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王麗梅,你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我在西江工作一年多,愣是沒看出你口才這樣厲害啊。”


    張口結舌的我被王麗梅徹底打敗了,忍不住抹了一把臉頰,沒想到平素在自己麵前如謙謙淑女般的王麗梅,一旦放開後,這言語簡直就能把人給吃了。


    幾個已婚女人見到我這副狼狽勁兒都是忍俊不禁,湯彥琳更是笑得前俯後仰。


    “對了,慶泉,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就沒見你那一半呢?”湯惠香忍住笑問道。


    “嗯!那是領導不關心我唄!”我輕描淡寫的道:“今年我就要結婚了。”


    “哦?”幾個女人都是好奇的睜大眼睛,盯著我問道:“哪兒的?”


    “空中飛人。”


    我隨口道:“在外交部上班,到處飛來飛去,領導介紹的,覺得挺適合我這個懶散性格,一見麵,大家真還覺得挺投緣,一見如故,就這麽定了下來,兩個人也都老大不小了,該結婚就結婚吧。”


    湯彥琳和王麗娟都感覺到了我話語中那種說不出的味道來,似乎對於本來該是人生大事的婚姻問題,滿不在乎一般,就像是完成某種不得不經曆的程序,但是看我的表情,又不像是對這段婚姻持抵觸態度,更像是一種無可無不可的平淡。


    “可是她在京城,你們這樣常年兩地分居,畢竟也不是辦法啊。”湯惠香要實際得多,她雖然也感覺到我語氣中的異樣,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惠香姐,這年頭交通、通訊如此發達,朝發夕至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何況現在坐飛機到京城也就是兩個多小時時間,懷慶距離太平機場又近、又方便。”


    我淡淡的道:“距離能產生美,保持一定的距離,其實有助於感情維係長久。”


    “看不出,慶泉,你還喜歡玩小資情調這一套啊!那都是無奈者的悲鳴,你還真以為誰願意兩地分居不成?”湯惠香撇了撇嘴道。


    “好了,不說這事兒了行不?那屬於我個人的私人問題,我們還是迴到麗娟區長的這個身份變化上,嗯!怎樣促使麗娟區長盡快實現質的飛躍,邁出從區長到書記這關鍵的蛻變,我覺得我們在座眾人都有義不容辭的責任。”


    我詼諧輕鬆的話語又逗得在座諸女一陣笑聲連連。


    ……


    我來到陳英祿的辦公室門前,看見陳英祿的秘書小蘇躡手躡腳的走出來,道:“葉市長,您來了,陳書記還在和何市長商量事情,請您到我辦公室稍等一下吧。”


    “好。”我微微點頭道,也不多言。


    收心會已經開了,但是開年第一天的收心會,其實大家都知道也就是一個形式,按照江州這邊的習俗,一般說來都要過了大年十五,才能算是真正把這年過完了,這初八到十五之間,也就是一個緩衝期,讓大家一邊收心,一邊進入狀態,盡快把情緒調整迴來。


    懷慶這邊和淮鞍差不多,這一個星期也就算是上半拉子班,有事兒上午抓緊時間辦,中午一般都有春酒要吃,下午喝了兩口酒來上班也不太好,一個單位能有那麽幾個人守辦公室就行了。


    不過市領導們一般還是比較遵守紀律,這開年第一周都得琢磨著自己今年的工作該怎麽開展,各部門也得把一年的打算送上來,自己結合著自己的想法、再看看有什麽新舉措、新想法、新路子,拿出大框架來,讓秘書幫忙修飾潤色豐滿一下,也算是對自己的工作進行一個規劃。


    到了第二周的市委常委會或者市政府辦公會上,你就得拿出一個條條框框來,主要領導也得根據你的想法提出意見,修改之後一年的工作基本思路,也就要大概出爐了。


    “小蘇,陳書記找我什麽事兒?”


