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過去的日子裏,我早已學會叫人真假難辨的社交技巧,但我發誓這是我此刻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我示意服務員,點了一壺龍井。


    她突然問道:“你在m公司實習?”


    “如何見得?”我頗有些好奇,“是否我的臉上寫著m公司加班狗幾個字。”


    “你猜。”


    她被我逗笑,吐了吐舌頭,樣子可愛至極。


    真是個有趣的人。


    我遞給她一張名片,叮囑她未來如果有意加入m公司,可以找我,我幫她內推。


    她約莫是沒想到我如此直接,一雙鹿眼亮晶晶的,將名片仔細放入名片夾,復又報出一串數字。


    “我沒有名片,這是我的手機號。”


    隨即她又在餐巾紙上寫下兩個字——舒可,字跡清秀,筆畫間很是有股子英氣。


    “我的名字,希望以後能夠常聯繫。”


    話畢,她粲然一笑。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舒可,混合著酸甜漿果味道的年輕女孩子。


    我猜想她的過往,恐怕不見得多清亮。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念的是多少學生嚮往的學校和專業,但凡家和美滿,大抵不會淪落到給人當地下情人。


    讓我驚訝的是,她的雙眸仍保有赤子的光彩,透著對未來無限的孩子氣的憧憬。


    那個男人將她保護得真好。


    六個月後的清晨,通宵加班的我疲憊至極,打車迴公寓,準備睡個囫圇覺。


    卻接到一通久違的電話。


    竟是許久未見的舒可,她約我在置地廣場喝下午茶。


    電話中她仍未失風度,語氣恬淡溫和,盡管隱隱間我能感受到她的低落。


    我知道她一定有要事,隻因她家教優良,並非貿然打擾別人的性子。


    幾月未見,舒可仍舊是讓人心動的女孩子,隻是眼神裏沒了從前的生氣,如沉水一般透著一股子蒼涼。


    原諒我用“蒼涼“這個字眼,隻因她仿佛小女孩一夜長大,眉宇間盡是落寞。


    她見到我,強撐著微笑致意:“抱歉打擾到你,我隻是不知該向誰傾訴。”


    “你這麽聰明,想必已經知道我和他的事。”


    我再一次驚訝於她對人心的洞察力,猶豫了三秒後,點了點頭。


    她詢問我的意見,點了兩杯拿鐵。


    “世界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即便他再有本事,有些事又豈是憑他一己之力就能遮掩一世的呢?”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扯起一絲無奈的笑。


    “我這樣子的人,其實除了他,並沒有什麽可以傾訴的對象。”她喝了口咖啡,望向窗外。窗外秋意漸濃,漫天黃葉遠飛,鋪滿長街。


    “我想你大約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想將這段往事同你分享。”


    諸位,你們約莫想像不到她曾經歷的一切。


    現在我寫下的,便是舒可的故事。


    願主原憐憫,隻因我心裏太疼惜,


    一個女孩子尚未開花便枯萎的愛情。


    ☆、白蛇(2)


    南方的六月,正是叫人最尷尬的時節。晌午悶熱得人仿佛快要被蒸熟,傍晚便頭頂密密烏雲了,眼看著雨水滂沱,淹沒城市。舒可提著裙子,避過滿地爛菜葉與垃圾袋,並不敢如旁人腳蹬高跟鞋那般雄赳赳氣昂昂,因那“地雷”也是叫人防不勝防的。


    她想起兒時特喜歡的一矯情作家,那人說:“那條小巷如同沉睡的夏天/青色的石板/白色的飛鳥/盡頭開了又合的門/時光停步/我聽到齒輪/喀嚓/喀嚓/喀嚓”。


    那時多傻呀,沒事兒就瞎想,某天自個兒也能住在有青石板小路的巷子裏,撐著油紙傘,漫步在長著青苔的長街。恰恰豆蔻年華,小腦瓜裏盡是雨水飛鳥,宇宙洪荒。


    小巷人家倒像是在聽評書,細細分辨,是那一出《白蛇傳》:“再說法海,蒼眉倒豎,二目圓翻,一晃禪杖,跳到白素貞麵前:‘阿彌陀佛,白素貞,你幹的好事,為了一己私慾,竟敢發動水患,造成生靈塗炭,貧僧豈能容你。’”舒可想著評書大爺喜感的腔調,輕輕笑了笑,心情竟是燦爛了些——身上黏乎乎的,這樣的愉快實是不易。


