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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也隻有一件件地去麵對了。張衝一夜沒有合眼,也沒能想出個萬全之策來,直到莊內雄雞報曉之聲傳來,這才覺得真是困了,有氣無力的勸了自己一句,便昏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近晌午,整個屋子裏亮堂堂的,張衝睡眼惺忪地從裏屋走出來,懶腰伸了一半,冷不丁見正麵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不禁嚇得打了個哆嗦,定睛看去,原來是鄧玉娘坐在那兒。


    “你什麽時候來的,看嚇了我一跳!”張衝定了定神,笑道。


    鄧玉娘微微一笑道:“來了有一會了,見你睡得香甜,就沒有打擾你。”


    張衝見鄧玉娘麵帶倦色,心知她應該來了有些時候了,急道:“這怎麽說的,你怎麽不叫我?隻在那兒傻等,你身子本來就不便宜,怎麽好坐這麽久?”


    “無妨,我反正在屋裏也是坐不住的,坐在哪裏不是坐?”鄧玉娘擺了擺手,輕聲道:“想你還能睡著,定是有了對策,何不說來聽聽?”


    張衝苦笑一聲,道:“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除了任人宰割外,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鄧玉娘顯然不相信張衝的話,淡然一笑道:“也就是你了,刀架在脖子上,也忘不了貧嘴。我好心問你,你又何必賣關子。”


    “玉娘,你也太高看我了。”張衝長歎了一口氣,道:“如今咱是惹得起的,惹不起的,都惹到了;該得罪的,不該得罪的,都得罪了。退路是沒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接下來張衝便開始親手處理山莊的善後事宜,他覺得既然真的要放棄山莊,那就幹脆大方到底,連本帶利讓劉大人吃個痛快。


    張衝非常清楚,這種剔肉敲髓的事情,鄧玉娘是絕對接受不了的。若是有她一邊掣肘,再加上自己也肉疼,事情到了最後,很可能就變了味。所以,張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勸鄧玉娘去勻州打理生意。


    出乎張衝的預料,他並沒有費太多的口舌,鄧玉娘便答應了下來。鄧玉娘隻是精於算計,絕對不是傻,張衝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個大概,隻歎了口氣道:“罷了,我眼不見心不煩。”


    劉家寨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怪異起來。劉大人要收迴山莊的消息幾乎是在張衝知道的同時,便已經在寨子裏傳遍了。


    “好啊,我果然沒有看錯那小子,祖上的東西哪敢隨意地丟了。”劉家寨的一個長老捋著山羊胡子,眯著眼睛,得意之色溢於顏表。


    “那是那是,是那個姓張的暴發戶滾蛋的時候了。”一邊馬上有人附和道。


    “不過,張員外也是個好人,畢竟這些日子,他也給寨子裏做了些好事。”其中一個長者感歎了一聲。


    “哼!”另外一個長者黑著臉道:“些許小利便讓你蒙了眼嗎?什麽好事?是送你的米麵銀兩嗎?你也不想想,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他會讓你白吃?哪次不是讓你出麵幫著他說話?”


    那個長者張了張口,很想反駁他幾句,但自己確實是吃了張衝的東西,底氣一下子便泄了,低下頭,退到角落裏去了。


    “混帳,真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這幾日,山莊所有的生產都停了下來,上上下下都在忙著清點物資,查校帳目,工坊也不例外。小金也沒了心思,在屋裏吃了幾杯悶酒,心中更是鬱悶,抬腳出了屋門,便往張衝房裏走去。剛進屋,便見尚誠正在和張衝說事。對於情報組織異常發達的盛唐商行來說,劉家寨裏的風吹草動,自然瞞不過他們的耳目。尚誠把探子們得到消息報上來後,小金真的憤怒了,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忍不住罵道。


    “三弟,稍安勿躁。”張衝欠了欠身,斟了杯茶遞給小金,笑道:“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你又何必大動肝火呢?咱們說到底也是外來人,鳩占鵲巢,招人恨也是應該的。”


    “大哥這話可不在講。”小金沒有接茶,反倒是拍了一下桌子,沒想到剛說了一句,卻聽到一聲巨響,桌上的茶杯跳了起來,直摔到地上,啪地一聲,跌了個粉碎。


    “地震了。”張衝反應地很快,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伸手便要拉起小金往外跑。


    “完了。”小金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叫了一聲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時,張衝也迴過了神,地震發生時確會有地聲傳出來,但資料上說,這種地聲應該象悶雷一般,滾滾而來,剛才這一聲音色宏亮,顯然不是地聲。“哪兒爆炸了?”張衝終於想到了,忍不住叫了起來。


