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地處京城北方,靠近現在的奧體中心,當然歸龍王爺管了。


    當初我們給龍王建了廟堂,後麵又經曆了一些事,險些將廟堂拆了。


    從那以後,我們還沒去給龍王爺上過供奉,沒道過歉呢……


    說真的,現在又過去求人家辦事兒,我跟師父都有些心虛。


    過去的路上,文警官問我師父,說我記得您之前說過,龍王好麵子,喜歡排場是不是?


    師父嗯了一聲,然後抬頭看向文警官,說你要幹什麽呀?


    文警官淡定的開車看路,說既然您和韓嘯都不好意思兩手空空的去求人辦事,那我就想想辦法唄。


    當初我們第一次見到文警官的時候,就知道他是個二代,家裏有錢有勢有人脈。


    這迴為了救心上人,看來是要拚一把了。


    我跟師父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辛酸與無奈。


    我們知道,文警官還沒放棄將宋寧救活……即便之前我師父已經幾次三番的告訴過他,宋寧的陽壽盡了。


    師父嘴巴開開合合,原本還想再勸幾句,但估計也知道文警官是個耿直倔強的性子。


    不讓他親眼麵對現實,他是永遠不可能放棄的。


    車子開到龍王廟前,文警官先找了個報亭,打了幾個電話。


    聽他那話的意思,是叫人買了不少貢品,我在旁邊聽著,好像還把警局裏能叫的人手都叫來了。


    可這事兒傳到了宋寧的耳朵裏,她也跟著其他的同事一起到龍王廟來了。


    瞧著那烏泱泱的人頭和堆山碼海的貢品,宋寧揪住文警官的衣服,說你這是要幹什麽啊?


    文警官看了我跟師父一眼,說這是韓道長吩咐的,不是我……


    師父知道文警官大男子主義,不願意賣好,於是也沒當眾拆穿他。


    等到上貢儀式結束,圍觀群眾都散了,師父便拿出掌門金印和線香,要將那水井下毒以及山魈成精的事兒說給龍王爺聽。


    但還不待師父開口,就聽廟堂外有人敲門。


    我們迴頭一看,發現是一個長得十分水靈可愛的小男孩兒!


    那孩子穿著一身白色的運動服套裝,手裏還舉著一根兒冰棍兒,邊舔邊問道:哪一位是韓楚陽道長啊?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唯有師父反應快,即刻衝過去,衝著那孩子深深地鞠了一躬,說正是在下,敢問尊駕大名啊?


    那男孩將最後一口棒冰吃進嘴裏,一邊哈著涼氣一邊迴答道:在下敖順,奉兄長之命前來除祟。


    說著,他就將舔幹淨的木棍扔進了外麵的垃圾箱。


    敖順!


    敖順不是北海龍王嗎?


    北海龍王幾千歲,怎麽……怎麽竟然是這麽個小孩子?


    師父顯然也是有些驚訝,但那孩子一身的貴氣是遮掩不住了,聽到他是來幫忙的,師父便立馬將事情的經過都跟他說了。


    聽師父說完,敖順便點點頭,說沒事兒不著急,我們先去那妙月觀瞧瞧。


    文警官一聽立刻就要去開車,可走到門口卻發現宋寧有些不願意動地方。


    他喊了宋寧一聲,說一起去吧?


    宋寧沒答應,敖順便迴頭看了她一眼,說行了,知道你有苦衷,沒打算跟你算賬。


    等到敖順說完這句話,宋寧才鬆了口氣跟著我們上車了。


    我一看,定然是敖順的神族氣息將那老龜的神識給逼醒了。


    它怕上司責怪,這才猶猶豫豫的不敢跟上來……


    原本不管什麽時候去妙月觀,那裏的香客都是絡繹不絕的。


    但那天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那觀裏竟然變得十分冷清,沒什麽香客!


    敖順輕笑一聲,說看來這山魈精當真道行不淺,意識到自己露餡兒了。


    此處如今地氣都散了,說明那廟裏的妖物已經跑路了。


    我說難不成就讓她這麽跑了?那我們不是白跑一趟麽?


    敖順冷哼一聲,說想跑?沒那麽容易!


