉水,慢慢的喝著。

    “吃完了我們就迴家,迴家嚎給姨奶奶聽,她一定心疼死你的,知道不?”賈芍捏著寶寶的臉蛋,也不管她的話那個大頭寶寶聽不聽得懂。

    吹著舒爽的風,賈芍的目光四下移著,民政局門口人群來來往往的,不時可以看到一對對手牽手進去的情侶,也有出門後各自分道揚鑣的夫妻,有笑的有鬧的,人生百態,在這偌大的門口體現了個淋漓盡致。

    忽然,她的目光一愣。

    遠處,一男一女正從停車場走出,有說有笑的朝著民政局的大門而去,甄朗一身銀灰色西裝,筆挺修長。白薇新款短旗袍,淺淺的粉色看上去靈秀娟麗。

    兩人並肩而行,相伴的身影看上去那麽的合襯,忽然間就亮了眼,黯淡了身後的背景,讓人忍不住的迴首,讚歎。

    怎麽又碰上了他們?

    賈芍的目光,隨著他們而移動,直至目送他們進入大廳,消失了蹤跡。

    她忍不住的站起來,忍不住的跟了上去,忍不住的搜尋著那兩個人的身影,傻傻的跟在身後進了大廳。

    一排首尾相接的桌子從偌大的房間頭一直鋪排到尾,桌子後坐著不少工作人員,人員往來穿梭,有詢問的,有填表的,各種聲音摻雜著。

    寶寶在賈芍懷裏轉著腦袋,好奇的四下張望著,而賈芍的目光卻始終不曾改變方向,牢牢的盯著前方的人。

    她看到,白薇從包包裏掏出戶口本,認真的填寫著什麽。

    就讓他們這麽結婚了?就讓這個家夥欺負自己十幾二十年的結束了?昨天晚上非禮自己,今天還帶著別人結婚?

    內心深處,仿佛有一個惡魔的小聲音在誘惑著賈芍,在她耳邊不斷的說著……

    再耍他一次!

    再讓他丟臉一次!

    再讓他在人前被笑話一次!

    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她的身體往前,往前,直到站在甄朗和白薇的麵前。

    甄朗正看著白薇填表,微一側臉,正看到賈芍站在自己身邊。

    寬敞的t恤被寶寶揪的皺皺,上麵黑黑的痕跡好像是巧克力的痕跡,前襟還有被水打濕的印子,一條休閑短褲,光溜溜的腿下,一雙人字拖鞋隨便的汲著。

    何止是狼狽,還有點衣衫不整。

    甄朗眼神一閃,唇角輕勾,“你怎麽來了?”

    “我……”賈芍這才發現,甄朗走到哪都極度引人注意,自己這裏早已經成了別人偷瞄的中心。

    既然到了這一步,她索性豁出去了。

    把娃娃往桌子上一放,賈芍忽然揚起了下巴,“你和她來辦證?”

    不等甄朗開口,她的聲音再度鏗鏘傳出,“你和她辦證,那我怎麽辦?”

    聲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夠讓房間裏所有人聽到。

    一時間,寫字的,填表的,印資料的,掏糖的,全部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就連對麵正吵的不可開交的一對夫妻,也突然停下了話題,轉臉看向她們。

    “你不是說要和我訂婚的嗎?你不是說要去買戒指的嗎?才不過一個星期,你就帶著她辦證?”賈芍的聲音又高了些,“你當著寶寶的麵說,你有沒有說過那些話?”

    “當著寶寶的麵?”甄朗眼角一掃那個坐在桌子上踢著自己兩條胖腿,仰著大頭閃著好奇表情的娃娃,“你帶寶寶出來找我?”

    “是啊!”聽到甄朗的迴答,賈芍心頭一喜,她等的就是甄朗這樣的話,臉上悲憤的表情更濃了,“我要不是帶寶寶打預防針,都不知道你帶著別人辦證,你欺騙我的感情,你讓我和寶寶以後怎麽辦?”

    這一句話,頓時在偌大的房間裏炸開了鍋,“哇,都有孩子了,還娶別人,太過分了吧。”

    “就是,看上去人模人樣的,居然欺騙別人感情呢。”

    就連那正在吵架的夫妻,女人一癟嘴巴,“我老公雖然懶點,好歹還專一。”

    “就是。”男人自豪的哼了聲,“你這女人也太軟弱了,要是我老婆,早壓著打結婚證了,不給他半點機會,你自己也要負責。”

    那女人站起身,大步走到賈芍身邊,重重的拍上她的肩膀,“小姐,我支持你,

    問他要賠償,讓他負責。”

    “白薇!”賈芍一把抓上白薇的手,手指指著甄朗,“這家夥不是個好東西,你千萬別信他,他欺騙你感情的,他身邊女人不斷,招蜂引蝶,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朝……”

    賈芍說的興起,眉飛色舞,身邊的人越圍越多,就連忙碌的工作人員,也從桌子後伸出了腦袋,三三倆倆低聲議論著。

    寶寶開心的拍著手,口水滴答,賈芍低頭擦著,借機吸吸鼻子,聲音沙啞,“我們認識二十多年,同居也有好幾年,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

    他們認識二十多年,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都沒說謊嘛,就算前麵的,她也都沒說謊啊,甄朗是說要和她訂婚麽,也說了要買戒指,她說的都是大真話。

    賈芍的手指擦擦眼角,借著手指的遮掩,她偷偷瞄了眼甄朗。

    完全的平靜,沒有辯解沒有急躁,就是在眾人看熱鬧的議論中,甄朗還是那麽淡淡的望著賈芍,那眼神中的鎮定讓她一陣發怵。

    以她對他的了解,不是胸有成竹,他是不會有這樣的表情的。

    “等等。”白薇拿著手中的表格急急的開口,“賈芍,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和甄朗……”

    她的手,被甄朗不動聲色的按住,甄朗麵對著賈芍,“還有嗎?”

