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的說法,越說越離譜,卻落在耳中似乎還真就有點歪理!


    可正是這種歪理,讓國子監的那群太學生和跟過來的讀書人氣的火冒三丈!


    明明是他們過來為天下讀書人討要一個公道,怎麽就變成他們是一群不顧人倫,口舌如刀的鼠輩了呢?


    要不是秦羽身後就是青營,他們都想衝上去打爛秦羽那張破嘴了!


    “秦大人,莫要魚目混珠!你所說之事,實則為兩件事!”關鍵時候還是古庸出聲穩住局麵,不至於讓秦羽在那裏偷換概念。


    秦羽微微一笑,似乎進入了節奏,道:“古祭酒,若是覺得秦某用的這個說法,你們讀書人不愛聽,那秦某就換個你們能夠接受的說法。”


    古庸雙眉動了一下,他能想到秦羽接下來的話,可能又是幾分歪理,卻又沒有很好的理由去阻止。


    “你們說宣紙變成廁籌,對天下的讀書人是一種羞辱。”


    秦羽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視過所有讀書人,接著才說道:“那秦某想問一下,你們讀書人佩劍而行,是不是對將門的一種羞辱?”


    “劍者,百兵之首!亦是兇器!我後秦多少將士持劍殺敵,報效家國,以手中三尺青鋒,立不世之功,威鎮寰宇!而你們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卻佩劍而行,將腰間懸掛長劍,當成配飾,是不是羞辱那些浴血殺敵的將士,是不是對天下所有將士的羞辱?”


    秦羽這話一說完,劉徹樂的差點就要叫好了。


    你讀書人說將門拿宣紙當廁籌用,是對天下讀書人的羞辱,那秦羽則說你們讀書人佩劍,隻當裝飾,而非報效國家之器,便是對將士的羞辱!


    這一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實在是太漂亮了!


    劉徹眼神掃過坐在國子監三名大儒身後的一二排讀書人,不用多說,前兩排的讀書人,要是腰間沒有佩戴過長劍,那都不好意思說自家是士族!


    讀書人佩戴的長劍,多數情況下,都並非禦敵兵器,而是一種象征風雅的佩飾!


    在讀書人眼中,劍有君子之德,文人佩劍,是意味著尊貴的身份和地位。


    凡是士族子弟,遠遊出門,都要仗劍而行,這代表著身為士族的尊嚴,也包含著禮治和修身養德的含義。


    現在秦羽用這點來對比宣紙變成廁籌的事情,當真有種一刀就紮進他們七寸的感覺!


    “荒謬!我輩讀書人佩劍,是在修身養德,謹記君子之道!豈是你這黃口小兒能夠胡言亂語的?”徐西陵氣的胡須亂顫,伸手指著秦羽大喝道。


    秦羽麵對有些激動的徐西陵,雙手一攤,道:“古祭酒,這便是你們讀書人的修養嗎?說不過人,便開口指責起來?”


    秦羽這一句,讓徐西陵恨的滿口牙咬,差一點又要衝過去找秦羽麻煩,好在古庸將他拉住了。


    “西陵,戒躁!”


    古庸輕聲提醒一句,徐西陵重重吐出一口氣來,算是壓住火氣。


    “秦大人,剛才說的那話,實在是過於偏頗了些!文人佩劍,乃是承古製,取劍之德也,而非視劍為兇兵!”對於秦羽的指摘,古庸自然不會不予迴應,他迴答的這點,立馬贏得眾書生的叫好。


    你秦羽將劍視作兇兵,我等讀書人卻取其大德之意!


    高下立判!


    劉徹臉色頓時有些糾結起來,國子監的祭酒,果然出口不凡!


    也不知秦哥能不能扛住?


    秦羽聞言卻是微微一笑,眼中略帶幾分不屑,道:“古祭酒,這話說的是好聽!隻是您不覺得你們讀書人有些虛偽嗎?”


    古庸微微皺眉。


    他堂堂國子監祭酒,竟然被一小輩當眾說虛偽?


    古庸心中都有些不悅,更加不用說其他讀書人了!


    秦羽說古庸虛偽,他們又如何自處?


    “豎子爾敢!”


    “秦羽,你當真是無恥!”


    “可惡至極!”


    “無恥之徒!”


    秦羽對於這些痛罵,充耳不聞,反倒還上前一步,誓有一種要靠自己壓過這群讀書人的態勢。


    “本官說你們虛偽,難道不是嗎?劍本就是兇兵,為的就是保家衛國,拒敵於國門之外,你們卻隻覺得劍有君子之德,以其標榜之!”


    “若是按照爾等所說,刀劍隻取其德,不言其利,邊疆上的百姓,邊疆上的將士,為何要浴血奮戰?光靠嘴巴說上幾句,豈不是天下太平了?”


    “無論劍是被你們看成君子之德的象征,還是本將口中所說的兇兵之威,它本身的特質,就存在於天地間,不是我說一便是一,也不是你們說二便是二!”


    “如今你們隻說其一,卻不言其它,這不是虛偽是什麽?”


    “古人雲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你等此刻說出這種言行來,要麽是不學無術,要麽就是虛偽!”


