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凸睜著兩隻眼睛,頭皮陣陣發麻,頓時炸成碎片的知覺一時無法拚湊組裝。


    那是什麽?柔軟中帶點潮濕,淡淡麝香中滲雜尼古丁的味道……


    不遠處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看吧!都說她一定沒事的,人家是在等男朋友,現在正親熱呢!您老啊,就是愛管閑事。」


    「你知道什麽?這麽晚了,她一個女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在這兒。好啦,沒事就好,走吧!繼續找人去!」


    「什麽?還要找啊?我老婆等著我買豆漿迴去呢!」


    「當然要繼續找。買豆漿?如果找不到人,你就等著老爺子炒魷魚,然後迴家喝米湯好了。」


    兩人的對話隨著窣窣的腳步聲漸離漸遠……


    這次真的走了吧?白英傑放開淩屏之後,忙著掉頭眺望。


    所以他並不知道某道目光正鎖定他,而且還絕對地火力十足。


    淩屏腦海裏的拚圖終於完成了──剛剛是他的嘴,一個男人的嘴,而且貼著她的……


    這就是吻?他吻了她?她就這麽被吻了?!那她……


    她現在要出征了!


    「王、八、蛋──」一記低嘶象征號角,拳頭握緊,往他的方向衝剌而去!


    白英傑才鬆了一口氣,一個掉頭正好迎接淩屏正要劈落的拳頭,一口氣再度往上提。


    千鈞萬發之際,他一個俯身大迴轉,俐落地甩掉她襲擊的飛拳,同時低喝:「你在幹什麽?快住手!」


    沒想到他這一喊,她果然住手了。


    淩屏兩隻瞳孔倏地撐直,擰緊的拳頭逐漸鬆放,僵硬身子開始搖擺晃動,轉頭望著身後的秋貴一眼,然後往地麵直直伏臥。


    白英傑也愣了愣,然後看見她背後的秋貴,還有秋貴手裏拿著的木棍。


    「倒了?」秋貴對著地麵癱軟的人兒眨眨眼,半晌才想到什麽,連忙上前探探鼻息。「還好,沒死。」


    「還好?」白英傑搖搖頭,籲口氣。「一點都不好。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兒,現在你卻把她打昏了,你說怎麽辦?」


    「把她丟下啊……嗯,這可能不太好。」秋貴抬眼望著白英傑,半晌才正色地問:「你覺得她長得怎麽樣?」


    「她?」白英傑忍不住又多睨了眼,然後籲口氣。


    這女人安靜的模樣兒確實俏麗,薄薄的唇線優美閉合,鼻尖小巧微翹,兩道自然濃密的黑眉之下雖然眼瞼合閉,但他依稀記得那對眸子具有一種獨特的英氣,那是一般女人所無法具備的……


    想到這兒,白英傑的雙眸忽然眯直,迸射一把火苗。


    秋貴見狀馬上低嚷起來:「厚!我看見了!你這副德行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不是毛病又犯了?你又想找人家下手啦?」


    「下手?別亂說好嗎?我隻是忽然發現她……她真的很特別。」


    「特別?反正都一樣,就是心動嘛!我哪有亂說,難道你不是因為她就這樣子躺在你麵前,完全沒有反抗,所以你才會有了衝動,以為自己又找到對象可以做愛做的事?」


    「做愛做的事?聽你這麽一說,是真的很讓人心動!」白英傑揚了揚眉,嘴角掛著一抹邪氣的笑容。


    「啊?我就知道,果然是這樣子的,那把她放在這兒一定不安全!這裏雖然不是什麽荒山野嶺,是不用怕什麽山豬野獸的,可是有時候人更可怕,人家不是常說什麽衣冠禽獸的嗎?從你的反應就知道啦!如果她遇上像你這樣子的人,那他們也跟你一樣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她就一定會被糟蹋,那……呃?」秋貴轉身望著地麵,女人呢?


    就在秋貴徑自嘀咕的時候,白英傑一把抱著淩屏甩往肩頭,扛著往前走。


    「小哥,你真的要把她帶走?一定要這麽做嗎?」秋貴追在後頭。


    「不然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說的是,放在那兒給別人糟蹋,不如自己帶迴去……」秋貴馬上覺得不妥,「可是你要把她帶到什麽地方去?這樣子扛著人在大街上走太招搖了吧?而且這附近到處都有老爺子的爪牙呢!」


    「那你就趕快找個地方。」


    「好吧!誰讓你是我的主子呢?就算你要下地獄,我也得跟你過奈何橋。不過先說好,以後見了閻羅王,所有的罪孽你要一個人擔下……」


    「秋貴!」白英傑微喘地低喝。


    「是,我知道,你不用這麽猴急嘛!我正在想嘛,我也是跟你一樣才迴到台灣來,認識的朋友都失散了,地方哪有這麽好找的……有了!我想到一個地方,離這兒不遠,而且絕對安全隱密,保證不會受到任何人的打擾,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阿貴繼續碎碎念。