    “你、你、你……”在甄朗這樣的目光下,賈芍一時語塞。

    甄朗的眼睛眯了眯,聲音中警告意味十足,“你還想說什麽?一次說完。”

    “喂,你這個男人怎麽這樣,偷吃不擦嘴,有了孩子不負責,還敢兇人。”那正準備離婚的丈夫也突然衝了過來,“看你穿著也算是有錢人,有錢就能欺騙女人感情麽,再橫下去老子揍你。”

    “就是,人渣。”

    “帥氣有錢的男人,果然沒幾個好東西。”

    “揍他算了,真是惡心。”

    大家將所有的指責全部對準了甄朗,言語鋒利,連賈芍都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玩大了。

    反倒是那個風暴中心的人,冷靜依舊,就連唇角的一絲笑容,都不曾減少。

    賈芍的腳步不由自主的退了退,想要開溜。

    “那個……”她伸手抱起娃娃,“我,我還是走吧,你們繼續,繼續……”

    有人,已經站在了賈芍的身後,憤慨的阻攔下她想要逃跑的腳步,“姑娘,我們做你堅

    強的後盾,讓他負責。”

    “對,讓他負責。”一群女人開始七嘴八舌,而一旁看熱鬧的工作人員甚至對著白薇開口,“這樣的男人你還敢嫁啊,說不定他接孩子進門,你當現成的後媽。”

    賈芍這才發現,自己三個人,已經被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住,她想跑已經完全沒有可能了。

    耳邊,傳來淡定的嗓音,“你要我怎麽負責?”

    “啊……”賈芍抓抓腦袋,她隻想讓甄朗和白薇結不了婚而已,她能讓甄朗負什麽責?

    雙手不斷的搖著,“不用,不要你負責了。”

    “不行!”這一聲,竟然發自她身後的全部的女人口裏,異口同聲,差點把賈芍從二樓震到一樓去。

    “叫他和你結婚!”

    “對,不管怎麽樣,先給孩子一個身份。”

    “當了他老婆,就是離婚也能分他一半家產,比你現在這狼狽樣子好多了,你看看你,t恤拖鞋,他西裝筆挺,叫他給贍養費。”

    “對,對,對,反正你也不可能慘過現在了,嫁了好歹有名分,讓他負責!”

    賈芍張著嘴巴,聽著身後一堆七嘴八舌,有一種想刨個坑,刨穿天花板逃跑的衝動。

    她抱著娃娃,一臉呆滯,更顯得淒慘可憐。

    麵前的男人笑容忽然大了,衝她伸出手指,“好,我負責,身份證拿出來。”

    “你想幹什麽?”她下意識的捂上自己的屁股後麵的口袋,卻被好心的大姐們一把抽了出來丟在桌子上,“快填,快填。”

    “等下,等下!”那個離婚的男人忽然開口,“不能這樣結婚,這個男人這麽賤讓他先立字句公證,讓他說好,一個月給多少錢養家養孩子,給老婆什麽保障。”

    幾十根手指同時指向甄朗,“寫!”

    甄朗想了想,“所有的存款給你,行不行?”

    “行!”一群迴答聲。

    “所有的不動產歸你名下行不行?”

    “行!”還是一群迴答聲,就連賈芍都被人按著點了下頭。

    “所有我名下的股份資產,也轉讓給你,行不行?”

    “行!!!”

    甄朗的筆唰唰寫著,“那走吧,我們去公證。”

    於是,民政局出現了一幕史上的壯觀場景,一個衣衫淩亂的女人,一個優雅華貴的男人,被一

    群素不相識的人群簇擁押送著,哄鬧著衝向公證處。

    賈芍簡直是被人抓著手指強行按下了手印,她還來不及想著自己這一下到底賺進了多少,就被一張伸到麵前的紙驚呆了。

    結婚申請表!!!

    “那個……”賈芍看到上麵所有的資料,甄朗已經一點不差的填完了,就差簽名了,“結婚要戶口本,我,我沒帶。”

    甄朗詭異一笑,“你的戶口本?我帶了!”

    他,怎麽會有自己的戶口本?

    還沒問,甄朗的手已經環上了她的腰,在無數人的眼光中,輕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輾轉的吮吻,深情的舔吸,他的熱度瞬間熏軟了她的身體,隻知道他的舌尖在她的唇齒間徘徊,那激蕩而出的力量,軟了她的身體。

    他的味道,比酒更醉人。他的吻,攝人魂魄,賈芍隻覺得全部的神智都飛遠了,隻有身體下意識的迴應。

    甄朗輕輕挪開唇,看著懷裏眼神迷離的女人,貼上她的耳邊,“簽字!”

    而賈芍,就被這一個吻騙的沒了思想,傻傻的拿起筆,呆呆的落下……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葉微民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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