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低聲地道:“劉哥,在省城不也很好的麽,省城畢竟政治資源豐富,機會更多。再說了,你看像黃哥,也是一廳之長了,而你不是也快了嘛!”


    劉宗言放下茶杯,搖了搖頭道:“葉老弟,你可能不太清楚,在省直部門做事,到底不如下去當個一方大員,不信你瞧著吧,以現在文翰兄的發展勢頭之好,他遲早要走這一步的。


    省城競爭太激烈了,每個位置都有十多個蘿卜在排隊,而且,各方麵關係錯綜複雜,一些毫不起眼的角色,都有著不容忽視的能量,搞不清底細的,很容易吃虧,相對而言,我更喜歡去下邊,那裏是廣闊天地,大有可為。”


    我嗬嗬一笑,沉吟著道:“劉哥,你既然有這樣的想法,和鳴鳳書記提過嗎?”


    劉宗言搖了搖頭,苦笑著道:“不能提的,老板真有那心思,肯定會提前放風;如果沒有講,硬去爭取,就很容易出問題,要是讓老板形成不良看法,就很難轉變,那就得不償失了。”


    我笑了笑,走到沙發邊坐下,擺弄著棋子,笑著道:“也是,凡事都要慢慢來,急不得的!”


    “是啊!”


    劉宗言推開窗子,讓外邊的清新空氣隨風吹進,閉上眼睛,輕聲地道:“皇城根的四合院,隻怕錢再多都買不到,連空氣裏都彌漫著權力的味道,令人陶醉,這才是成功的象征!”


    我笑著搖頭,輕聲地道:“劉哥,你可能不太清楚,宏泰這些年來,一直以商業活動為主,已經漸漸淡化政治色彩了。”


    劉宗言微微一怔,轉過身子,詫異地道:“這怎麽可能,宏泰集團勢力如此龐大,哪會遠離政治舞台呢,白老可是元勳之後,受人景仰,他肯出頭,放眼京城,根本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我笑了笑,低聲地道:“真的,我在和白家大小姐相處過程中了解的,清楚一些事情,當年,經曆了較為殘酷的政治爭鬥,讓很多元勳之後心灰意冷,就放棄了在仕途上打拚的機會,心甘情願地馳騁商場,宏泰能有現在的聲勢,還是靠白老過人的商業頭腦。”


    劉宗言暗自吃驚,坐迴我身邊,微笑著道:“老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和宏泰集團有這樣深厚的淵源,行事卻如此低調,要不是鄭總剛才捅破窗戶紙,隻怕連老板都被蒙在鼓裏了!”


    我拿起杯子,輕描淡寫地道:“劉哥,你在周書記身邊工作很久了,應該清楚,和關係相比,上邊更加重視的是能力,誰都希望自己的下屬精明能幹,遠超旁人,用起來得心應手的。”


    劉宗言點了點頭,輕聲地道:“那倒是,沒點本事的早被淘汰了,哪能在競爭這樣激烈的地方站穩腳跟,說實話,自身的本領和敬業精神永遠是第一位的,其他的雖不可或缺,卻是次要的。”


    “是啊!”


    我微微一笑,擺上棋盤,繼續說道:“其實呢,宏泰白家的想法,和咱們不太一樣,他看的是大勢,權力和資本其實是相伴相生的,權力大了,自然能夠俘獲資本,反之亦然。”


    劉宗言聽了後,也歎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是啊,沒有資本鼎力相助,地方的政績又如何能保證呢,那些實力雄厚的大老板,從來都是領導幹部的座上賓,也是發展經濟的主力軍,政策也好,資源也罷,都要向他們傾斜,這樣才能更好的促進就業,發展民生,這也是客觀規律麽。”


    兩人閑聊著,擺上一盤棋,很隨意地下了起來,棋到中盤,正激烈時,劉宗言忽然停了下來,把目光投向窗外,努嘴道:“葉老弟,鄭總在喊你。”


    我轉過頭,向外望去,卻見十幾米外,鄭雨佳站在對麵的台階上,正向這邊頻頻揮手,他忙放下棋子,微笑著道:“劉哥,請稍等,我去去就迴。”


    劉宗言嗯了一聲,目送我離開,就信步走到牆邊,欣賞一幅寫意山水畫,畫中意境,卻正如一首唐詩所言的:“何處秋風至,蕭蕭送雁群,朝來入庭樹,孤客最先聞。”


    我穿過庭院,來到鄭雨佳身邊,輕笑著道:“鄭姐,有什麽事情?”


