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彩票亭外,尹菲激動的手心都是汗,她不斷對團子說:“一會你要認真看,一定幫媽媽選一個能中大獎的號碼。”


    團子不懂彩票,但看到票亭裏的陌生人,她就不願意進去了。


    尹菲焦急地催促她:“走啊。”


    團子站著不走,她不喜歡這裏,她要去醫院找爸爸。


    尹菲哪裏會讓團子走,她把人抱起來衝進去,捉著她手指號碼:“這個?還是這個?你不是錦鯉嗎?到底哪個能中獎?”


    團子手被捏的不舒服,她鬧起來:“媽媽鬆手手……”


    尹菲急紅了眼,仿佛看到大獎都在眼前了,卻長翅膀要飛走。


    票亭老板看不下去:“你輕點,小孩兒手都被你捏紅了。”


    尹菲瞪了老板一眼:“我自己生的,我怎麽對她都可以。”


    老板哼了聲,懶得理會這種潑婦,轉而問起團子:“小孩兒,喜歡哪個數呀?”


    團子噘起小嘴自己給自己唿唿小手,歪頭想了想把今天學的五個數字倒著念一遍。


    老板笑眯眯地打出一組彩票,看小團子可愛,順手把號碼加注兩倍,反正都是逗小孩兒玩的,這種號碼根本不可能中獎。


    “給,拿著玩去。”老板將彩票飛快塞團子手裏,不給尹菲。


    尹菲撲上去就要搶,可亭裏狹小,她一沒注意高跟鞋就絆在老板腿上,趔趔趄趄往前摔了一跤。


    那一跤,摔的尹菲頭冒金星,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半天爬不起來。


    團子捏著彩票,整個人都懵了。


    彩票亭這幕,被不遠處的楚素看得清清楚楚。


    她冷哼了聲,下車前給經紀人丟下一句話:“找幾個人絆住那個網紅臉。”


    經紀人江懷燕在後麵捶胸頓足:“大素,大素爸爸你至於嗎?你今天來這是拍雜誌的,要是被狗仔看到了怎麽辦?”


    楚素根本不理她,戴上口罩,去隔壁商場借了套有麵具的仙女教母星星裙,然後她捏著魔法棒提著裙子就去找團子。


    團子都不知道怎麽迴事,先是媽媽摔倒了,跟著來了幾個人,票亭裏一擁一擠間,她不知被誰抱了出來,還找不著媽媽了。


    “小孩兒,過來這裏。”楚素點著魔法棒。


    團子眼睛一亮,蹬蹬跑過去,驚歎地看著星星裙:“姐姐裙裙好漂亮呀,還有亮閃閃的小星星。”


    星星裙是抹肩到膝蓋的樣式,大片大片飄逸的粉白輕紗十分仙氣,裙擺上還墜著無數亮片,又撒滿了銀粉。


    楚素將白羽毛的麵具稍稍往上推,讓團子能看到她的臉。


    團子驀地睜大了眼睛,嚇壞了:“壞阿姨!”


    是在幼兒園,騙她的壞阿姨!


    團子轉身就想跑。


    楚素笑眯眯地將團子拎迴來:“乖哦,今天我不演壞阿姨,今天我是小孩兒的仙女教母,你的願望,小仙女能幫你實現哦。”


    團子猶豫了,她是知道仙女教母的,那都是有魔法的小仙女,非常非常厲害。


    楚素看了眼還被擠在票亭裏的尹菲,故意說:“你媽媽對你一點都不好,不帶你去玩,還讓你幫她買彩票,是個壞媽媽。”


    小團子生氣了,撲過去拿粉拳拳拍楚素裙子:“打你打你打你,不準這麽說我媽媽,我媽媽才不壞……”


    這還是團子頭一迴氣到動手打人,她小臉紅紅的,眼睛紅紅的,又委屈又生氣。


    楚素怔然,對上團子濕漉漉的倔強小眼神,心裏忽然酸得一塌糊塗。


    明知道團子維護的“媽媽”不是她,可仍然忍不住對團子生出慈愛和柔軟。


    她的女兒,她沒教養過她,可一點都沒長歪,又乖又可愛,特別善良,還遺傳了她的梨渦,以後長大絕對也是大美女!


    “恭喜檬檬小崽崽,通過小仙女的考驗哦,”楚素笑起來,眼底帶星光,“檬檬小崽崽是最乖的小孩兒,小仙女今天要幫她實現三個願望。”


    團子愣了,小仙女是在考驗她嗎?


