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


    林恩推開了走了進來,望著凝重地坐在那裏等候著他的白夜,瞥了周圍一眼,道:


    “大叔,你們是找到那個家夥了是吧?所以到底是怎麽迴事?是出了什麽意外嗎?”


    從剛才白夜的神情當中,他一眼就已經看出了端倪。


    但是毫無疑問。


    如果不是出現了什麽預料之外的事情,白夜他絕對不會把他單獨叫過來。


    白夜沉默了片刻,道:“我們確實已經找到了那個人,從各方麵的信息的比對來開,他應該就是一百多年前殺害了血衣女士和她女兒的元兇,但是……”


    他的眉頭死死地皺了起來。


    終於。


    他將桌子上的一份資料推到了林恩的麵前。


    “我想你還是自己看吧……”


    林恩猶疑,拿起桌子上的那份檔案拆了開來,取了其中的文件看了起來。


    而也就是看完的那一刻。


    林恩第一次感覺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荒誕,荒誕到就像是一場無人問津的戲劇,讓你的整顆心都在一陣陣的寒栗中想要狂笑。


    是的。


    是的!


    他們的確是已經找到那個家夥了!


    他真的是活得好好的!


    但你告訴我這算是什麽?!


    “你告訴我她在地獄當中等了一百多年,終於能夠大仇當報的時候,結果最後等來的就是這個?”


    林恩掩麵狂笑,但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他笑眯眯地望著手裏的文件,那臉上的笑容幾乎已經是咧到了脖後,可是白夜知道那不是在笑,那是一種巨大的對命運的嘲諷。


    “我怎麽告訴她?你讓我怎麽告訴她?”


    白夜皺著眉,道:“林恩,你先冷靜一點,我想我們……”


    “我怎麽冷靜?”


    林恩笑的更加的燦爛了,他捂著自己的麵容,整個人無聲地都快笑出了眼淚。


    “你是想讓我告訴她,她找的那個人確實沒有死,但是早在十幾年前就瘋了?他現在正躺在敬老院裏麵,不僅患了阿茲海默症,還忘記了以前他做過的所有的那些惡,整個人癡呆地隻剩下了一具軀殼??”


    “那這複仇還有什麽意義呢?”


    白夜沉默地坐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林恩並不是在和他生氣。


    因為就和他說的一樣……


    這算是什麽……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或許一了百了,如果他還活著,那就將他在痛苦中鎮殺,讓他償還自己曾經所犯下的一切惡!


    可是現在呢……


    別人還沒有來找他,他自己反而把一切都忘了,生不生死不死,這又是一種多麽大的荒誕?!


    你怎麽複仇!


    這讓你怎麽複仇?!


    “血肉神教真的是擅長玩弄人心啊!”


    林恩掩麵微笑。


    “但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最後會是這樣一種結局,我一定會把他治好的,我會把他完完整整地帶過來!他以為這樣就能夠逃避自己的罪責?不不不,一切都沒有結束,他還沒有償還自己的罪孽,我怎麽能讓他這麽蒙混過去?!”


    這一刻,林恩猛地站了起來。


    可也就是在他推開門的那一瞬間。


    一股森然的鬼氣刹那間唿嘯而來,他們隻看到一道血紅的身影從他們的麵前一閃而過,而再次望去時,屋子當中早已不見了血衣女士的身影,隻剩下了那些一個個躺倒在地的軍官。


    白夜立刻飛快地衝出了隔間,立刻探查倒在地上的那幾個軍官的狀況,他凝重道:


    “沒事,隻是被震暈了,血衣女士她……”


    林恩抬起頭,整個人恍惚道:“她聽到了。”


    但也許本就該如此不是麽。


    因為這遲早都是要告訴她的事,就算是想要隱瞞,又能夠隱瞞得了多久呢?


    ……


    暗夜漆黑,甚至就連風中都帶著一陣陣的陰冷。


    她並沒有殺戮。


    也許這一刻她的理智早就已經歸迴,她也能感覺到他在哪。


    他們隻能一路沿著那殘留的鬼氣,向著那裏前行。


    緩緩地。


    在淒涼的夜風當中,林恩的機械之軀從高空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座位於魔都北郊的破敗的養老院,院內的大樹枯敗地落著碎葉,欄杆周圍落滿了灰塵,一切就像是不符合這個時代一樣仿佛隨時都會被社會遺忘。


    而也就是在這裏,林恩看到了她。


    她沒有影子。


    枯敗的欄杆內,她望著養老院當中那個坐在輪椅之上的那個佝僂而蒼老的身影。


    他穿著病號服,眼睛混沌,胳膊上依然是打著點滴,整個人衰老的就像這裏每一個失去了治理能力的老人一樣,心智全無地坐在那裏。


    你問他的名字,他也迴答不了你。


    也許你隻是幾分鍾前剛剛來看過他,轉眼間他也會忘了你是誰,忘了你是不是來過。


    是的。


    他就是那個惡魔。


    那個在百年前,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兒,製造出了那一係列悲劇的罪魁禍首。


    而這又是多麽的諷刺?


    他沒有得到血肉神教允諾的永生,反而就像是玩具一樣被丟在這裏,來作為獻給那個惡靈最後的結局。


    就像不斷地在說……


    你不是想要複仇麽?


    你不是等了一百多年就想要殺死他嗎?


    而現在他就在你的麵前,你隨時可以取走他的性命,這不就是你一直所要追求的嗎?


    血衣靜靜地注視著。


    她一步一步地向著窗內的那個房間身影走去。


    她穿過了牆壁,就像是鬼魅一樣出現在了那個惡魔的麵前,注視著輪椅上全無心智的那個身影。


    就像是感覺到了有人來。


    那個老人混沌地抬起了頭,望向了麵前散發著鬼氣的血衣。


    他衰老地動了動幹煸的嘴唇,聲音模糊不清地自語。


    “是誰啊……”


    血衣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那鋒利的長長的指甲一點一點的抬起來,指向了他的脖頸,她低聲道:


    “你記得我是誰嗎?”


    那個老人的目光渾濁,麵容枯槁,整個人渾噩地望著麵前的這個女人,目光混沌無神。


    “我好像見過你……我記不清了……”


    “一百年前我是你的妻子,你還有一個女兒,你殺了她們,你忘了嗎?”


    那個老人渾濁地動了動。


    “我不知道……我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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