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麵地方政府掩蓋的好,另一方麵那也是把上上下下都給打點平順了,縱然有幾個冒雜音的,那也不過是表麵上過一過,無關大局,但現在這樣刨根掘底的折騰,分明就是要拿人頭祭旗的味道,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我卻沒有那麽多心思去揣摩匡楊的想法,自顧自的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說道:“但是老匡,我也要提醒你,像你們懷州工業園區發展的這幾類產業,都是以出口導向型和勞動密集型的產業,受國際氣候影響相當大。


    勞動密集型產業尤其如此,一旦國際市場出現波動,這些產業就會首當其衝,所以我要提醒你們,政府並非高枕無憂,要有憂患意識,有意識、有目的、有步驟的引導企業走深化產業鏈、或者提高附加值的道路,提高企業生存能力和應對風險的意識,在這方麵,政府應當有所作為。”


    匡楊和王麗娟以及臧克明對我提出這個有些不同於其他領導的提法,感覺有些不一樣,尤其是我稱政府應當有所作為,更讓他們感到驚訝。


    “葉市長,現在都主張政府不幹預企業具體經營,我們隻是為他們提供最好、最完善的發展環境,您說的有所作為是指?”臧克明和我也比較熟悉了,說話也沒有那麽多客套。


    “我說的有所作為,和幹預企業具體經營不矛盾,我是指政府應當從政策上來幫助引導、扶持企業走高科技、高附加值道路,這樣既可以提高企業經營效益、又可以促使企業做強自身,培養企業研發對產品更新換代的研發能力,提高橫向縱向生存能力,培養一批骨幹明星企業,可以帶動整個產業鏈,向高端化和高效益化發展。”


    我也知道現在自己的這個提法恐怕有些不能為人接受,但是企業研發能力和危機意識的確需要長期培養,在這一點上,國內企業因為規模和經營者的意識欠缺,往往難以培養起來,每每都是要在嚐到苦頭之後才會意識到,如果政府能夠有意識引導,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企業日後麵臨危機,同時,也可以促進企業龍頭明星的形成發展。


    我的觀點倒是讓懷州區的幾名領導都有些觸動,匡楊也非庸人,能坐到懷州區委書記位置上,能保持懷州經濟發展一直緊追歸寧不舍,也是有一套自己的想法,這也是他之所以和王麗娟並不默契,但是卻鮮有幹預王麗娟在經濟發展方麵的動作的主要原因。


    對於怎樣對待匡楊這一類人,我也是頗費心思的考慮過,很顯然,要想隨意把匡楊這類角色拉入自己的陣營,不太現實,怎樣立足現實消除對立緩解矛盾,怎樣在一定程度上發展和鞏固雙方關係,我也是有了些想法。


    自己來懷慶是來幹事兒的,隻要不是從根本上反對和敵視自己的,都可以為自己所用,這是我給自己在尋找同盟軍這個問題上,定下的基調。


    匡楊並非和自己有什麽根本性的衝突,而且準確的說,對方也算是個有些本事的角色,拉近雙方距離、保持和睦相處,相信這也是雙方都願意見到的,尤其是有柯南這個牽線搭橋者介入之後,就更是水到渠成了。


    時間差不多了,匡楊一行挽留我留下用午飯,我略一沉吟,便留了下來,這有些不符合我平素的風格,不過倒是讓匡楊和王麗娟等人頗為高興。


    尤其是匡楊,他知道雙方關係的逐步密切,也有利於下一步自己可以在一些問題上做更深層次的交流,尤其是在那個城市規劃建設問題上……


    ……


    “這麽說來,百花鄉政府裏的那個副鄉長為了完成任務,的確還是找了社會上的人去幫忙?”


    我沉吟半晌才道:“這也就是說,不管他找社會上的人采取什麽方式,但是他有這個主觀故意,那麽他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嗯!公安機關的調查,恐怕也是指向這個方麵,幾個為首行兇者,除了一人現在在逃之外,其餘幾人都已經被抓獲,省廳專案組對於我們市區兩級公安機關配合十分滿意,估計近期案件情況基本上就要浮出水麵了。”


    於文亮點了點頭道,這也是一個最讓人頭疼的事兒,牽扯麵廣人多,尤其是有兩名鄉鎮幹部牽扯進去,還有一名副鄉長。


    我思索了一下,問道:“調查組對那名副鄉長采取了措施沒有?”