    楚素耐心解釋:“小孩兒,這是遊戲前必須要通關的考驗,我今天是有魔法的小仙女,小仙女會有壞人嗎?”


    團子仰頭看著楚素,楚素低頭對她笑,露出一對溫婉的梨渦。


    小團子又黑又圓的大眼睛布靈就亮了:“我也有小梨渦的,你快看。”


    說著,小團子抿翹起小嘴巴,讓楚素看她的小梨渦。


    楚素伸手戳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咱們的梨渦一模一樣呢。”


    團子放心了:“嗯,我爸爸最喜歡檬檬的小梨渦了。”


    爸爸喜歡小梨渦,就等於爸爸喜歡有梨渦的人,而能讓爸爸喜歡的人,就都不會是壞人吖。


    團子思維,詭異地拐了個彎,然後就把尹菲忘得一幹二淨,乖乖跟著楚素進了商場。


    “哇,好多金蛋蛋。”團子一進商場,就被活動台上擺放的一溜金蛋震驚了。


    楚素牽著團子靠近:“今天能砸金蛋蛋,砸開還能有獎品,看到那個最大的熊熊沒?砸了就能送你。”


    團子驚訝的小嘴都合不上了,那隻熊熊公仔又萌又大,比她都高,特別想讓人在它身上滾兩圈。


    其實今天活動不止有公仔獎品,但楚素覺得,團子大概會更喜歡公仔一些。


    她朝不遠處跟著的江懷燕使了個眼色,江懷燕認命地幫她去找商家溝通。


    楚素要送女兒禮物,不管砸哪個金蛋,那必須砸中啊!


    團子緊緊拽著楚素的手,怯怯地問:“檬檬能砸嗎?真的能讓檬檬砸?”


    楚素煞有介事地拿魔法棒點了小團子眉心一下:“好了,小仙女給你祝福了,砸了肯定中。”


    她這樣說,又穿著星星裙,惹的邊上其他小孩兒也擠過來,鬧著要小仙女的祝福。


    楚素瞥了眼,抱著團子退開,無情拒絕:“我隻是她的仙女教母,隻給她祝福。”


    這種又吵又鬧的小孩子,最惹人討厭。


    有家長看不過眼:“你是活動人員,給個祝福怎麽了?”


    楚素閑閑一眼:“他們有我家小孩兒乖嗎?沒有,有我家小孩兒好看嗎?沒有,像我家小孩兒一樣有梨渦嗎?也沒有。”


    她說的周圍家長目瞪口呆,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團子身上。


    這團子,確實看著很乖,巴掌小臉粉嘟嘟也很好看,好像也有小梨渦……


    楚素幫團子理了理小馬尾,漫不經心地補了句:“所以,我為什麽要給祝福?”


    小團子覺得有點不太好,但她又說不上來。


    楚素才不管那麽多,有人嚷著要找商家投訴,她也不理,直接抱著團子去砸金蛋。


    團子手握小金錘,繃著小臉挑選金蛋,很快就把剛才的事給忘了。


    經紀人江懷燕在底下氣得想吐血,她甚至想衝上去抓著楚素肩膀,來個惡龍咆哮——


    你這個雙標狗,你的粉絲知道你德性嗎?


    你生怕惹不出事來是不是?生怕狗仔拍不到是不是?


    從前,誰特麽說最煩小孩子的?現在抱著團子不撒手的人又是誰?


    團子略過最大和最小的金蛋不選,她選了自認為最漂亮的一顆金蛋砸。


    雖然楚素根本就沒看出來,一模一樣的金蛋,哪裏來的最漂亮。


    “嘭”團子砸下去,五顏六色的禮花在她頭頂爆炸開灑下來。


    她眨眨眼睛,興奮地轉頭去看楚素。


    楚素嘴角帶笑,她一揮手,正要讓人將準備好的公仔大熊抱上去,就聽主持人激動到雞公打鳴:“金豬,今天特級獎品,一樽小金豬被砸中了!”


    金豬?


    金豬!


