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軍比我準備的要充分一些。


    他是我們兩個人當中的武力值擔當,包袱裏麵不僅帶了行軍鏟,甚至還帶了掛鞭。


    那個時候我們坐綠皮車,還沒有安檢,所以也比較僥幸的把這些東西帶上了車。


    從京城到東北,路途還是比較遙遠的,加上綠皮火車著實是開的慢,我們坐了大概兩天兩夜的火車,才到了東北。


    注意這裏的東北並不是指那些較大的市區,而是比較偏僻的村落。


    等到我們下車的時候,火車上麵基本上都不剩什麽人了。


    就是這樣,我們下車了之後還是又雇了一輛黑車,才到了森林的邊上。


    當時越開越偏,司機還有點害怕,以為我們兩個是殺人越貨的搶劫犯,想要在這兒拋屍呢……


    當時跟我們說話的時候都有點哆嗦,一直跟我們強調他上有老下有小。


    葛軍是生意人,他看出來大哥有些害怕,於是就笑了笑,從包裏麵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給他,讓他在這兒停車就行。


    大哥當時都沒敢要這個錢,等用的一下車,他立馬就踩下油門,然後掛了一個倒檔,飛一般的開走了。


    其實也不怪大哥會有這個反應,在那個年代,人們的生活水平還沒有像現在這麽高。


    搶劫殺人的案件時有發生。


    尤其是在東北,西南等貧窮落後的地區,時常都能在戶外看見或凍僵或腐爛的屍體。


    說真的,我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當時心裏也禁不住有一些害怕。


    鬥鬼我不怕,但是真要碰上個帶家夥的亡命徒,我還真沒把握能占到什麽便宜。


    但葛軍不一樣,他是從小打架到大的。


    加上他經常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臉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害怕的神色。


    見我有點瑟瑟發抖,還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就算是他死,都會讓我活著迴去。


    我趕緊讓他呸了兩口,接著就進山了。


    但我們下車的這個時間掌握的不太好,原本預備著到達地方的時候是剛好天亮的時候,但是就這麽拖拖拉拉的,一下子就拖到了下午。


    我們當時進山的時候,剛好下午5點,往裏走了不多一會兒,天就暗下來了。


    加上森林裏麵的植被較多,陽光攝入的少,所以往裏麵走了不多一會兒,就覺得森林裏麵已經提前入夜了。


    光照少的地方,溫度也比較低。


    我走著走著,就覺得身上凍得起了雞皮疙瘩,於是就讓葛軍等一下,說先換上厚衣服再趕路。


    但葛軍的臉色卻並不是很好看,他跟我說,韓嘯,咱們暫時先別往裏麵走了。


    我一愣,問他為什麽?


    葛軍指了指地麵上幾處塌陷的草地,說你仔細看看,這是不是猛獸的腳印兒?


    葛軍一開口,我就覺得他這話晦氣。


    心想沒這麽倒黴吧,我們這剛一進林子就碰見老虎了?


    然而等我湊過去一瞧,發現那草叢之中塌陷的部分,的確印著一個個大貓的爪印,而且看爪印的大小與地麵凹陷的深度,就能看出來,這隻老虎絕對不下300斤。


    300斤的老虎,就算是四肢著地,也快跟我差不多高了!


    然而老虎和狼不一樣,它並不是夜行動物,一般隻有在白天的時候才出來覓食。


    眼看著現在天色越來越暗,這老虎應當是在外麵吃夠了東西,迴自己的地盤去睡覺去了。


    一想到這個我們兩個就不再往前走,打算就在林子的邊上紮上帳篷,湊合一宿。


    我們到東北的時候,其實已經快要入秋了。


    盡管京城還有秋老虎在,人們還過著夏天的生活。


    但是在東北邊境,尤其是在森林裏麵,到了晚上,溫度真的是隻有兩三度而已。


    葛軍走南闖北的,雖然做生意的經驗豐富,但是這種戶外露營的經驗還是不如我。


    我跟著師父之前在外麵闖蕩的時候,經常是以天為廬以地為席。


    知道在天氣冷的時候絕對不能就這樣睡在地上,就算是有墊子墊著也不行。


    所以當我看到葛軍已經開始忙著要紮帳篷的時候,立刻就攔住了他。


    我說咱們還是先把篝火點起來吧,而且一堆不夠,要三堆。


    這兩堆篝火,一個用來燒水,一個用來做飯,還有一個用來警戒,防止周圍的一些動物過來襲擊我們。


    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們就把其中兩堆篝火推開,然後將我們帶來的墊子放在那原來點過篝火的地上。


