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去追她,把話說清楚的。”在一旁觀望的“姬”忽然開口道。


    赫連酷緩緩地將冷酷的視線轉向她,肅殺之氣盈滿全身。


    “你在這裏做什麽?”他還是同一句話。


    “先放開我好嗎?我的手快被你捏斷了。”她看著他說,在他鬆手後,一邊揉著疼痛之處,一邊念道:“我還以為你談戀愛後,至少懂得什麽叫溫柔。”


    “我警告你馬上離開台灣。”眼神冰冷,語氣殘酷,赫連酷絲毫不顧念他們“本是同根生”,而給予她一點友善或歡迎。


    “如果我說不呢?”


    赫連酷冷眸一眯。“那麽,你會發現你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對嗎?”“姬”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你知道我從不開玩笑。”


    “至少,你也該問一問我到底來做什麽的。”


    “我問了。”


    “姬”倏然一愣,對喔,他好像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問她這個問題,是她自己沒有迴答他。深吸一口氣,她臉上表情頓時變得無比正經。


    “其實我已經找你很久了。”


    赫連酷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半年前我在美國得到一個消息,‘煞’恨你們幾個毀了‘黑暗世界’,阻斷了他生意的門路,發誓要將你們幾個給殺了。”她告訴他。


    赫連酷依然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他已經死了。”


    她瞠大雙眼看著他,“你說什麽?”


    “他在五個月前就已經來到台灣了。”


    一陣呆愕,“姬”忽然自嘲的笑道:“看來我鬧了一個大笑話。”說完,她轉身走,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的停了下來,迴頭看他。“你知道有一群女人拚命的想破壞你和你女朋友嗎?”


    赫連酷皺起眉頭。


    “看來你很愛她,隻有在和她有關係的事上,才會稍微的露出你人性的一麵。”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聞言,赫連酷的眼神變得更加冰冷絕情,他眯眼看她,冷冷的進聲道:“如果你敢傷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他的話,“姬”沒有害怕,反倒露出一抹令人感覺到哀傷的微笑。


    “放心,我對她一點惡意都沒有,事實上,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祝福的話,我祝福你們。”她誠心誠意的對他說。


    赫連酷忍不住微微地皺了下眉頭。


    “我走了。”最後看了他一眼,她手一揮轉身就走。


    “等一下。”赫連酷叫住她。


    她迴頭看他。


    “你對我……”他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姬”知道他想說什麽,因此對他搖了搖頭。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我跟一年多前的我已經不一樣了。”她說著忽然哀傷的慘然一笑,接著又搖了搖頭看向他,“酷,你要幸福喔。”


    說完,她頭也不迴的離去,留下赫連酷站在原地,心想她那一笑他好像曾在哪兒見過。


    胡蝶!對了,剛剛胡蝶臉上也曾出現過那種笑容!


    想到她,赫連酷舉步朝停車的方向疾走過去。


    不知道她到家了沒?還在生他的氣嗎?如果他現在去向她說明一切,她會冷靜的聽他說嗎?“姬”,曾經愛戀過他的女人,為了擁有他,不惜血濺所有曾與他有過親密接觸過的女人。胡蝶會了解,為了保護她,他不得不冷漠的對待她,以及默認不愛她的苦衷嗎?


    希望她能了解。


    不想迴到曾與他有過迴憶的傷心地,胡蝶上了計程車後便直奔火車站,一路南下迴家。


    門鈴聲在半夜怒吼般的響了起來,吵醒屋內原本沉睡的眾人。


    胡媽媽打開客廳裏的電燈,揉著眼皮朝連上了三道鎖的大門走去。


    “誰呀?這麽晚了。”她哺哺自語,站在門縫前往大門外望去,隱約還聽到一陣陣嗚咽的低泣聲。


    “媽。”語焉不詳的叫喚聲從門外響起。


    胡媽媽皺了皺眉頭,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胡蝶?”


    “媽,開門好不好?”


    真的是女兒!