    楚素都震驚了,她剛看活動介紹,今天的活動最好的就是特級獎,是一樽純金打造的金豬。


    宣傳單頁上那金豬有飯碗碗口大小,好像還是實心的。


    工作人員要將金豬抱上來,楚素趕緊攔住,團子根本抱不穩不說,商場裏還那麽多人看著,誰曉得有沒有人起歹心。


    底下的有人在起哄:“黑幕,黑幕,特級獎這麽容易就被砸出來了,肯定假的。”


    “對,絕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金豬讓他們內部人員得去。”


    “看到那個仙女裝扮的工作人員沒有?她說那小孩兒是她家的……”


    主持人在極力解釋,今天活動絕對公平公正。


    小團子拎著小錘子站在台上,眼巴巴地望著楚素,無措極了。


    那個豬豬,她可以不要的……


    楚素心髒一抽,她大步上前,抱起團子:“我是有魔法的小仙女喲,不用害怕,今天是三個願望,再砸。”


    團子猶豫起來,楚素握著她手,隨便選了個金蛋。


    一錘下去,開獎出來——


    “一等獎,福祿吉祥葫蘆墜!”


    整個商場裏,頓時鴉雀無聲。


    先是金豬,後是一等獎,而且剛才團子還是閉著眼睛,小仙女也沒看金蛋,直接拎錘就砸。


    誰還能說接二連三都是在作假?分明是人家團子手氣爆好,簡直叫人眼紅到滴血。


    然而團子對此一無所知,她有些急了,都砸了兩次了,還沒砸到大熊熊,她想要大熊熊,不想要豬豬。


    她哭喪著小臉,軟嘰嘰地問楚素:“小仙女,檬檬砸不到大熊熊。”


    楚素差點沒讓團子給笑死,她把最好的獎品給砸走了,反而心念念顆小芝麻。


    她接過團子手裏的小錘子:“看小仙女幫你砸大熊熊。”


    說著,她手腕一轉,哐啷砸破金蛋。


    金蛋裏其實什麽都沒有,但她眼疾手快,從背後摸出獎品條:“看呀,大熊熊想跟檬檬小崽崽迴家喲。”


    差點送不出去的公仔大熊終於送到了團子手裏,團子雙手都抱不住,公仔大熊一半身子拖在地上,把小團子整個都埋了起來。


    江懷燕連忙衝出來,幫著拿公仔,推著楚素抱小孩兒趕緊下台。


    團子手裏捏著獎品條,她隨意抽了一張塞給楚素:“小仙女這個送給你,謝謝你給檬檬三個願望。”


    楚素低頭一看,是那個葫蘆墜。


    得而不貪,團子好的讓她自愧不如。


    她情緒無比複雜,又酸又甜,喉嚨裏發幹發澀,像是吃了顆酸棗,一開始酸的人想哭,可是酸過後,就是微微的甜。


    “檬檬?”


    顧時深這時候衝進商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團子,在他身後還跟著同樣焦急的蘇紅,以及被人扭著手的尹菲。


    團子小耳朵一豎,一下就找到了爸爸,她跳起來揮手:“爸爸,檬檬在這裏。”


    楚素心尖一顫,條件反射背過身去,並離團子半米遠。


    江懷燕將公仔大熊塞團子懷裏,一溜煙混進人群裏不見了。


    團子使出吃奶的勁也抱不穩公仔熊,好在顧時深輪椅滑的飛快,頃刻就到團子麵前。


    他皺著眉頭接過公仔熊,身上的寒意還沒化開:“你怎麽來這了?”


    團子親親密密地湊到爸爸身邊,小嘴叭啦叭啦說開了:“今天檬檬遇到了會魔法的小仙女哦,她給了檬檬三個願望,檬檬砸了兩顆金蛋蛋……”


    蘇紅不斷喘氣:“小小姐,你怎麽能隨便跟陌生人走呢。”


    團子茫然:“不是陌生人呀,是小仙女喲,會魔法的小仙女,小仙女……”


    她扭頭去喊楚素,卻隻看到楚素揮著魔法棒,墊著腳尖,似走帶跑地匯入人流的背影。


    顧時深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盯著那人背影看了會,總覺得有點熟悉。


    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顧時深也就作罷。


    他抱起團子放腿上,淩厲地掃了眼尹菲:“先迴去再說。”


    尹菲白著臉,打了個顫,想跑也跑不了。


    這時商場工作人員端著金豬出來:“您好,這份特級獎品的金豬,是您女兒剛砸中的。”


    金光燦燦的金豬,猛然出現在顧時深麵前,刺的他眼睛發痛。


    他捂了下眼睛,然後看著金豬,詭異的沉默了。


    蘇紅張了張嘴,她家小小姐的錦鯉運,也太好了叭。


    更讓兩人沉默的是,小團子從兜裏掏啊掏的,摸出那張彩票:“爸爸,這個票票給你。”


    顧時深捏著彩票的手可疑地顫了一下。


    別跟他說,在繼砸中金豬後,團子這張彩票其實才是最大的那個“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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