    他話音剛落,原本晴朗的天空便突然陰沉了下來。


    周圍空氣的溫度驟降,原本春暖花開的季節,竟然生生的聞到了一股下雪的味道!


    而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出現了幻覺。


    身邊的那棵大槐樹,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突然起來的寒冷,已經長出嫩芽的樹枝,竟然在無風的環境下,抖動了幾下。


    之後,隨著一聲煞有介事的咳嗽聲,一位穿著灰黑色大衣的中年人便從那槐樹後麵走出來了。


    他先是一臉嫌棄的看了我們一眼,等眼神聚集到敖順大人身上時,原本的嫌棄又快速的轉變成了討好與恭維。


    那中年人臉上皺紋雖多,但頭發烏黑發亮,十分有精氣神兒。


    他先是衝敖順大人躬了躬身子,接著便操著一口蒼老的嗓音對他說:拜見龍王大人,小的有禮了。


    敖順大人背著手,隻微微的衝他點了點頭,然後便帶著幾分譏諷的說道:你方才不現身,本王還以為你不在呢。


    那中年人有些尷尬的笑了兩聲,說小的一介樹妖,人微言輕,真是哪頭兒都不敢得罪……


    一聽他說“哪頭兒都不敢得罪”就知道,對於山魈立廟、取人水行的事情是心知肚明的。


    不待他說完,敖順大人已經打斷了他,說你不是不敢得罪,是不想丟了這蹭香火的地方吧?


    這妙月觀的觀主五行缺水,就用人骨精華做補,你這樹妖與她一樣缺水,好不容易逮著個占便宜的機會,定然是不會輕易放過了。


    說到這裏,敖順大人的聲調突然變得低沉嚴肅起來,他走到那中年人身邊,操著戲謔又不失威嚴的口氣質問他,說要不是本王將這地界兒的溫度降下去了,會影響你子孫後代落地生根,你會老老實實的出來認罪?


    敖順大人此話一出,我心裏頓時納過悶兒來了。


    原來龍王爺不是要凍死那山魈,而是早就發現了這妙月觀門口的槐樹成了精,要逼他現身。


    至於為什麽要逼他現身,我想,這槐樹精定然是知曉那山魈的下落。


    果不其然,當敖順大人說完上麵那些話,那槐樹精當即變了臉色。


    心事被拆穿,槐樹精十分心虛,但仍舊咬著牙不肯說實話。


    而敖順大人耐心有限。


    此時周圍空氣的溫度持續下降,那槐樹剛冒出的水嫩的綠芽,裏麵的汁水也漸漸地被冷空氣凝結成了一層冰殼。


    眼看自己的子孫後代就要胎死腹中,那槐樹精嚇壞了。


    他連忙朝著敖順大人跪下,說龍王爺饒命啊,小人隻是在這廟前駐紮,但從未害過任何生靈,從未和那山魈精沆瀣一氣啊。


    說著,他便跟我們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他說他原本是山神播種時掉落的一棵槐樹種子,落地即生根。


    山神見它恰好能為附近的村民提供一方陰涼庇護,於是就隨它在此生長修行了。


    後來山魈精來此立廟,看出他的真身,便跟他商議,要借助他的樹蔭遮擋光照,將這個妙月觀變成一塊聚陰地,方便她修身養性。


    起初槐樹精覺得自己吃虧,所以並沒有同意。


    但那山魈精恩威並濟,一方麵用香火共享來誘惑他,一方麵又威脅要刨了他的數根。


    就這樣,槐樹精就幫著山魈精瞞下了這件事。


    槐樹精說自己原本道行微薄,吸了那些香火才漸漸有了現在的修為。


    師父立刻追問,說那山魈道行高深,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她跑了,難道會留你這個活口?


    槐樹精嚇得狂擺手,說她不敢殺我!


    我問為什麽不敢殺你啊?


    於是那槐樹精便伸手敲了敲地麵。


    在他敲完之後,就見自那槐樹根部起至妙月觀的院內的地麵,突然鼓起來一溜兒。


    我們順著那鼓起來的方向望去,發現妙月觀主殿的牆上,竟然掉落了不少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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