    胡媽媽瞬間睜大雙眼,瞌睡蟲一下子全被趕跑,她迅速伸手,喀喀喀,將門鎖全部打開,然後拉開大門。


    一個不明物體倏然由黑漆漆的門外撲向她懷裏,然後便嚶嚶的哭了起來。


    “發生了什麽事,你先別哭呀。”胡媽媽手忙腳亂的安慰著哭泣的女兒,順手將大門鎖上。


    “老伴,誰呀?”屋內傳來胡爸爸的聲音。


    “咱們的女兒啦,不知道被哪個渾小子欺負了,哭得好慘呀,你快點出來呀。”胡媽媽揚聲對屋內的老伴叫道。


    “他媽的,哪個混蛋敢欺負我女兒?”胡爸爸從屋內奔出來,揚聲怒道。


    “爸媽,你們在吵什麽,我明天還要上課耶。”胡自強從房裏走出來。


    “你姐姐都被人欺負了,你還上什麽課!”胡爸爸怒道。


    “姐姐?”胡自強將目光轉向撲在媽媽懷裏哭得柔腸寸斷的身影,“姐?”他訝然的叫道。


    “胡蝶呀,你不要哭了,告訴爸爸是誰欺負你了?我去揍他一頓!”胡爸爸不會安撫女兒,隻能發出狠聲。


    “你爸說得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媽媽,我叫你爸去打他。”胡媽媽安撫女兒。


    “拜托,三更半夜你們要去哪裏找那個欺負姐的人來打呀?”胡自強翻白眼道,“還是先讓姐休息一下,她連夜坐車迴家一定很累了,哭歸哭,坐著不是比較舒服嗎?”


    “你兒子說得對。”胡媽媽點點頭,然後一行四人隨即到客廳坐下。


    胡媽媽擁著女兒坐進沙發,胡蝶依然在她懷裏哭不可遏,不過已有漸歇的跡象。


    “好了,別哭了,告訴我是哪個混蛋家夥敢欺負我女兒?爸爸替你討迴一個公道。他媽的!”胡爸爸一臉氣憤的吼道。


    “爸,現在是半夜時間,你可不可以稍微小聲點呀?”胡自強忍不住提醒父親。


    “臭小子,你沒看到你姐都已經哭到快死了嗎,我還管大聲小聲呀,他媽的!”


    一個蓋頭打在頭上,讓胡自強頓時知道什麽叫做“禍從口出”,他揉著頭一臉無辜的瞄了父親一眼,然後才將注意力轉向母親懷中的大姐。


    “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說出來我們沒辦法幫你呀。”


    “臭小子說得對,女兒,別哭了,告訴爸爸。”


    半晌之後,胡蝶吸了吸鼻子,輕輕的推開母親,抬頭看向一臉關心的爸爸與小弟。


    “我沒事。”她以哽咽沙啞的嗓音說。


    “都哭成這樣了怎麽會沒事?你告訴爸爸,是哪個混蛋欺負你了?”


    胡蝶默然的搖頭,他有欺負她嗎?其實沒有,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在一相情願的,他根本就沒有欺負她。如果說他曾經欺騙過她,明明不愛她卻又還對她虛請假意的話,或許她今天就不會覺得那麽難過了,她會氣得役有時間難過,可是……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淚水,瞬間又滑下她涕泅縱橫的臉頰,她生氣的用力將它抹掉,告訴自己夠了,從現在開始她絕不再為他掉一滴眼淚,她要徹底的忘了他。


    “媽,你上次說的相親現在還來不來得及?”她忽然開口問。


    “怎麽了,你答應要去了嗎?”胡媽媽一臉驚喜的問。


    “嗯。”胡蝶點頭。


    “姐?”胡自強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你不是說你絕對不要待在這種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終老一生嗎’你怎麽……噢!”一記敲頭倏然從天而降。


    “什麽叫做雞不拉屎,鳥不生蛋?他媽的!”胡爸爸怒斥他。


    “我隻是陳述姐說的話而已,幹麽打我?”胡自強一臉不平。一臉無辜的喃喃自語。


    “你還敢說話!”


    “不說就不說嘛。”


    “你說的是真的,不是在欺騙媽媽?”胡媽媽樂不可支的盯著胡蝶。


    胡蝶再次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胡媽媽立刻抓起桌上的電話就要撥號。


    “媽,你幹麽?”胡自強還是忍不住的開口叫道。


    “打電話給林媽媽,叫她趕快安排呀。”


    “拜托,三更半夜的,你要打也等到天亮再打。”


    “噢,對喔,現在都已經快一點了。”胡媽媽恍然大悟,隨即又道:“不過也許林媽媽她還沒睡呀。”


    胡自強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隨便你,我要去睡了。”說著,他走向胡蝶,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姐,我堆了一些東西在你房間,你跟我來看看那樣會不會礙到你,走。”


    胡蝶沉默的跟他走。


    “姐,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房間門一關起來,胡自強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認真無比,他麵對著自小就教他什麽叫做夢想的大姐問道。


    胡蝶低著頭。


    “你真的要跟媽媽去相親?”


