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做官到了李國勇那個層麵,極少會把話點明了說,大都含糊其辭,讓別人去猜測揣摩。但他此時卻一反常態,用最簡單直接的話破題,其用意不問自明,在酒桌上,其他三人都放下架子,與我熱絡起來。


    出了酒店後,肖勇特地站在車邊,與我聊了半晌,而我也借著機會,向他簡單介紹了顧長峰的一些情況,肖勇會意地一笑,含蓄地道:“知道了,請放心。”


    我微笑著點了點頭,見眾人都開車離去,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拉開車門,坐進車裏,駕駛著小車向城外駛去,經過李國勇的提示,他現在對江州官場的大勢有了模糊的了解,盡管就現在的我而言,這些認知對他來說意義不大,但他非常清楚,也許用不了幾年,自己就會真正地卷入到派係爭端裏去。


    對於不可預測的未來,我在滿懷期待之餘,也心存敬畏,隱隱生出些許的惶惑不安,在官場上,很多官員似乎都能決定別人的命運,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很少有人能夠真正主宰自己的命運,即便是再強大的人,也常常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江州省委書記季成功如此,遠在京城的王澤奉,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想到王澤奉,我的眉頭緊皺,輕輕歎了一口氣,加大了一腳油門,提起了速度,轎車風馳電騁般地在公路上奔馳著。


    ……


    “你去找宗言,直接和他說,讓他去和楊天明挑明!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背負著雙手的楊正林神色肅穆,在辦公室裏緩緩踱著步,道:“你說的沒錯,你在淮鞍市裏邊沒有過硬的關係,霍崇浩不會考慮你,在這種位置上,無論哪個市委書記都希望他自己的人上,何維禮和霍崇浩關係很到位,一般關係很難讓何維禮點頭,老柳現在隻怕都不行,現在除了季成功、郝力群和楊天明,何維禮隻怕連賀寧和何秀華的麵子都不會買。”


    賀寧是省委副書記、紀委書記,何秀華是省委副書記兼玉州市委書記,雖然在職位上高於何維禮,但是並不分管黨群組工,何維禮可以不認這份麵子。


    “楊哥,我是擔心劉哥不好去和楊書記說這件事情,另外楊書記願不願意為這件事情去和何維禮打招唿呢?恐怕楊書記現在也知曉霍崇浩推薦的人選,何維禮也應該和楊書記提及過吧?”我提出自己的擔心。


    “哼!這不是需要你考慮的事情,楊天明在玉州也隻能待大半年了,翻了年明年全國十一屆人大召開,他就要走人了,就讓他發揮一下餘熱,幫幫忙吧。”楊正林大笑了起來,顯得十分隨便。


    我也覺察到了楊正林的改變,這一去幾個月,楊正林連說話的氣勢也變了許多。


    我也隱約聽說楊正林又去主持查處了幾個專案,雲南煙王案隻是其中一個,曾經風光無限的煙王隻落得個鋃鐺入獄,這也是讓人感慨無限。


    “楊書記要走?”我訝然問道。


    “他不走不行啊,在省裏邊也任職好幾年了,估摸著中央也要安排一下。”


    楊正林隨意的道:“當然,現在還說不清楚,要十七大過後就應該明了啦。你還是別去操心別人的事情了,先把你眼前的事情辦好才是正經,這個機會很難得,省裏邊一旦明確要推開,隻怕就來得很快,你如果不把握好,就真的可惜了,隻可惜你楊哥還沒有那能耐,要不也可以幫你一把。”


    “楊哥,我也知道這個機會難得,可是這樣憑空無白的去讓劉哥幫忙去說和,我總覺得有些不是個事兒。”我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就算是謀官吧,也得找個合適台階才行啊,這麽著指望劉宗言兩句話說和,實在也有點子兒戲一般的味道。


    楊正林笑了起來,點著頭道:“你小子,考慮得倒是挺細致,但是現在時間這麽緊,你能弄出個什麽招來?楊天明分管黨群組工這條線,你小子雖然搞經濟是內行,可是楊天明身份不一樣,他不會下來考察經濟建設,何況就算是下來,也不大可能徑直走到你陵台來吧?到哪兒還不得有你們市裏邊一幫子人圍著?”