    鄭雨佳笑著點頭,低聲地道:“在這候著吧,等會老爺子可能會見見你。”


    我立時緊張起來,心裏像在敲鼓一樣,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鄭姐,大致會問些什麽?”


    鄭雨佳嫣然一笑,微微搖頭道:“不太清楚,老爺子年紀大了,好些時候,都喜歡聊些以前的事情,你不必多說話,陪著坐一會兒就好,能不開口,就盡量少說,免得出了差錯,不好圓場。”


    我笑了笑,連連點頭道:“那好,本來還做了些功課,但不知能否用上。”


    鄭雨佳歎了一口氣,小聲地道:“用不著做功課的,越是刻意,就越是可能適得其反,老人家那樣的年紀,早就把世事人情看透了,在他麵前,守拙是最好的,越是扮作聰明,就越是愚鈍。”


    我聽了後,深以為然,微笑著道:“鄭姐,還是你明白事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鄭雨佳撲哧一笑,白了我一眼,一撇嘴道:“得了,哪有你說得那樣誇張!”


    我嘿嘿一笑,擺了擺手,不無感慨地道:“不!至少可以使我少走很多彎路。”


    鄭雨佳收起笑容,小聲地道:“走彎路倒不怕,怕的是離不開拐杖,到了下邊以後,風再大雨再大,都要靠著自己去闖,不要再指望我們從旁邊協助了,知道嗎?”


    我嗯了一聲,歎息一聲道:“那行,你這是趕鴨子上架,我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試試了。”


    鄭雨佳樂不可支,小聲地道:“別擔心,送你幾個字,用好了,就可以風生水起,左右逢源。”


    我登時覺得好奇,詫異地道:“哪幾個字?”


    鄭雨佳目視前方,似笑非笑地道:“靜以修身,儉以養德,立身一敗,萬事瓦裂。”


    我暗自吃驚,反複揣摩著,也覺得頗有見地,就笑著道:“好,那我盡管去試,如果路走不通了,再迴頭來找你,最多和你們一起經商。”


    鄭雨佳抿嘴一笑,搖了搖頭,小聲地道:“那可不成,現在經商的人才夠多的了,失敗了,就自己另尋出路吧,別來找我,我隻和成功者做朋友,不與失敗者為伍。”


    我笑了笑,歎息著道:“女人啊,真是夠現實的,說變就變,翻臉無情。”


    鄭雨佳咯咯一笑,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就是想告訴你,在仕途上,就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是啊!”我嗯了一聲,摸出香煙,放到嘴邊嗅了嗅,又放了迴去。


    兩人在台階上閑聊著,過了幾分鍾,房間裏走出一位花甲老人,老人身穿舊式大卦,胸前是雙排扣子,手裏拄著一根油光發亮的拐棍,他雖然麵容蒼老,卻精神矍鑠,腰杆拔得筆直,神完氣足,很有氣勢,出門後,就咳嗽一聲,語氣凝重地道:“雨佳啊,大小姐的朋友呢?”


    鄭雨佳忙迴過身子,恭敬地道:“何叔,這位就是大小姐的朋友,葉慶泉。”


    我也有所察覺,這人應該是類似白府大管家的角色,趕忙問候道:“何叔好。”


    何叔麵容冷峻,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就點了點頭,說道:“好,泉少,請進吧。”


    我心情緊張,忐忑不安地跟在老人的身後,進了房間,卻見屋子裏陳設古樸大氣,用的都是紅木家具,做工考究,精致不凡,而房間各處,琴棋書畫,古玩器物,一應俱全,中間的輪椅上,坐著一位不怒自威的老人,老人身材不高,麵色蒼白,像是怕冷,身上裹著一件黑色外套,可那微微眯著的眼睛,目光落在我臉上時,卻讓自己感到一種針紮一樣的刺痛感。


    或許是心理作用吧,我覺得,自己有些過份緊張了,忙深吸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看了下老人身邊,正襟危坐,同樣很是拘謹的周副書記,心情就稍稍舒緩了些,躬身問候道:“白老好!”


    “好,葉慶泉是吧!”


    白老把手一抬,示意我落座,拿著茶杯,喝了一小口,就收斂鋒芒,目光溫潤地看著他,微笑著道:“你和夢妮是好朋友,對吧?”


    我坐好後,如實稟告:“是的,在南粵招商引資期間,曾經和夢妮大小姐相處過短暫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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