    七拐八拐,出了巷子,竟颳起大風來。裙擺飛揚,長發亂舞,舒可摸著半幹的濕發,在包裏掏皮筋兒的手也就收了迴來,更覺杭州的天氣惱人。


    這條路算起來,也是杭州的老街了,街邊的梧桐四下搖曳,因著這樹枝繁葉茂,且政府下了血本,數量又極多,隨風發出窸窸窣窣之聲。舒可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三步並作兩步,往街尾走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隱約亦能望見那幢紅磚建築,是西式洋樓的樣式,被蓊蓊鬱鬱的老樹隱去,在這半裏長街並不顯眼。舒可慢下了腳步,望著昏黃街燈,想著終究不妥當,便微微俯身,就著氤氳街燈,對著最近的車窗玻璃理了理頭髮。刻薄地想有錢人滿世界排二氧化硫,唯獨車玻璃造福人類。末了咧嘴一笑,自己卻被車窗上的人影逗樂了:傻妞一枚。她看著自己的倒影,拍拍臉頰,便往洋樓走去。


    進場子是半個鍾頭後的事了。舒可跟一幫姐妹隨著場子裏最紅的清清被張姐拉去救場,細細叮囑好半天,原是極難伺候的極品二世祖駕到,嚷嚷喝酒吹牛泡妞甚沒意思,要玩兒新鮮花樣。


    舒可本瞅著這會子才八點多,正主們該在飯局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自個也沒什麽撈提成的機會,眼下一屋子二世祖,可不賺發了。張姐見這姑娘倆眼放光,笑著戳她腦門:人小鬼大,算盤打得啪啪的。


    梁光珞推開包廂門,望著一屋子人模狗樣衣冠楚楚的髮小兒,打了聲招唿。一群人正百無聊賴,見他來了,紛紛表示梁公子貴人駕到,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


    “我說梁二,少爺您可忒難請,咱這一眾發小兒就屬您,整兒一空中飛人!”一眼鏡小哥揉了揉懷裏妞的頭髮笑道。


    “哎,東子,丫就甭提了,梁二一來,就把咱全給比下去了,瞧我這妞,眼都直了。”一粗獷線條男瞄了眼女伴,倒叫那女生頓覺陰風陣陣,少不得賠笑打諢。


    “得,我當真想我,原來是單挑沒底氣,組團埋汰我呢!”梁光珞倒也不爭辯,往沙發上一靠,手搭在靠背上,優哉遊哉。看在眾人眼裏,原本一青年,瞬間平添一股子得瑟勁兒。


    眾人正嘮嗑,忽見包廂門又被推開,原來是張姐領著一幫女孩來助興。皆是風華正茂的妙齡女子,清一水兒的緊身製服。這製服呢,是極有講究的。胸口開得並不低,隱隱露出溝壑,偏生見不得,叫男人心猿意馬;待一轉身,眾人便暗笑,原來終究是風月場賠笑的,卻見女孩兒幼嫩的背部裸了大半,白生生,滑膩膩,一對肩胛骨如蝶般,並不突兀嶙峋,直飛到人心窩子裏去。明明風塵裏打滾的女子,偏生有一股子純淨氣。


    可這幫人嬉笑怒罵玩兒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女孩兒沒見過?新鮮勁兒一過,當即便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張姐暗嘆,將清清一推,臉上堆起笑容:“各位爺,這是清清,評書說得可好了,爺要是不嫌棄,給說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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