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馬在去白塔飯店的路上巧遇玉春。隻見她正從一個新華書店裏出來,胳肢窩裏夾著幾本書低著頭走。漢馬和玉春不是太熟,想不叫她吧,又覺得心裏怪癢癢的。正是中午陽光正烈的時候,玉春連頂涼帽也沒戴,出了新華書店就趕緊往馬路邊人行道的樹蔭裏走。因為漢馬乘坐的“的士”正被紅燈擋住了,他搖開車窗玻璃使勁兒喊:

    崔主任!

    玉春仍然在嗒嗒嗒地走,一點兒也沒聽見。漢馬又喊了一聲:

    崔玉春兒!

    她這才抬起頭來,兩眼盲然地四處張望。漢馬又喊了一聲,她終於看見了他了,趕緊朝車這邊走過來。漢馬從兜裏抻出5元錢來給了司機,說你走吧,就趕緊下了車。倆人站在一棵大槐樹下說開了話。玉春問他什麽時候迴來的,漢馬說昨天迴來的,漢馬問她買這麽多書幹嘛。玉春說不幹嘛,瞎看唄。她不願將自己的打算隨便告訴別人。但漢馬看見了書的封麵,就說:

    複習功課是好事呀,瞞我幹嘛。想了想又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你的忙呢!你是不是準備考大學?

    想是這麽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再說,我也沒木州市的戶口。玉春纏繞著手裏的手絹說。

    沒戶口可以買一個,那沒問題。往這邊辦,也得花錢,和買也差不多。到時候我可以幫你。

    玉春見說,客氣地說:以後短不了麻煩你。

    這麽客氣幹嘛!走。咱一塊兒去吃飯吧!

    我不去了。中午睡會覺,下午還得上班呢!蘆副總現在抓的特別緊。

    她迴來多長時間了?漢馬問。

    十來天了吧。

    ……你真的不去?我就是赴你們張總的飯局。

    我知道這事兒。他和蘆副總讓我去,我沒去。不是公司業務上的事我一般不去。除了工作,再加上複習功課精力都快顧不過來了。

    那麽好吧。咱倆正好順路,我捎你一截兒。

    玉春還要推辭,漢馬早叫了一輛的士,拉開門,將玉春推上了車。

    在車裏,漢馬再次叮囑玉春辦戶口和考大學的時候一定要找他。然後就一直將玉春送到了公司門口。玉春下車後,漢馬沒有讓車馬上開,在車裏點著了一顆煙,尋思著:我去見不見蘆妍呢?不見吧,她肯定得說我埋汰我。這小娘們可不好惹。再說玉春迴去肯定得告訴她我迴來了。

    他突然意識到送玉春迴來是個失策。但是他思考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要上去。確定了以後,就不由地譴責自己剛才幼稚的想法。難道你躲過了初一還能躲得了十五?還能一輩子不見她了?漢馬呀漢馬,我真瞧不起你,就你這樣的還想幹大事呢。這麽點小事都得思考一袋煙的時間才能解決,以後再遇到了錯綜複雜的事還不活了呢!真沒出息。要想幹大事,就得有謀略,有很深的城府,有剛強的、萬折不撓的毅力!如果連這麽一個女人都玩不轉,你也就別再想當什麽大官做什麽大事了!

    漢馬的心裏有了想甩掉蘆妍的想法了。真得感激這次廣州之行讓他的舊夢重溫:董麗英居然還未給班主任老師生孩子,也沒同他上床!雖然還沒有“檢驗”(那確實很卑鄙),但他相信她。她的性格他是再了解不過了:看的上的人怎麽著都行,看不上的人,你給我一邊去!這麽說來,董麗英的心是一點都沒變,仍然將他漢馬緊緊地拴在自個兒的心尖尖上!他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趕快展開第二次勇猛的衝鋒千萬別再猶豫了我的勇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個機遇我一定要抓住!漢馬叮囑自己。好家夥,早就想找這麽一棵大樹好攀高,竟然得來全不費功夫!省委副書記董和平竟然是她的親叔叔,而且還是管組織的副書記!那還了得!我在這裏還東掛拉一個,西粘糊一個,淨搞那沒用的“小白菜心兒”有狗屁的用啊。這迴他同董麗英已經談妥了,不久她就要賣掉廣州的房產,帶著錢來木州與他共同奮鬥!她說迴來後就要與李路離婚,馬上嫁給他!漢馬美滋滋地想,到那時候,我要錢有錢,要後台有後台,我還怕誰呀!在迴木州的飛機上(白副市長主張歸程坐飛機,將車先打發迴來了),他們坐的是二等艙。他緊挨著同事姚月,白副市長和搞攝像的漢馬的那個同事坐在一起。漢馬光顧想自己的美事,忘了是在什麽場合,竟然嘿嘿地笑出了聲!多情的姚月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說:你犯神經了?!

    你才犯神經了呢!漢馬激靈了一下說。他“巧借乘客來掩飾”,用手指著前三排的一位乘客說,你看那家夥多像梁天啊!那小眼睛呱嘰呱嘰的!姚月一看,果然不差,遂不再疑。

    漢馬想,越是在順利的時候,越要提高警惕,越要謙虛謹慎,絕不能因小失大。因此蘆妍的事一定要處理好。漢馬邊上樓梯邊為這事定了調子:最好是讓她永遠也發現不了他的“重溫舊情”最好;能瞞到什麽時候算什麽時候!

    所以他見了蘆妍的第一句話就說:《真的好想你》。當然是誰也沒在場。但他說的是一首歌的名字。他為自己留了很狡猾的後路。女人的一句口頭禪是什麽來著?

    ——哪怕你說句假話,我心裏也高興啊!

    漢馬在她的辦公室的那個小套間裏挺像那麽迴事地吻了她一會兒,但是感覺她的蒜味挺大。他裝模做樣地怪罪了她這一點(她說誰知道你這幾天迴來呀),然後一本正經地告訴她:我從深圳特區給你帶了一件禮物。哪天去大華賓館我再讓你驚喜一下。

    其實,他什麽也沒給她買。到時候想轍吧,他想。

    然後,他立即打的去了白塔飯店。大家見他來遲了,都要先罰他三杯。這裏邊的人他都比較熟,因此他巧舌如簧地耍賴,隻喝了一個;推說心髒不太好,他用有限的幾杯酒,讓每個人都比他多喝了十幾杯。在大家都有些醉的時候,喝的更醉的、剛剛官複原職的銀行信貸部主任趙國青舉杯,對哥們弟兄對他的幫助再次表示衷心的感謝。然後他提議,是不是拜個把子,好在今後的充滿荊棘的人生旅途中相互有個照應。大家齊聲說妙。漢馬雖不反對,但他找了個借口謝絕了。說你們拜得了,我在外圍給你們巡視、遇到事兒我“上”不就得了?!除張山行外,大家全都麵露不悅之色。漢馬見狀,立即站起來,拿過酒瓶子,給自己倒了一大玻璃杯白酒,一飲而盡。說,我寧肯犯了心髒病,也喝了這一大杯酒,以此表明我不拜也是忠心不減的。趙雲沒和劉備結義,但大家能說他不忠、不如關公張飛嗎?亂軍陣中保阿鬥、截江奪阿鬥是多麽的了得!兄弟不才,我就做個趙雲式的人物吧!大家見他說的有理,似都有醍醐灌頂之感,遂不再勸。又喝了幾杯,漢馬謊說下午台裏有急事,與大家揖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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