    這樣一來,已經被烤的燙燙的地方,就會往上蒸騰熱氣,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就不用挨凍了。


    葛軍一聽覺得我說的有道理,於是就把帳篷放下,然後開始撿木頭取火。


    因為是在林子邊,所以周圍的一些幹樹枝和幹葉子還是比較多的。


    沒多一會兒我們就撿了好多。


    由於帶的裝備比較齊全,包裏麵有引火棉和打火石,生火倒是難度不大。


    不一會兒三堆篝火就全部都燃起來了,而此刻林子外麵的天色也漸漸的和裏麵融為一體了。


    我們在做飯的時候,時不時的還能夠聽到旁邊的樹林裏麵有動靜。


    像是一些小型的動物在旁邊路過,但看到我們這邊有火光,所以不敢靠近。


    葛軍很緊張,一直一驚一乍的,隻要是周圍有動靜,他立刻就會舉起手裏的行軍鏟,眼神戒備的盯著那聲音的來源。


    我剛要開口,就見葛軍轉頭看著我,一臉的欲言又止。


    我說你有話直說,別支支吾吾的。


    結果葛軍對我說:韓嘯,這錢賠就賠了,我不能把咱們倆的命全都搭進去,咱們還是迴去吧。


    我讓他不要緊張,師父在臨出門之前就叮囑過,我隻要不去主動的侵犯老虎的地盤,他自然也不會過來攻擊我們。


    現在不屬於冬季,食物非常的豐富,老虎白天覓食,此刻早就已經吃飽了,在休息呢,沒有什麽精力過來吃我們。


    聽我這麽一說,葛軍才稍稍放鬆了一些,我們兩個商量好,他上半夜值班,我後半夜值班。


    隻要這三堆篝火不滅,一直有光亮,就沒有動物敢過來。


    我當時因為太累了,前半夜睡的還是比較死的。


    然而還沒到半夜,葛軍突然就拍了拍我,我剛要說話,就一把被他給捂住了嘴。


    我當時雖然迷迷瞪瞪的,但是跟葛軍在一起這麽久,我們兩個之間也算是有了一些默契,見他的表情嚴肅,我就知道應該是出什麽事兒了。


    他捂住我的嘴以後就示意我不要出聲,我立刻會意的點了點頭,他這才慢慢的放開了我。


    等我慢慢的從帳篷裏爬出來,這才發現三堆火竟然都已經滅了。


    而剛剛映進帳篷的光亮,竟然是從外邊路上打過來的車燈的光。


    什麽情況?這是來人了嗎?


    難不成是來抓我們倆的?


    可是我們兩個也沒有犯什麽規矩呀,這片林子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又不是什麽秘密基地。


    我這邊正想著,就見一聲聲開門,關門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了過來。


    有幾個說著高麗語的男女,以及說著東北話的男人手裏拿著手電,慢慢的朝森林深處走過去了。


    我之前雖然出國了,但是對於高麗語還是聽不太懂。


    倒是那個旁邊說東北話的男人,他說的幾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聽那個東北男人說:來前兒不說就遷墳麽?


    咋地?!都到地兒了才告我說要驅邪?


    你們這是仗著人多欺負銀啊?!


    旁邊有一個說著蹩腳東北話的男人迴複他說:劉大師誤會了,他們也是臨時有了這麽個計劃。


    您放心,絕對不會讓您吃虧。


    該加多少錢就加多少。


    那個被稱為劉大師的人也是個人精,絲毫不給這個人麵子。


    他繼續迴懟說:少跟俺來這套,你們都一夥兒滴!


    老子醜話說在前頭,幹不了的活,你們逼俺也沒用!


    真想動手,你們幾個摞起來也不一定是我對手……


    他們越走越遠,後麵的話我就聽不清了。


    等到他們手電筒的光已經消失在我們視野前,我跟葛軍才敢出聲。


    我問葛軍為什麽要把篝火滅了,是不是覺察到這些人不像是好人。


    葛軍點點頭,他說他是比較懂車的,當時一聽那引擎的聲音,就知道是那種進口的高級越野。


    一輛車基本上都要7位數才能拿下。


    可這麽好的車,為什麽要在這深更半夜開到這荒郊野林來呢?