    “工坊。”尚誠已經將小金攙扶起來了,這一聲把小金驚得夠嗆,臉色始終沒有恢複過來,有氣無力在站著,低聲道。


    為了防備萬一,小金在工坊建設之初,便在車間的下麵預埋了大量的*。如果有人強行破門,就會觸動機關,引發爆炸,瞬間便會將所有的設備全部炸毀。


    工坊已經停工多日,庫房裏的存貨已經轉移到了盛唐別業。因為現在工坊的規模很大,沒有足夠的人手,設備在短時間內不能運走,便隻好先暫時封存,等什麽時候車馬行將人員車輛組織好了,再作打算。所以,這會隻在外圍有幾個巡邏的家丁。


    巨響將劉家寨的村民從睡夢中驚醒,大家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聲音應該是從工坊那邊傳來的。


    從前的時候,張衝下令在山莊附近實行宵禁,戌時之後,任何人不得在山莊附近走動,違者嚴懲。開始的時候,劉家寨的那些浪蕩子們不聽這一套,三五個人灌了幾杯燒酒,臉紅了,膽也大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老子的地盤,老子還做不了主了,哪有這樣的道理。”幾人鼓躁了半天,勾肩搭背地便往山上去。結果,人還沒有到山腳下,便被巡山的拿下了。巡山家丁二話不說,上去便是一頓胖揍。這些潑皮哪是訓練有素的盛唐家丁的對手,除了抱頭求饒,別的真找不出什麽事可幹。從此之後,這幫家夥就老實了,畢竟喜歡受虐的人隻占極少數。


    不過,自從劉大人要贖迴莊子的消息傳出來後,山莊裏的那個姓張的員外老爺好象消停了許多,除了山莊外留了幾個人外,所有的家丁都撤迴了莊子裏,所謂的宵禁也成了一紙空文。


    盡管劉家寨的人沒有夜跑或者跳廣場舞的愛好,但自己一下生就踩著的土地,一下子多了些規矩,心裏總有些別扭。如今這規矩總算是沒有了,立即感覺喘氣都順暢了許多。更何況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如今聽了這麽大的動靜,誰還能在床上躺得住?一個個急急在披了衣裳,火急火燎地往山上跑。


    工坊已是一片狼籍,高大的門樓倒了半邊,“盛唐工坊”的巨大匾額摔在地上,被橫飛的亂石碎磚砸得麵目全非。整齊的廠房已經蕩然無存,遍地的瓦礫中,再難尋到絲毫機器轟鳴,熱火朝天的痕跡。


    按著張衝的吩咐,山莊一直都是外鬆內緊的。劉家寨籍的家丁已經基本上被清退掉了,盡管不少人舍不得離開,如果他願意,微微點下頭,至少會有半數以上的土著青壯會跟著他們走。但對於人口就是財富的年代,如果真的把這些人留下來,那就等於把劉家寨變成了一片平地,這樣的結果,劉大人一定會肉疼的。張衝的想法是,既然決定放棄掉山莊,那就要幹淨徹底,官粉都是得搽到臉上才好看。


    盛唐商行的管理體係已經基本上完備,特別是在家丁的管理上,尚誠隻用了一天多的時間就將人員重新調配到位。保留下來的的家丁都是盛唐商行的鐵杆,不用多說,全都自覺地打緊了精神,非常時期,一個個都是衣不解帶,睡覺也睜半隻眼。


    這邊一響,所有的人第一時間就按照預案動員了起來,等張衝等人趕到現場時,家丁們已經控製了局麵,工坊四周拉起了警戒線,要害的地方,都有人把守。看熱鬧的人盡管非常想到最裏麵去看個究竟,但麵對兇神惡煞般的家丁和他們手裏明晃晃的兵刃,終究心裏有些虛,隻好情願不情願地站在線外,伸長了脖子,探著頭,希望能找一點能讓自己迴去和四鄰吹噓的談資。


    “究竟怎麽迴事。”張衝沉著臉問道。


    “迴員外。”負責值守的家丁隊長見張衝過來,快步迎了上去,施了一禮,迴道:“有劉家寨的村民夜闖工坊,觸動了機關,引發了爆炸。”


    張衝點了點頭,繼續問道:“有沒有傷亡?”


    “死了一個兄弟,還有兩個兄弟受了傷,其中一個傷的不輕,怕是救不過來了,另外一個性命倒沒有大礙,不過白先生說,胳膊保不住了。娘的,劉家寨那幫畜牲倒沒有傷亡。”


    張衝聽完,好久沒有說話,最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人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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