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琪嘴裏含了一塊糖,翻著手中的雜誌,笑吟吟地道:“老公,這幾天,我和若琳去了王佑江的影視公司,友情客串了兩個角色,特意通報你一聲。”


    “若琳又去京城了?”


    我笑了笑,有些不以為然地道:“沒關係,你們兩個高興就好,這種事情,老公是不管的。”


    宋嘉琪嘻嘻一笑,抿嘴道:“那就好,若琳還怕你生氣呢,既然你這樣通情達理,那我們就放心了。”


    我微微一愣,趕忙把書推到一邊,好奇地道:“老婆,你們兩個客串的是什麽角色?”


    宋嘉琪把糖塊咬碎,嘴裏發出哢的一聲脆響,輕笑著道:“妃子,兩個大漢朝的嬪妃,台詞雖然不多,可玩得很開心,改天我把劇照寄給你。”


    我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冷聲道:“嘉琪,我現在關心的是,扮演皇帝的是哪一個!”


    宋嘉琪咯咯笑了半晌,才柔著聲道:“放心吧,扮演皇帝的那個是小演員,才六歲,是個少年天子。”


    我哼了一聲,低聲地道:“少年天子也不成,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啊。”


    宋嘉琪抿嘴一笑,嬌聲地道:“奴婢遵命!”


    我笑了笑,摸著電話,跟她輕聲軟語地聊了起來,兩人煲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掛斷電話後,我忽地皺起眉頭,豎著耳朵聽了聽,登時麵露喜色,趕忙下了床,換上衣服,推門走了出去,站在斜對麵的房間門口,靜靜地聽著如水般的鋼琴聲,過了許久,我才抬起右手,輕輕叩響了房門。


    房門開了,周媛出現在門口,她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赤著小腳,嫩若凝脂的臉頰上,帶著一絲隱約的惆悵,雖然好幾年未見,這位江大的冰山美女老師,倒沒有半點的改變,依然是那樣的恬靜淡漠。


    兩人站在門邊,對望了十幾秒,似乎都在仔細地打量著對方,短暫的沉默過後,周媛秀眉微蹙,側過身子,表情冷淡地道:“進來吧。”


    我笑了笑,緩緩走進房間,坐在沙發上,環視四周,目光落在牆角的三角鋼琴上,盯著琴架上那張合影,不禁歎了一口氣,輕聲地道:“周老師,我調到閔江來工作了。”


    周媛輕輕點頭,默默地走到冰箱前,拉開櫃門,摸出兩盒蘋果汁來,迴到沙發邊坐下,丟給我一盒,就摸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打開電視,嘴裏叼著吸管,安靜地喝著飲料,對旁邊的我不理不睬,倒似身邊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


    我倒是已經適應了,也不以為意,把一盒果汁喝完,就摸出一支煙,點上後,斜倚在沙發上,摸起一本畫報,信手翻了幾頁,目光就從畫報上飄了出去,落在暗紅色的羊毛毯上,燈光下,一對白.嫩的玉足,散發著柔和的光暈,顯得分外的嬌美。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周媛有些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將雙腿收到沙發上,用橙紅色的軟墊遮住了那雙小腳,又摸著遙控器換了台,一言不發地望著屏幕裏喧鬧的古裝劇,雙眸似顰似嗔,而她光潔的腮邊,也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粉色。


    我啞然失笑,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著外麵的夜景,皺眉吸了一口煙,輕聲地道:“周老師,這麽久了,你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周媛微微蹙眉,關了電視機,轉頭望著我的背影,淡淡地道:“你呢,變了嗎?”


    我笑了笑,微微點著頭道:“變了很多,有時候,都已經不太能認得出自己了。”


    周媛咬著嘴唇,沉默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輕聲地道:“官場是最能改變人的地方,當初推薦你去青陽市工作,從資源局之後到市委辦,可能就是一種錯誤。”


    “為什麽?”我轉過身來,訝然地道。


    周媛轉過身子,雙手抱著雙膝,淡淡地道:“那時候,其實是存了賭氣的念頭……”


    我微微一愣怔,隨即醒悟,轉過身子,又吸了一口煙,微笑著道:“是啊!我和長青長得比較像,李書記看見了我,肯定很不開心,經常能在委辦看到我,這對老爺子來講,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懲罰。”


    周媛沒有吭聲,而是撅起嘴巴,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但眸光很快黯淡下來,她歎了一口氣,輕聲地道:“對不起。”


