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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衝本來預計挑人的事要費些周折,破點財無所謂,怕的是沈寄會趁機往裏塞自己的人。隊伍裏長著別人的眼睛和耳朵,想想都覺得瘮得慌。沒想到天助我也,不經意間,卻抓住了沈老狗的大把柄,就不怕他不就範了。


    沈寄從櫥子裏拿出五隊的花名冊放到張衝麵前,道:“我的人全在這兒,隨便挑。”張衝邊翻邊笑著說:“我那邊條件苦,比不得咱這雞頭山,隻怕兄弟們不願去啊!”


    “小三哥說哪裏話。”沈寄陪著笑道:“如今兄弟這個名字那可是金字招牌,別說那些狗才,便是老朽我也盼著去你那邊吃碗飽飯呢!”


    張衝急忙擺了擺,道:“你說免了吧。好不容易我才混了個小隊長當當,你要過去,那隊長還有我當的,你就叫兄弟過幾天官癮吧。”說著,兩個人都大笑了起來。


    張衝的心裏早就有一選,粗粗看了一遍,見葉承強和馬立鬆的名字都在上麵,不禁心中大喜,輕輕用手點了點兩個人的名字,道:“就是這兩個吧,以前就熟,用起來順手些。”沈寄哪有不應的道理,急忙站起來,便有去找人喚二人前來,張衝止住他道:“我還有別的事去辦,就勞煩沈頭通知他們一聲,明天正午前去夥房那邊找我吧。”說完便起身告辭,徑直去了。


    迴到老韓頭的住處,已是晚飯時分,事情辦得順利,張衝心情大好,扯著小杜和大河開懷暢飲起來。老韓頭卻沒有多少話,隻笑嗬嗬看著幾個孩子在桌上笑鬧,端著酒不時小小的啜上一口。


    張衝無意間掃了老韓頭一眼,突然想起他參加工作後,第一次與朋友們在家裏喝酒時,自己的父親臉上的表情與此時老韓頭的神情竟然是一模一樣的,頓時心裏生出異樣的感覺,不覺站起身來,來到老韓頭麵前,舉杯道:“隻顧著玩鬧了,還沒有敬義父一杯呢。來,我敬爹爹,祝您老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老韓頭聽了喜不自勝,笑道:“這賀詞真有些過了。”舉起杯,一飲而盡,又道:“你們幾個娃兒盡管玩笑,不用管我。”


    人逢神爽千杯少,酒吃到半夜,張衝竟也沒有多少醉意,見天色已晚,想老韓頭上了年紀,熬不得夜,便舉起杯道:“得意不可忘形,酒隻要盡興便好,今天咱們吃了個杯中酒,便當大團圓了。”小杜和大河也都齊聲稱是,眾人喝了酒,一起將桌上的碗盤收拾幹淨了,小杜帶著大河迴去休息,張衝也在老韓頭的炕上歇了不題。


    第二天一早,張衝便帶了禮物,先去拜見胡師爺。張衝一進寨門,胡師爺便得了消息,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裏等著。張衝見了胡師爺行了禮,先不輕不重的說了楊聞幾句壞話,又訴了幾句哭,這才將自己想從五隊帶走兩個人的要求提出來。胡師爺見張衝懂得規矩,又會辦事,當即便點頭應了,又誇讚他道:“你獨闖蛤蟆洞,單挑一陣風的事情,大當家的對你可是滿意的很啊,人你隨便挑,還有什麽要求,隻管來找我。”張衝再次謝過胡師爺,便起身告辭。


    出了胡師爺的院子,張衝便覺得有些不對勁,走了幾步,閃到路邊蹲下身來,裝著靴子進沙的樣子,偷偷向後觀瞧,果然見後麵有個身影迅速躲進牆角去了。


    張衝心中暗笑,繼續往前走了一段,便順右手邊一拐,進了一個胡同,胡同兩端接著兩條不大不小的路,胡同裏的幾個院子,都是很久就廢棄的空院,張衝隨便進了一個院子,找了個石凳剛剛坐下,一個趙二的親衛便閃了進來。張衝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地道:“趙將軍可有什麽指示?”


    親衛給張衝行了個禮道:“指示倒沒有,將軍隻是著屬下來請示張隊副,可有什麽需要辦的。”


    張衝正色道:“我這次上山隻是來挑兩個人迴去,如今已經辦妥了,不需要驚動將軍。你迴去告訴將軍,讓他給楊聞隊長下令,讓楊隊長無論對我,還是對野雞凹的其他人,還要再過一點,我好行事。”


    那親衛點頭道:“我記下了,張隊副還有什麽指示?”