    “嗯!就是時間太緊了一點,再給我半年時間,我也能幹出個名堂來,到那時候也要好辦得多。”我歎了一口氣,連連搖著頭道:“這可是愁煞人了。”


    楊正林搖了搖頭,道:“慶泉,對於郝力群來說,如果他當了省委書記,日後搞經濟出身的幹部肯定會相對得勢,但是楊天明卻未必,什麽事兒都要因人而異,我建議你好好和劉宗言談一談,請他幫忙參考一下,看看他覺得能不能行,如果他都覺得很為難,那就不好操作了,如果他覺得能行,我想怎麽操作他會自己斟酌的。”


    ……


    劉宗言的安排的確很費了一番心思。


    楊天明脾氣雖然說不上古板怪異,但是要說方正嚴肅隻怕在省委常委中堪稱第一了,就算是少言寡語的省委書記季成功,都對楊天明相當敬重,而郝力群雖然一直主張黨政一把手必須要擅長搞經濟工作,但是對於楊天明提出的幹部的政治素質才是決定一地經濟發展的最根本要素這一觀點,也是十分讚同。


    楊天明有些地方和劉宗言有些類似,那就是沒有什麽愛好,不喝酒,不抽煙,日常愛好就是寫寫字,看看書,頂多也就是天氣晴好的時候,找個地方甩兩竿子。


    不過,他即便是去釣魚,也是獨自單車簡從,不要旁人陪同,最多也就是一個司機相陪,在城郊哪裏找一個水庫或者池塘,而且專門找那種不收費、不易釣起魚的地方,一坐就是半天,倒是頗有點自得其樂的味道。


    劉宗言也和楊天明一起去釣過幾次魚,但是都被楊天明的耐性給折服了,從上午九十點鍾一直坐到下午四五點,水桶裏哪怕隻有一兩條小泥鰍,他也能安之若素,彷佛本來就是來尋消遣,能不能釣上魚倒是其次。


    劉宗言曾經邀約過他。到一處條件不錯也比較適合釣魚的水庫去試了試,很快楊天明就失去了興趣,原因無他,就是覺得那水庫太容易釣起魚來了,以至於他覺得失去了釣魚中那份閑適放鬆的心境,這讓劉宗言也是相當的無語。


    光榮水庫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老水庫了,六十年代建起來的,幾度修繕,曾經還有一段時間想要廢棄,因為儲水量小,加之堤壩也年久失修,所以縣裏一直將這個水庫視為雞肋,要想繼續維持下去,又得投入不少花費,而你要放棄,又總覺得這樣一個倒大不小的水庫,哪怕是閑置在哪裏也能發揮些作用,如果一旦遇上個什麽天災,這水庫也能發揮一些作用。


    不過這水庫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這水庫從沒有幹涸過,據說是因為水庫底部有幾處泉眼,汩汩的往外冒水,所以即便是遇上幹旱,這庫底也總能見著那一米半米深的清水,夏日裏荷花搖曳,枝葉滿湖,倒也真有一分仙境的意味。


    兩部越野車緩緩的駛上水庫堤壩的側岸,這一次是我委托顧長峰幫忙找的地方,就在碧池區最邊遠的旮旯裏,山村中,相當於密雲對於京城的概念。


    楊天明注意到了替劉宗言開車的小夥子,一開始,他還以為我是劉宗言的司機,但是很快,他就從劉宗言和對方之間親熱隨便的態度看出來,這個小夥子不是司機,而且看那副氣度,似乎也是一個政府官員。


    他微微蹙起眉頭,劉宗言清楚他的作風,這種場合下,他可不喜歡外人來參加攪和,而且他也最忌諱什麽人在他麵前獻殷勤,套近乎。他清楚自己的位置,在他看來,如果想要依靠私人情誼或者關係背景來謀官者,從出發點上來看,就有些不大正常。隻不過劉宗言還從來沒有犯過他的忌諱,所以他倒也不是很在意。


    劉宗言也就是擔心這一點,所以他一直拿不準我該以何種方式來出現,以及介紹給楊天明,雖然我口才相當出眾,但是如果給楊天明一種先入為主的概念,也許楊天明根本就不給你發揮的機會,那麽這事兒就算是黃了。


    我緊挨著楊天明下釣,麵泥餌料一甩便落入水中,這已經臨近初夏,氣溫迴升很快,正是釣鯽魚的好時節,我也不搭話,自顧自的下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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