    當時葛軍以為是殺人拋屍,所以就立刻把火給澆滅了。


    現在聽聽那幾個人的對話,這些人的來頭果然不簡單。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人多,我們兩個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認慫的好。


    我一聽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但現在離開也著實不是時候,天還沒亮,我們根本就找不到出去的路。


    如果打開手電的話,對麵一定會發覺。


    所幸當初為了防止野獸攻擊,我們選擇的地方也比較隱秘,有幾棵巨大巨粗的樹擋著。


    隻要我們這邊不主動發出動靜不點火,他們應當是發現不了的。


    因此我們兩個都同意就此蟄伏,等那些人走了以後,我們再行動。


    可不知道為什麽,過了不一會兒,林子突然起風了。


    一股極腥極臭的味道,從森林深處被吹了出來。


    我曾經得過山神庇佑,與這天地間的風、水、泥土和樹木叢林,總會有著一些常人難以企及的感應。


    那股味道被吹過來的時候,我總覺得自己的鼻子裏以及臉上莫名的產生了一種刀剌的刺痛。


    我全身上下的汗毛也瞬間都立起來了!


    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


    聯想到剛剛那個劉大師說要遷墳驅邪的事兒,我立刻就意識到,這些人在遷墳的時候一定出什麽事兒了。


    這空氣中的血腥氣如此霸道兇厲,想必被那劉大師說中了。


    對方突然之間提出要驅邪,定然是早就知道這墳裏的那位主不好惹,擔心劉大師不肯來,所以才先斬後奏。


    此時我看向葛軍,發現他也在不停的揉著鼻子,說東北這邊的風太幹了,吹得他鼻子疼臉疼。


    我一聽立刻就讓他停手,不許再揉了。


    一邊說我,一邊掏自己的包袱,從裏麵將朱砂取了出來。


    此刻我也顧不得那些人會不會發現我們,我立刻讓葛軍把手電筒打開,然後用朱砂在我們兩個周圍畫了一圈。


    等到畫完以後,我又用行軍鏟在我們前麵畫出了三道溝。


    然後每一道溝裏麵插上一根線香點上。


    我每插進一根線香,都會默念一句:


    鬼見愁,繞道走。


    土地廟,莫停留。


    火龍陣,三道溝!


    等念完以後,三炷香也插好了。


    等我再退迴到剛剛那朱砂圈裏麵,就從鹽罐子裏掏了一把鹽出來,朝著那燃著的三炷香撒了過去。


    鹽粒在接觸到那燒著的香頭的時候,都響起了一陣劈裏啪啦的動靜。


    這動靜把葛軍嚇了一跳,他問我這是在幹什麽。


    我說鬼魂是很怕鹹鹽,用我們的線香烤一下,能將鹽裏麵的鹹味激發的更重。


    這樣一來,如果那墳裏的鬼魂跑出來索命,聞到這些鹹味兒,也就不願意再往我們這邊來了。


    我說完以後,就讓葛軍把手電筒給關了。


    這個時候我問他,鼻子裏麵和臉上疼不疼。


    葛軍剛才禁錮著看我布陣都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聽我一問才想起來,發現已經不疼了。


    但他話音剛落,就見方才都已經消失的手電筒的光此刻卻又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伴隨著這些強光手電淩亂的光束的,還有一陣陣嘈雜的奔跑聲以及慘叫聲。


    葛軍條件反射地抄起了行軍鏟,然後將我護在了身後。


    我心裏雖然感動,但是也有點無語,我說我又不是姑娘家,你用不著每迴都把我往後拉,我也是有戰鬥力的。


    但葛軍臉上的表情卻很嚴肅,他悄悄的迴頭湊到我耳邊對我說:那些人身上有槍,我聽見他們拉槍栓的聲音了。


    我一聽就更著急了,我說你既然知道他們有槍,那就更不能跟他們硬碰硬了。


    我們現在就裝死的好,等到這些人跑了,剩下的那個不管是厲鬼還是惡鬼,也就好對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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