    胡蝶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她無法保證靠自己能真正的忘了他,所以隻能借助別的事讓自己徹底死心,況且,如果不想再見到他,她隻有離開公司一途,而理由?結婚無非是最好的理由。


    “我希望你這麽做不是為了要逃避某件事。”


    聞言,胡蝶頓時渾身一僵。


    “因為我心目中的大姐一向都是不畏艱難,勇往直前的,她從來不會為了某一件事而自暴自棄,拿自己的人生開玩笑。”他以從未有過的嚴肅表情看了她一眼。“你休息吧,我也要去睡覺了。”


    說完,胡自強轉身打開房門走出去,留下胡蝶一人呆若木雞的陷在掙紮的痛苦中。


    現在的她,還有力氣勇往直前嗎?


    麵對一屋子的黑暗與冷清,赫連酷感覺自己的血液全都冷了下來。她不在這裏,不在家,那麽會在哪裏?


    茫然的心、空白的腦袋,他想不出任何一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為什麽會這樣?他竟然想不出一個她可能會去的地方!


    他究竟認識她多少?死纏爛打的她、工作認真的她、冷漠以對的她、笑意迷人的她、廚藝精湛的她,其至是心滿意足的她,但是她真的心滿意足嗎?


    你曾經愛過我,或者喜歡過我嗎?


    我對你來說,除了替你煮飯之外,還有別的意義嗎?


    你曾經想過要主動牽我的手,或者吻我嗎?


    在你的心裏,曾經有我影像駐足過的地方嗎?


    或許,你根本從來就不曾認真的想過我一次。


    或許,你連我的名字胡蝶兩個字怎麽寫,你都不知道。


    她猶言在耳的控訴讓赫連酷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苦笑,他從來都不知道在她心中竟然有這麽多懷疑與不確定,更不知道她心滿意足的麵具下全是苦澀與不安。


    胡蝶,他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因為在她請假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裏,他曾在白紙上寫過她的名字千萬遍。


    他怎會沒有認真的想過她?在她突然闖進他的生活圈之後,他根本無時無刻不在想她。想她的煩人,想她的礙眼,想她的厚臉皮,想她為什麽總有辦法氣得他七竅生煙,想她的請假為什麽能讓他心煩,想她這個女人為什麽能這麽矛盾,既愛打扮的花枝招展,卻又擅廚。而近來最常想的則是,他到底該如何開口向她求婚,請她嫁給他。


    他愛她,在“姬”出現之前,或許他曾以為自己之所以想娶她,是因為她會是個好妻子。然而,當他發現到“姬”的出現,同時想到她可能會傷害她時,那種心髒霍然被人用力握住的感受,他至今依然心有餘悸。


    他愛她。


    對他來說,她是他的心,他的一切。


    如果可以,他想將她揉入自己的體內,一輩子保護她不受一點傷害。


    而她,又怎能說他不曾主動想要牽她的手或吻她呢?


    閉上眼睛,赫連酷深吸了一口氣。他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必須先找到她才行,至於該從哪裏找起?


    他抿緊嘴巴認真的沉思了起來。


    從來不知道媽媽的辦事能力如此卓越,她昨晚三更半夜才迴到家,才應允她願意嚐試相親,沒想到現在,中午十二點整,她相親的對象便已端端正正的坐在她麵前,對她品頭論足。


    胡蝶腫著一雙核桃眼,呆若木雞的坐在椅子上,腦袋則充斥著各式各樣紊亂的思緒。


    她到底在幹什麽?眼前這一切真的是她要的嗎?


    媽媽在想什麽?她沒見到她正腫著一雙見不得人的核桃眼,竟還硬拉她出門丟人現眼?她沒注意到對麵那一男一女被嚇呆,瞪直眼的樣子嗎?


    赫連酷呢?在她突然失蹤了一晚之後,他有發現嗎?或者,他正跟昨晚那個混血兒美女玩得樂不思蜀?


