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泉,你小子又在說俏皮話?”


    李永倉也輕鬆了下來,道:“你以為他們倆能和咱們倆一樣?嘿嘿!我是老了,沒啥想法,可霍書記和胡市長都還前程遠大著呢,這工作風格和方式都不一樣,個性一個比一個強,還能尿一個壺裏?”


    “嗬嗬!李書記,我看霍書記脾氣挺好啊。”我半真半假的道。


    “嘿嘿!慶泉,脾氣好不好,不是看他表麵,臉上是不是笑容滿麵、和藹可親,那得看他……”李永倉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我也是若有所思的笑了一笑,正準備說什麽,包裏電話卻響了起來,接通之後,裏麵傳出:“葉縣長,出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什麽事?別急,慢慢說,李書記和我在一個車上,有話慢慢說!”一聽是陳雷的電話,我心中一沉,見李永倉也是豎起耳朵再聽著,趕緊安慰對方。


    “出大事兒了!剛才河口派出所巡邏警車在河口鎮和青元鄉交界地段發現二三十個老老少少蹲在路邊上,就覺得不大對勁兒,可再一看又不像是河口那邊的人,就下去問了一問,這些人都不搭話,隻是蹲在路邊上,後來民警盤問半天才算是套出話來,他們是浦渡那邊過來的,是良山和宕溪兩個鄉的,是準備來攔路上.訪的!”


    我腦袋頓時嗡的一聲:壞了,這可真的出大事兒了!


    往窗外一瞅,我對這邊路麵十分熟悉,已經進了河口區的地界,正是青元鄉境內,兒這青元鄉地界的公路也不過就是三四公裏,眨眼就過,這個時候想要調頭逆轉,那裏卻還來得及?


    “咋了,慶泉?”見我臉色突變,李永倉也感覺到大事不妙,定了定神問道。


    “李書記,咱們這一迴怕是被人算計了,浦渡那邊有幾十個老百姓現在就在前麵攔路上.訪!”


    我恨得牙癢癢,龐鈞這個政法委書記是幹什麽吃的?這樣大一件事情居然毫無覺察,難道說是故意給自己來這樣一招毒手?但是我馬上又反應過來,龐鈞還不至於這樣愚蠢,這一手固然可以把自己送下地獄,但是他也絕不會好過!沒有誰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皮子底下,而政法部門一無所知,情報、信息工作,做到哪裏去了?


    “浦渡?這是怎麽一迴事?”


    李永倉臉色大變,幾十個人攔路上.訪?


    而且是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因何而上.訪,這事兒隻怕自己都是脫不了幹係,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他大聲地道:“龐鈞和陳雷他們在幹什麽?馬上通知前麵開道警車調頭!”


    “李書記,來不及了!而且這個時候調頭,咱們怎麽向省市領導解釋?”


    我苦笑著道:“麵對現實吧,李書記,咱們倆恐怕這一遭都是在劫難逃了!小王,加速超過前麵車,我們到最前麵去!”


    沒等我他們的桑塔納超過前麵幾輛奧迪和皇冠,前麵車隊已經自動慢了下來,李永倉和我心中都往下沉,大難臨頭了!


    “我們要生活!我們要吃飯!”


    “為什麽克扣我們的安家費?求領導作主,政府給個說法!”


    “青天大老爺們,給我們一個說法!”


    警笛長鳴,但是二三十個老百姓早已經將路麵徹底堵死,一幫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顯然也知道前麵的警車不會是領導,一下子向著後麵的幾輛奧迪和皇冠湧了過來。


    血往頭頂衝的我早已經衝下車,“陳雷!你的人呢?馬上把人給我帶上來,把路疏通,注意方式方法!”


    李永倉也是睚眥欲裂,快步跑上前去,臉色鐵青得駭人的霍崇浩和胡升達早已經從皇冠上鑽了出來,怒道:“李永倉,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你們這是怎麽搞的,瞧你們幹的好事!”


    “霍書記,我也不知道,我……”


    “不用解釋了,他們是不是你們陵台縣的人?這會兒不用解釋了,你馬上給我把人弄開!”霍崇浩罕有的丟開了往昔沉穩有度的架勢,一副擇人而噬的兇狠模樣。


    這可真是撞了大運,無論這件事情處理結果如何,自己這個鍋是背定了!