    我也不知道這上班才第二天,陳英祿就叫自己過來,有什麽工作要安排?何照成也過來了,看樣子多半也是政府這邊的破事兒,隻不過現在還沒有叫自己,估計得兩人商量出一個大概來,才會安排自己去實施。


    “不太清楚,早上何市長一大早就過來了,陳書記和何市長就一直在辦公室裏商量,都是剛才陳書記叫我來通知,請您也過來一趟,讓您過來之後,我再去通知他。”


    小蘇是個很文靜的年輕人,據說也是陳英祿從藍山市政府那邊帶過來的,似乎這帶著秘書走也成了一種慣例,尤其是那種剛跟著領導當秘書沒多長時間,要安排下去又不太好安位置的那一種。


    “哦。”我點了點頭,小蘇說著已經出門到隔壁書記辦公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陳書記,葉市長已經過來了。”


    “請他過來吧。”陳英祿的聲音很沉靜。


    我踏進辦公室就覺得一大股子煙霧沉沉的氣息,熏得自己差一點咳嗽出聲來,我笑著道:“陳書記,這二手煙會致癌,你這是要毒害我和何市長啊。”


    陳英祿煙癮很大,據說一天都是一包半的量,不過陳英祿習慣很好,一般隻抽十多塊錢到二十塊錢的香豔,再貴的如中華、極品雲煙這一類的好煙,就不怎麽抽了,一般說來包裏都是揣著成都卷煙廠的嬌子,紅嬌或者藍嬌。


    他是四川人,據說經常托人從四川那邊帶煙過來,一帶就是三五條,他就覺得川煙好抽。


    “嘿嘿!毒害你和何市長是小事兒,過不了眼前這一關,那可就是大事兒了,慶泉,年前考慮你才來,我和照成都沒把這些煩心事兒扔給你,就是想讓你過一個安穩年,現在年也過了,是該讓你知道一些內情,嗯!也該讓你進入角色,幫我和老何分攤一下壓力了。”


    陳英祿臉上始終是那副有些苦笑的神色,讓你很難判斷他究竟是高興還是憤怒,不過從他的語氣能聽出來,這怕是有什麽棘手的破事兒又落到頭上了。


    問題隻有一個,解決懷慶信貸投資公司集資兌付問題,但這一切還得從清理合作基金會說起走。


    去年的清理農村合作基金會,讓整個江州省都經曆了一場並不算輕鬆的波折。


    相對來說,淮鞍方麵由於在合金會前期經營期間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較早就踩了刹車,比中央政策下來前兩年,就已經停止合金會繼續吸納股金,采取逐年清退的措施,在去年中央政策下來之後,清退工作實際上已經進入了尾聲,所以並沒有引發多大的震蕩。


    但是懷慶情況不一樣,懷慶下轄各縣的合金會在前年發展到了巔峰時期,雖然省裏邊三令五申要求規範合金會的管理經營,但是在利益刺激之下,懷慶的合金會依然發展得如火如荼,直到去年中央大政策出台,一切才戛然而止。


    懷慶下轄各縣區鄉鎮的合金會星羅棋布,幾乎每個鄉鎮都有自己的農村合作基金會,甚至一些村級組織也興辦了合金會,經營曆史也都有十年左右,規模有大有小,經營狀況也是不一。


    鄉鎮企業較多的地方,規模也就相對較大,企業較少的則較小,但是,有一點是基本一致的,那就是經營狀況不佳,已經失去了當初農村合作互助的意義,轉而發展成為一種以攬儲放貸獲利為主業的準金融組織,而且絕大部分放貸對象,都以鄉鎮企業為主。


    中央關於清理合作基金會的政策一出台,立即就引發了一場風暴,合作基金會隻有兩條路可走,狀況較好的,能夠滿足歸並入農村信用社的合金會,就地並入當地農村信用社,條件稍差的,則由縣鄉兩級政府財政出資補足缺額,幫助歸並入信用社,條件太糟糕的則由政府接管清盤,由政府負責清償債務,兌現集資。


    這一場風暴,將原本財政狀況還差強人意的懷慶市下轄各區縣,頓時打入了地獄深淵。


    能夠憑借自身資本滿足並入信用社條件的合金會,寥寥無幾,絕大部分都需要有縣鄉兩級財政拿出一筆資金,來幫助各鄉鎮合金會並入信用社,或者由政府直接接管合金會清盤分期兌現農民股金。


    而鄉級財政本來就是入不敷出,根本無法拿出這樣一筆錢來,所有壓力都集中在了縣區一級政府,而縣區政府也無法負擔這樣大一筆資金,隻能通過向省財政申請專項貸款、和向市財政借款來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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