    我擺了擺手,緩緩走迴沙發邊,把煙蒂掐滅,丟進紙簍裏,輕聲地道:“周老師,你根本不必道歉,我現在的生活很好,也希望你能改變下自己,讓生活變得更豐富多彩些。”


    周媛輕輕搖頭,神情落寞地道:“你不懂的,我更喜歡單調些的生活。”


    我皺了皺眉,輕聲地道:“周老師,上次遇到老爺子,他還念叨了許久,你的婚事兒,現在是他最大的心病。”


    周媛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之色,淡淡地道:“你迴去吧,我要洗澡了。”


    我歎了一口氣,緩緩走到門口,轉頭望了那個落寞的身影,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周媛移開橙紅色的軟墊,伸手摸著白皙精致的腳趾,低聲地道:“真是沒想到,已經當上市紀委書記了呢。”


    我迴到房間,躺在床上,繼續鑽研那本《清宮豔.史》,直到深夜,自己才關了燈,拉上被子躺下,輕聲咕嘟道:“這麽久都沒有找男朋友,不是在等我吧?”


    這樣一想,就覺得大有可能,我立時又精神起來,眉花眼笑地翻了個身,在被窩裏點了一支煙,皺眉吸了一口,掰著手指道:“第一,她苦苦等了我這麽多年,隻是臉皮太薄,不好意思開口罷了,男人應該主動些。第二,她是我的夢中情.人,半個初戀之一,有機會再續前緣總是好的。第三,做人要有同情心,她對我又有恩,不能眼見著她這麽孤單下去。第四,她還是那麽漂亮。第五,不想當師公的學生不是好學生。第六,她要是跟了我,老爺子也會高興的,做情.人總比孤單一輩子要好吧?第七,反正都這麽多了,也不差她一個了……”


    一支煙吸完,我蒙了被子,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半個小時,仍是無法安眠,自己默默地數了兩千隻羊,總算是讓興奮過度的大腦安靜下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早晨起來,我到三樓用了餐,又坐在窗邊喝了兩杯茶水,也不見周媛下來,他有些焦急,卻不好和梁桂芝說些什麽,隻好悻悻地出了餐廳,夾包走進電梯,下樓之後,坐進奧迪車,司機緩緩發動車子,小車拐進主道,駛向市委大院。


    來到辦公室,我坐在辦公桌後,看了當天的閔江晨報,又批閱了幾份市委轉發的文件,剛剛丟下簽字筆,外麵就響起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他抬起頭來,沉著聲道:“請進!”


    辦公室的房門被推開,孫寶鈦抱著幾個厚厚的牛皮紙袋走了進來,望著辦公桌後的我,有些局促不安地道:“葉書記,我是來送材料的。”


    我微微一笑,招手道:“寶鈦兄,我們又見麵了,快過來坐。”


    孫寶鈦臉色漲得通紅,快步走了過來,趕忙不迭地道:“葉書記,您別開玩笑了,‘寶鈦兄’這三個字,萬萬當不得,您還是叫我孫寶鈦吧。”


    我嗬嗬一笑,起身泡了杯茶,遞了過去,笑吟吟地道:“為什麽,就因為我是紀委書記?”


    孫寶鈦點了點頭,又趕忙搖頭,苦笑著道:“葉書記,您越是平易近人,我就越是緊張。”


    我笑了笑,把牛皮紙袋接過來,皺著眉頭道:“重機廠的材料這麽多?”


    孫寶鈦賠著笑道:“是的,葉書記,重機廠是咱們市的上.訪大戶,經常有工人寫舉報信,這些年的材料都在這裏了,我做了目錄,按照時間順序進行了編號,目錄上還記著舉報信的大致內容,便於您進行查找。”


    “辛苦了。”


    我點了點頭,伸手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著問道:“寶鈦,今天的股市行情怎麽樣啊!大盤是漲了還是跌了?”


    孫寶鈦臉上一紅,又摸出一份檢討書,畢恭畢敬地放在桌上,站起身來,哭喪著臉道:“葉書記,經過何主任的批評教育,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昨天晚上做了認真反省,痛定思痛,幡然悔悟,寫了這份檢討書,以後再不敢在辦公時間炒股了。”


    “坐下說,不要拘束。”


    我指了指對麵的椅子,摸過那份檢討材料,隨意地翻了翻,就丟到一旁,微笑著道:“是很深刻,文采也不錯,好吧,過關了,下次再犯,就要嚴肅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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