    “嗯!據說調查組內部也有爭議,對是否采取刑拘強製措施的必要,有不同意見,有人建議可以取保候審、或者監視居住。”


    於文亮猶豫了一下道,他也通過關係在省廳調查組內有耳目,隻不過是些小把戲。


    我心中略略一放鬆,如果在是否采取刑拘強製措施上都有爭議,那也就意味著,那名百花鄉副鄉長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有多大責任,還有爭議,至少可以說明一點,這名副鄉長雖然並非外界所說的那樣就和地下世界沆瀣一氣,就是官匪一家,但是的確和社會上一些人交往甚密,這毋庸置疑,這和唐淩風以及滕華明提供給自己的情況,也基本吻合。


    但是從中暴露出來的一點卻值得重視,那就是懷慶城區包括懷州和慶州的黑勢力,依然有相當根基,連一些黨政幹部在工作中缺乏辦法時,都會自覺不自覺的想走歪門邪道,求助於這些所謂灰色人物,這就相當不正常。


    馬淦昌集團的覆滅,讓懷慶這些黑色、灰色勢力的氣焰為之一窒,但是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懷慶這種氛圍,尤其是在懷州和慶州的城郊結合部地區,仍然有這些勢力生存的豐厚土壤,惡勢力和地方宗族勢力糾結在起來,在建築工程承包、砂石材料輸送這些行業中,勢力仍不斷膨脹。


    在城開司這麽久的工作中,屢屢遭遇這一類情形,許喬也曾經給我幾度提及,公安機關介入也隻是治標不治本,尤其是在牽扯有地方基層組織部分幹部和宗族勢力在其中,問題就顯得格外複雜,有些時候,公安機關也是有心無力,隻能將拋頭露麵的一些小嘍羅打掉,但是深層次的根源卻難以肅清。


    我琢磨半晌,才問道:“文亮,你判斷省公安廳調查組,大概能在什麽時候出結論?”


    “嗯!我估計也就是一個星期之內。”


    於文亮擰起了眉頭,道:“其實情況細節基本查清,現在主要就是集中在了百花鄉副鄉長周中吉身上,他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定位,問題有些拿捏不準。”


    “嗯!我知道了。”


    我凝神沉思半晌,道:“下午你通知李市長、市公安局長和分管刑偵的副局長來我辦公室,我要具體和他們就我市一些情況和他們交換一下意見,給他們布置一些工作,這已經威脅到了我們全市經濟的發展了。”


    於文亮一愣,立時明白我的意圖,道:“葉市長,這個時候搞這個行動,是不是不太合適?”


    這可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隻怕還會引起省公安廳的疑心。


    “什麽時候動,要看情況,但是我覺得不宜拖得太久,我的想法是,隻要省廳調查組一落板,我們這邊就要開始準備動手。我們懷慶存在的問題,應該由我們懷慶自己來處理解決,也隻能由我們自己才能解決徹底。


    我也相信,我們懷慶市的黨委政府,有這份能力和魄力來解決這些問題,我們市委、市政府不會諱疾忌醫,更不會包庇什麽人,在這一點上,我們要給省裏和全市人民交上一個滿意的答卷!”我站起身來,猛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


    從我辦公室一出來,李長江就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原來他以為我隻是想要針對慶州區貪汙腐敗案子引發出來的問題,來做一次局部的切割處理,沒有想到市政府副秘書長於文亮交給自己的,卻是這樣厚實的一疊反映材料,而且專門叮囑自己,這些材料都是葉市長逐一仔細閱看過的,不少都在上邊親自作了批示。


    李長江粗略的翻閱了一下,少說也有十來樁事兒,牽扯地域和涉及行業遍及全市,尤其是在懷州慶州兩個市轄區、以及開發區裏,更是突出,歸寧和澄江也較多,一個明顯的標識,就是經濟越發達的地區,這種情況反映就越強烈。


    “老板,看來葉老板這一次是要動真格的啊!嘿嘿!我今天一看這陣勢,就知道沒那麽輕鬆能了結事兒。”田崖樂嗬嗬的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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