    想到這兒,霍崇浩就有些後悔,怎麽會讓葉慶泉這個家夥來當陵台的縣長,如果當時自己再獨斷、強硬一些,換個其他人來這裏,哪怕是把方持國留在這裏,隻怕也不會出這遭事情。


    五十名警察齊刷刷的跑步衝了過來,滿頭大汗的陳雷和一臉猙獰的龐鈞都是氣急敗壞,見到在霍崇浩和胡升達麵前垂頭無語的李、葉二人,再看到霍崇浩和胡升達臉上的痛恨之色,兩人手腳都不由得有些發軟,也許就這一刻,兩人日後的仕途命運就已經注定。


    郝力群和秦一峰滿臉陰沉的鑽出車,出來視察遇上這種事情,是最讓人煩心的了,看著一幫子老老少少跪在路上,哭哭啼啼的叫嚷著,郝力群和秦一峰兩人當然不可能再坐在車裏,不管這些老百姓遇上了什麽事情,自己這個當省長的都不可能熟視無睹,而後麵伴隨著整齊的腳步聲,是黑壓壓的警察跑了過來。


    “老霍,你們這是幹什麽?”


    郝力群和秦一峰也不是沒有見過這種陣仗,而眼前也不過是二三十老百姓,用得著這樣麽?手一揮,道:“讓這些警察退走!出不了什麽大事!不就是一些反映問題的老百姓麽?你們是真怕他們反映出什麽見不得人的問題,還是怕他們傷害到我們?我看還是前者居多一點吧。”


    郝力群的語氣陰寒刁毒,句句誅心,聽得霍崇浩也是額際冒汗,呐呐的道:“郝省長,這樣不太好……”


    “沒什麽不好,我和秦省長就站在這路邊,花上半個小時聽聽他們反映什麽問題,你這個市委書記,還有老胡,也來和我們一起聽聽,怎麽樣?”郝力群臉色越發陰冷的道。


    霍崇浩和胡升達二人惡狠狠的目光在自己身後的李永倉和我身上掠過,但是麵對郝力群和秦一峰滿臉不善的神色,兩人又隻有恢複成一臉苦笑的點了點頭,道:“也好,郝省長和秦省長既然覺得這裏現場辦公比較合適,那就在這兒吧。”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我反而坦然下來,一邊給陳雷下達命令要求警察立即撤後,繞到前麵和後麵阻斷交通,阻止其他無關人員進入現場,防止引發更大的混亂,另一方麵也給浦渡區工委打電話,要求區工委領導和良山、宕溪兩個鄉的黨委書記和鄉長以最快速度趕到現場。


    郝力群和秦一峰其實並沒有在現場上待到半個小時,短短十多分鍾時間裏情況也就了解得差不多了。


    這二三十號人其實也就是七八家人,都是來自於浦渡區那邊良山和宕溪兩鄉,在蓬萊觀、囫圇山開發工程中,這幾家人都被遷出了規劃的旅遊景區,但是拆遷款卻被克扣了相當大一部分,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幾家人都在前些年裏曆欠鄉村兩級農業稅和水利費以及鄉村兩級提留款,這一次拆遷款自然就被扣了下來。


    其實這種現象並不少見,在煙廟鄉和馬首鎮也遇到了這種現象,但是煙廟和馬首這邊因為前些年的工作,相對來說都做得較為紮實,涉及拆遷的這些戶裏欠款數量都不多,所以,在鄉村兩級扣下曆欠之後,雖然也有些情緒,但是經過鄉、村兩級幹部的工作,倒也沒有出什麽大亂子。


    但是浦渡這邊情況稍稍有些不一樣,涉及拆遷的十來戶人中,這七八戶都是曆欠大戶,前前後後多年,幾乎每年都是舊賬未了,新帳又到,這一次落得這樣的機會,鄉村兩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雖然縣裏邊專門出台了文件,要求落實拆遷戶的拆遷費,不得因為其他原因而抵扣,但是鄉裏都沒有在意,在他們看來,這樣一個機會都無法收迴曆欠,那這些曆欠基本上就是沒戲了,所以也就二話不說的扣了下來。


    而這自然也激起了這幾家曆欠較多的大戶們的強烈憤慨,尤其是在得知縣裏有明文規定不得以這種方式來抵扣拆遷費用之後,這些人的態度就更加激進了。


    既然有人能給他們透露領導來視察線路和時間,還能給他們出主意,在哪裏才能最合適的捕捉到領導行蹤,這些人自然也就樂得有這樣一個機會,來碰一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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