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蕾在狹小的房間裏胡思亂想了大概一個小時,心裏打定主意要將蘇市這邊的攤子扔給袁建和文初。


    她是鐵心要帶文蔚去滬市轉轉,不僅可以讓文蔚逃離這裏的人和事,關鍵她還想著去滬市大賺一波。


    總歸這次假期,她是盤算將空間裏堆積的糧食、蔬菜和水果都清空出去。


    至於會不會擾亂當下的市場,她覺得那就是扯淡,更不是她能管的事兒。


    文初和袁建上了床雙眼就迷糊在了一起,可他們又怕睡太沉,耽誤今晚去倉庫發貨的事,上床前兩人都拚命灌了一大茶缸水。


    兩人這叫醒自己起床的方法著實讓人無語,但還真特別管用。


    不過一個多小時,文初和袁建真就被尿憋醒了。


    此時,文家其他人都已進入了夢鄉,兩人憋著尿,輕手輕腳地從樓上走下來。


    著急忙慌的兩個人下了樓梯,還不忘敲了敲文蕾的房門。


    文蕾聽到聰聰的轉達,想著房間外文初和袁建的窘態,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三人的木船緩緩劃行到石灰廠附近時,四五條木船已經停在那裏。


    月光下,那些木船的輪廓顯得有些朦朧。


    文初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今晚怎麽來了這麽多人?”


    袁建也一臉疑惑:“不知道啊!”


    文蕾在心裏猜想著,這年頭沒有計劃生育,七姑八大姨眾多,應該是自己賺了點錢就帶上了幾個自家膽大的親戚唄。


    反正自己本錢也不多,讓自家親戚摻和一起賺點糧食,日子都能好過些。


    眼尖的劉亞楠直覺停靠岸邊的木船就是文蕾他們的。


    她想捏著嗓子喊一聲詢問一下,卻被她身後的劉浩拽住了胳膊。


    “你想幹嘛,想找死啊?” 劉浩的聲音壓得極低,若不是他和劉亞楠靠得太近,或許劉亞楠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烏漆嘛黑的河麵上,不見一絲光亮,就連平素那皎潔的月光也悄然隱匿了行跡,漫天的繁星仿佛也都去走親訪友了,整個河麵被厚重如墨的黑暗嚴嚴實實地籠罩著。


    陰冷的寒風在河麵上肆意唿嘯,發出陣陣尖銳的唿號,如鬼魅的嘶鳴,令人毛骨悚然。


    河麵上的寒風如鋒利的刀刃般刮紅了每一個人的臉頰,凍得眾人微微瑟縮的身體在寒風中不住地打哆嗦。


    周遭的空氣仿佛都被凍僵了,透著刺骨的寒意。


    遠處的河岸影影綽綽,像是隱藏著未知的恐懼。


    木船上的這些人都屏氣凝神,腦袋上頂著的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渴望,在黑暗中滴溜溜地亂轉著,既緊張又滿心憧憬著今夜的收成。


    文蕾、文初和袁建跳下木船,三人迅速掃視了一圈停靠在附近的船隻。


    誰都沒吭聲,甚至連油燈都未曾點燃,就摸黑朝著石灰廠走去。


    幾條木船上的眾人僅能瞧見他們模糊的身影,也趕忙走下船,輕手輕腳地跟在他們身後。


    眾人抵達倉庫後,才總算見到了一絲亮光。


    昏暗的油燈在寬敞的倉庫中搖曳著,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顯得如此渺小而脆弱。


    倉庫裏彌漫著糧食和水果的清香,堆積在倉庫中的貨物在陰影中若隱若現。


    眾人的唿吸都變得輕緩起來,生怕稍微重一點就會驚動什麽可怕的存在。


    他們的眼睛警惕地四處張望,腳下的步伐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然而,他們的心跳聲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裝撿貨物的動作即便已經小心了又小心,卻還是會發出聲響。


    每一迴隻要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在倉庫中驟然響起,眾人的心髒便會猛地一抽,瞬間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文蕾在心裏不住地歎氣,瞧著像是一夥膽大的家夥,實則心裏個個都緊張到了極點。


    若不是這個時代物資極度匱乏,家中都得精打細算才能勉強填飽肚子,也不知道這些人還會不會如此冒險。


    劉亞楠並未在第一時間去裝撿自己所需的貨物,而是緊跟在文蕾身後幫忙稱重算賬。


    她那張小臉上仍殘留著若隱若現的青紫痕跡,可那雙精明的眼睛裏卻散發著閃閃亮光,燦爛的笑容始終掛在嘴角。


    文蕾暗自猜測,昨夜的貨物想必讓她賺了不少。


    這丫頭著實是個膽大的主兒,比起倉庫裏的其他人可強多了,她愣是沒瞧出劉亞楠心裏有半分緊張。


    等所有人都裝好了貨物,劉亞楠略顯尷尬的對文蕾說,


    “文蕾,這是昨夜我應該給你那些貨物的本錢。


    今夜的貨.......”


    文蕾接過劉亞楠遞過來的鈔票,快速的數了一下就裝進了挎包。


    文蕾沒抬頭看劉亞楠尷尬的小臉,她以為劉亞楠不好意思先拿貨後付款,聽到劉亞楠說了一半話沒能繼續說下去,她隻能接過話茬說道,


    “亞楠姐,你盡管先拿貨去賣,第二個結賬就好,這都是昨夜跟你說好的,不用不好意思。”


    倉庫裏還沒離開的幾個人一臉羨慕的看向劉亞楠。


    站在劉浩身邊的孫國營拍了拍劉浩的肩膀,眉宇間盡是羨慕之色,


    “劉浩,你小子這一迴可真是發啦!


    隻是俺們這些人沒有工作也就罷了,你白天得去上班,夜裏還跟著你妹妹進貨賣貨,你能吃得消嗎?”


    劉浩張了張嘴,眉頭皺得緊緊的,隨後長長的歎了口氣,


    “亞楠的工作還沒著落呢。我家的情況你們又不是不清楚,大姐和三妹都下鄉了,


    亞楠的工作要是再不落實,怕是也要下鄉。


    這段時間爸媽到處托關係,禮也送了不少,可......


    再這麽下去,我們家真要揭不開鍋啦!


    大姐和三妹在鄉下過得非常艱難,都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所以這次爸媽鐵了心,說什麽也不能讓亞楠也下鄉去。”


    文蕾側耳聽了劉浩的話,她轉頭看了劉亞楠一眼,


    心裏則以為劉亞楠想讓她跟文成說說,幫她安排到織布廠上班。


    文蕾正在心裏尋摸著這件事的可行性,耳邊傳來了劉亞楠吞吞吐吐的說話聲,


    “文蕾,我想厚著臉皮每天再多拿點貨,你.......你放心,每天晚上我都會把賣貨的本錢給你。


    我哥的話你也聽到了,現在家裏為我工作的事都快把家底掏空了。


    我想多賺點錢,也不能讓家裏真的解不開鍋吧!


    況且,大姐和三姐在鄉下的日子也不好過,我還想補貼她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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