    張衝想了想道:“其他就沒什麽了,對了,請你轉告趙將軍,他安排我的事,我已經有辦法了,現在一切都在掌握中,讓他盡管放心好了。”


    等親衛出去,張衝又等了一會,也出了門,從胡同的另外一頭走出去,直接迴了夥房。這時,葉承強和馬立鬆早就已經到了,正站在老韓頭的屋外與大河說話,見張衝過來,二人急忙上前行禮,道:“我們得了沈隊長的令,前來找張隊副報道。”


    張衝笑了笑道:“你二人來得到及時,我以為你們過會才能來吧。既然過來了,就別閑著,先把行李放下,你們去寨門口候著,我定了馬車,要是車來了,你們就迴來告訴我一聲,咱們好上路。”


    沈寄辦事倒也利索,昨天張衝剛剛離開,他便將葉承強和馬立鬆找了來,告訴他們張衝挑中了他們兩個,讓他們隨著一起去野雞凹,二人聽了,心中大喜,放眼雞頭山,還有比跟著張衝更有奔頭嗎?兩個人興奮地一夜沒睡,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到了日上三竿之時,再也等不及了,便約了一齊奔這邊來了。現在又聽張衝竟然還租了馬車,心中更覺得激動,急忙點頭應命,小跑著往山寨大門去了。


    張衝將二人打發走了,讓大河在門口守著,自己轉身進了屋。老韓頭見張衝進來,笑道:“事情都辦完了?”張衝點了點頭,道:“辦完了,一會車來了,我們便下山。”


    老韓頭往外看了看,張衝知他有話要說,便輕聲道:“大河在外麵守著呢,爹爹有何吩咐盡管說。”


    老韓頭點了點頭道:“河州的事辦的怎麽樣了?”


    “妥了。”張衝怪怪一笑,反問老韓頭道:“你猜我現在是什麽身份?”


    “旁枝庶出罷了。”老韓頭不屑看了張衝一眼,道:“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不對!”張衝輕佻的顛著腿道:“再猜。”


    “旁枝正出?”老韓頭吃了一驚,歎道:“這康老狗麵子倒真不小啊!”


    “還是不對,再猜。”張衝得意的笑起來。


    老韓頭疑惑地看著張衝,想了好久,搖了搖頭道:“猜不出來,難道是其他的說法,過繼子?”


    “嚇你一跳。”張衝大笑起來,“張海的親兒子,不過是私生子。”


    老韓頭正好喝了一口茶,聽張衝這麽說,當時便噴了出來,大聲地咳嗽起來,嚇得張衝急忙跑上前去,又是抹胸又是捶背,好半天老頭才緩過勁來,悠悠地道:“這張海是瘋了嗎?沒道理的,就我所知,老康在張海那邊還沒有那麽大的臉。”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張衝根本沒見過張海,沒下山之前甚至都不知道河州張家的存在,哪裏會知道這裏麵究竟有什麽玄機呢?張衝看著老韓頭滿臉怪異的神情,突然心中一動,道:“康神仙知道我和你的關係,莫不是因為你的關係?”


    “別胡說。”老韓頭臉色大變,急忙攔住張衝的話頭,厲聲道:“與我有什麽關係?”


    老韓頭突然提高了聲音,把張衝嚇了一跳,楞了一下,道:“怎麽急了,我不就隨口說一句嗎,用不著這麽誇張吧?”說完,又覺得不對勁,便低聲自言自語地道:“好象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啊。”


    老韓頭瞬間已經恢複正常,正色道:“你小子不要胡猜,看我不打你的屁股。”


    張衝更加堅信這裏一定有問題了,但他很清楚,隻要是老韓頭不想說,誰都別想從他嘴裏得到一點消息,便轉過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怪聲怪氣地唱起來:“我頭上有犄角,我身後有尾巴,誰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


    馬車來得很及時,沒到正午,便到了門口。葉承強和馬立鬆問清楚了,便急忙跑迴來報告,幾個人草草吃了幾口,便收拾東西,和老韓頭告辭。老韓頭經過剛才的事,表情一直怪怪的,也沒有多說,隻囑咐了幾句要自己小心之類的話,便任他們下山去了。


    車把式的手藝不錯,一路狂甩馬鞭,日頭還老高,便已經到了野雞凹的山下。四人下了車,直奔他們的院子而去。到了院門口,張衝不覺一楞,原來王大壯正筆直在站在大門口,雖然表情肅穆,但怎麽看都不象是個哨兵,更象是一截匕首戳在地上。


    張衝忍不住要笑起來,可沒等他把表情換過來,王大壯卻突然立正,舉起手來,向他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互行軍禮是準備秋演時,張衝親自要求。過去了這麽長時間,隊伍也散了,再見到軍禮真有些生疏了。好在當時練得認真,張衝和大河隻楞了一下,也都反應過來,齊齊地停住腳步,立正站好,舉起手來,正兒八百還了禮。


    葉承強和馬立鬆以前倒是見過張衝他們行過這種古怪的禮節,隻是覺得好玩,並沒往心裏去,現在身臨其境,自然手忙腳亂,隻能胡亂地舉了舉手,臉不由地漲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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