    兩男一女,三個人四條腿,步入闇夜的巷道,一串詭譎的對話在嗚咽的風中愈飄愈遠……


    公園再度恢複寂靜,隻是不久之後,大戰正要開始。


    【第二章】


    「小哥,她醒了!她醒過來了耶!」


    淩屏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聽見了秋貴的嚷嚷聲。


    她忙著坐起,後腦勺傳來的鈍痛,讓所有記憶瞬間重整。


    她發生了什麽事?被強吻然後被打昏?然後呢?下意識地檢視著自己的衣著,卻聽見這麽一道聲音——


    「別看啦,衣服都還在身上,你放心好了,他雖然很想看你脫下衣服的樣子,可是他沒有習慣幫人家脫。」


    這是人說的話嗎?淩屏一個抬頭,瞪著眼前晃動的人兒。


    染成金色龐克頭高高豎飛,手足舞蹈的誇張動作,還有那絕非尋常男人的特殊聲腔……就是他!動手打昏她的人!


    「這是什麽鬼地方?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淩屏一個翻身自床上躍起,厲聲質問。


    「厚!你這女孩性子不要這麽急嘛!而且說話也很沒有禮貌,什麽鬼地方?雖然說這間套房是小了點,我也很少迴來住,可是好歹也是我爸留給我唯一的遺產啊!不過話說迴來,都怪我老爸不懂得理財,所以家產才都敗光,原本我們家是很好過的……」


    秋貴的「家族興亡史」立刻被斥斷。


    「閉嘴!我隻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淩屏很火大。


    「哦?這個哦?」秋貴的話被打斷,顯得有點意興闌珊,往旁一指,「這個問題你問他。是他堅持要帶你走的,你找他就對了。」


    淩屏目光轉移焦點,瞪視一旁的另一個男人,火力再度強化。


    剛剛就是這男人的臭嘴玷汙了她的!現在又不知是何居心將她帶到這種地方來?!


    此刻的他,埋頭猛按手機鍵,專注的模樣活似眼前一切都與他無關。


    「喂!」她吆喝一聲。


    「他姓白,叫白英傑,英俊的英,李連傑的傑;不過如果你要跟我一樣叫他小哥那也行……哎喲!」秋貴話沒說完,臉頰冷不防挨了一拳。


    「你……你幹嘛打人啊?」


    「打你隻是剛剛好!至少我不像你那麽小人,隻會在背後偷襲!」淩屏一臉不屑。


    「在公園的時候,你不也一樣想從背後偷襲小哥?」秋貴很不服氣。


    「那是因為他吻了我,我才會想打他!」淩屏握著拳頭大聲迴應。


    「哦,那說起來是我不對了?我沒讓你先吻一下就拿棒子敲你?」秋貴很認真地問。


    「你……」


    「喂,別再動手,別害我哦!小哥還等著鑒定你的條件,要是我不小心傷了你,那我就慘了。」秋貴一邊比畫手腳,一邊退後兩步。


    「什麽?鑒定什麽條件?」淩屏微怔。


    「瞧你,專心一點嘛!我剛剛明明說過了啊!我說小哥很想看看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所以他在等你醒過來自己脫掉衣服,他很懶的,你別指望他會動手幫忙。」


    什麽跟什麽?要她自己脫衣服?就這句話,足夠形成千軍萬馬了。


    情緒再度失控的淩屏衝往白英傑的方向,隻是還沒來得及觸及他的身軀,他彷佛多長了一對眼睛似的,頭也不抬地適時箝製她飛來的拳頭,一把抓著她的手腕,然後一個反扣擒拿。


    「你這個人渣!」動彈不得的淩屏咬牙切齒地開罵。


    「喂,我從來沒有被人家這樣子說過,所以你這句話我拒絕接受。」白英傑揮揮食指,輕聲抗議。


    阿貴這時也跟著附和:「對對,這點我可以作證。小哥他爺爺都是罵他不肖子孫或是兔崽子,他姊姊也隻罵過他敗類、混球,其他女人大概都是罵什麽天殺的、冤家等等,所以真的沒有人罵他是人渣哦!」


    「我說他是人渣他就是人渣!而且還是一個卑鄙無恥齷齪汙穢肮髒下流的混帳東西!」


    「你……」白英傑使勁製止淩屏的掙紮,騰出一隻手繞過她的腰身,然後讓她整個人仰倚在懷裏,低湊的唇瓣擦劃過她細致的頸肌,十足威脅的字句接著緩緩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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