    不能再想他了,既然已經決定要忘了他,就必須徹底遺忘關於他的一切。


    “胡太太,你女兒真是漂亮的沒話說,難怪村裏未婚的少年仔一聽到是你女兒要相親,一個個爭破頭也要跑來拜托我給他們這個機會。”


    “林太太,你還是這麽會說話。”


    “不,我說的是實話。這個坐在我身邊的人你也認識吧?是鄰村張太太的寶貝公子,張家豪,他可是未來的博士喔。”林太太乘機做介紹,“家豪,這是胡媽媽,這位就是你今天相親的對象胡蝶小姐,本人比照片還漂亮吧?”


    “嗯。”張家豪目不轉睛的點頭。


    “哈哈,你看傻眼了呀。”


    聞言,張家豪倏然感覺臉上一片燥熱,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來,你們兩個年輕人別這麽安靜,說一點話呀。”林太太試圖想將氣氛炒熱。


    “對呀,胡蝶,你可以問問張先生將來畢業後想做什麽呀。”胡媽媽熱絡的說。


    胡蝶無言的低下頭,她根本一點都不想知道對方畢業後想做什麽,事實上,對於坐在她對麵的男人,她根本什麽都不想知道。


    “啊,人家小姐不好意思了。”林太太倏然叫道,“家豪,你是男人,應該由你先開口才對。”


    “我……”張家豪緊張得幾乎要說不出話。


    “你怎樣?快說呀。”


    “胡小姐,我……”他咽了咽口水,提起勇氣,決定開門見山的說,“我很喜歡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好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胡蝶像是被嚇到般倏然抬起頭來,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心想他腦袋該不會有問題吧?他們見麵至今不超過十分鍾,而他甚至連她是不是個啞巴因為她一句話都沒說過,都還不知道,就開口向她求婚?


    “我……”


    “抱歉,她不能嫁給你。”


    才開口,身後卻響起一個她絕對不會認錯的性感嗓音,瞬間,胡蝶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在座四人,有三人同時將視線轉向站在胡蝶身後的赫連酷臉上,愕然的瞪著他。


    “你是誰?”林太太一雙媒人婆的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著眼前帥呆的男人,心裏盤算著,不知道若牽成他的紅線,媒人禮金可以收多少?想必會有一堆女人出高價爭奪他吧。


    赫連酷僅向坐在胡蝶身邊的胡媽媽輕點個頭,然後便將視線定在始終背對著他的胡蝶身上。


    “我愛你。”他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開口,同時注意到她僵硬的肩膀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四周傳來一連串抽氣聲。


    “對我來說,你的存在不隻是為我煮飯而已,你還是我遺失許久的心,沒有你我便不能完全。”


    四周的抽氣聲變得更大。


    “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想吻你,你大概不知道我忍得多麽痛苦。而和你分開的時候,我的腦中除了想你,沒有別的。”


    四周的人忘了抽氣,隻剩下目瞪口呆和眼中似乎年輕了二十歲的光采。好浪漫、好羨慕喔。


    “我的心裏滿滿的全都是你。”他深吸一口氣,“胡蝶,你願意嫁給我嗎?”


    嗚咽的聲音由小到大緩緩地從胡蝶的喉嚨裏逸出來,她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現在腫了一雙核桃眼已經夠難看了,如果再哭下去,恐怕會讓赫連酷後悔的立刻收迴求婚的成命,但是她真的沒辦法控製自己。


    他愛她,而且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對她訴說愛意,這一切,美得就像是一場夢,雞鳴……她不是在作夢吧?


    一雙溫柔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扶起身又帶著她轉身,然後,她從未見過深情的赫連酷就這麽出現在她眼前。他溫柔的替她抹去淚水,溫柔的凝視著她。


    “你的答案,願意嫁給我嗎?”


    再也遏製不住心裏的激動與感動,胡蝶又哭又笑的撲向他,攀著他的頸子大叫,“願意,我願意!”


    心被愛意充滿,溫暖而祥和,赫連酷緊緊的擁抱著她,感覺這輩子從未感受到的幸福與自由——真正的自由。


    “我愛你。”他又再說一次,確定自己真的有了說愛的能力,卻沒料到迴應他的是一連串的驚喜。


    “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說完胡蝶踞起腳尖吻上他。


    赫連酷毫不猶豫的迴以熱情之吻,傾盡相思。


    隱約間,他好像聽到一隻老麻雀在叫——


    “胡太太,打個商量,你女兒婚禮上的媒人婆就讓我來當吧,我會算你便宜一點的。你都不知道,我做了幾十對新人,從來就沒見過像他們這麽漂亮的一對,天啊,你一定要讓我當他們的介紹人,紅包方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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