    “隻是爾等能夠在國子監入學,自然不是不學無術之輩,秦某也隻能想到你們是第二種情況了!”


    “哈哈哈...”秦羽話音剛落,劉徹的笑聲便響了起來,他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秦羽這話說的實在是殺人誅心啊!


    你要是不承認自己虛偽,那便是不學無術!


    選哪頭都不行!


    聽到劉徹的笑聲,秦羽迴頭望去,劉徹這家夥真不怕這群讀書人惱羞成怒嗎?


    劉徹見秦羽迴頭望來,他立馬收斂起神色來,他不能在這個時候給秦羽添麻煩。


    “你這是詭辯!”黃星有些氣不順的斥責道。


    萬物在他們眼中,都並非隻是萬物,更有付諸更多寓意在其之上,秦羽所說卻根本不理會他們對萬物賦予的寓意,形同雞同鴨講!


    “詭辯?某隻是說出一些事實而已!如若爾等能夠看到事物多麵,又豈有某說話的餘地?”麵對黃星的指摘,秦羽輕描淡寫的說道。


    本該出聲的古庸,此刻卻是閉口不言,眼眉低垂幾分。


    “當然,迴到這件事的本身上來!你們無非就是覺得對你們十分重要的宣紙,變成了廁籌,你們覺得受到了羞辱罷了!”


    “對於這點,本將隻想說,你們當真是不堪一擊!”


    秦羽的嘲諷聲,又惹得一眾讀書人鼻息粗重起來。


    秦羽不待他們出聲,便繼續說道:“宣紙,難道在你們眼中除了寫字繪畫之外,便沒有其他用處了嗎?它就不能是廁籌,不能是窗戶紙,不能是其它用途的東西?”


    “如果不能,那隻能說明你們虛偽狹隘!陳規守舊!墨守成規!”


    “劍,可以殺人,亦可成為你們眼中君子之德的象征,那為何宣紙不能成為廁籌?”


    “難道隻因它變成其它用途之後,它便低賤了嗎?”


    “難道爾等封官拜相之後,便成讀書人變成了聖人?還是說爾等考不上功名,迴鄉成了一個教書先生,爾等便成讀書人變成一個廢物了?”


    “承接古製,沒有錯!可世間萬物都在變化,難道爾等非得守著刀耕筆牘,才是讀書人的正統嗎?”


    “宣紙變成廁籌,聽著不甚好聽,可它卻實實在在的改善了爾等如廁的習慣,能夠避免爾等痔瘡發生的概率,此乃益事!爾等不曾用過,又怎可臆斷宣紙變成廁籌便是不好呢?”


    “讀書人無非就是在躬行踐履中研究真理,學貴力行,行貴體悟,行而致知,知而促行,循序漸進,方能誠意正心,育修治平,造就經世致用之人才矣。”


    “局促於一矢之地,有何可用?”


    秦羽一聲聲質問,讓對麵那群讀書人漸漸沉默起來,尤其最後秦羽所說那番對讀書人的期許,更是壓的人抬不起頭來。


    劉徹輕輕碰了一下孟常勝,小聲問道:“孟老四,你聽懂秦哥說的是什麽不?”


    “我哪知道?”孟常勝聽到劉徹的問話,直截了當的迴應道,隻是看這群讀書人的樣子,似乎秦羽說的很厲害的樣子。


    秦羽嘴角微微一翹,對於眼前這群讀書人的模樣,他一點都不奇怪!


    王陽明在他前世是號稱‘半聖’的人物,秦羽拿他的理論來說,有幾認能接招的?


    半晌之後,古庸長歎一口氣,眼中有欣喜,也有落寞,卻唯獨不見頹色。


    他往前走出幾步,在秦羽麵前站定後,對著秦羽躬身作揖,道:“今日有幸聞此妙法,古庸受益匪淺!”


    “臥槽!!!”劉徹驚唿出聲。


    孟常勝也是不淡定了!


    國子監的祭酒朝著秦羽躬身行禮,如同蒙學稚童。


    這是什麽鬼啊?


    天下難道要變天了嗎?


    國子監的太學生雖說嘴上不承認,心中卻也覺得秦羽剛才所說的東西,確實有嚼頭,能讓他們有自慚形穢的感覺,但也不至於能夠讓古祭酒行如此大禮吧?


    看著秦羽躲開古庸那一禮的樣子,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股荒謬感來,他們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古祭酒,嚴重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小子隻是胡謅幾句而已!”秦羽讓開古庸的行禮,倒也不想讓古庸下不來台來。


    徐西陵和黃星嘴裏咀嚼著這句他們耳熟能詳的話,此刻心境,早已大變。


    古庸起身,滿臉笑意的看向秦羽,他要是相信秦羽這話是胡謅出來的,那他一大把年紀都活狗身上去了。


    秦羽受不了這種眼神,隻能硬著頭皮道:“先賢之道!抄過來的!”


    “哪位先賢之道?老夫翻閱文章無數,可不曾聽聞過?這道所謂何名?”


    “王明陽的心學!簡單點,就是格物致知!”秦羽受不住古庸這種人的眼神,趕緊和盤托出。


    古庸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所學所看之物,並未找到半點蛛絲馬跡,再看秦羽的眼神,就更加炙熱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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