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指著地上摔碎的相框,說剛剛看見的。


    我低頭一看,那相框裏果然放著一張幾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的合照。


    合照的背景板就是在遊泳池旁邊。


    接著師父將我們帶離了常馨的房間門口,悄聲問道,說看合照裏邊兒的孩子們年紀都不大,應該是以前的照片,常馨現在還在練習花樣遊泳麽?


    常母點點頭,說常馨入行晚,基礎不行,為了不給團隊拖後腿上了大學以後也是天天去遊泳館訓練。


    聽她這麽一說,龍道長在旁邊問了句,您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啊?


    常母一噎,迴答的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實話。


    她說,常馨每天都迴家,每天頭發都是濕的,她知道。


    常馨都大一了,竟然不住校,還每天迴家啊?


    我看了師父一眼,師父倒是沒說什麽,隻是接著問她,說您好好想想,常馨跟牛誌傑交往之前,有沒有哪天是晚迴來,或者迴來的時候有什麽異象。


    我當時還說呢,這可不好想,畢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但常母畢竟是當媽的人,女兒的一舉一動她都記在腦海裏。


    師父一問,她立刻就想起來了。


    據她迴憶,大概是兩個月前,常馨晚上快十點了才到家。


    常父也想起來了,他忙說對對對,那天我們兩個一起去學校接她了。


    當時他們以為常馨在遊泳館訓練,忘了時間,所以下了車以後直奔遊泳館去了。


    但遊泳館的大門都關了,裏麵也是黑漆漆的,根本就沒有人了。


    夫妻倆正著急的時候,就看見常馨從宿舍區那邊過來了。


    常馨父母連忙跑過去,問她發生什麽事兒了。


    當時常馨迴答的是,她的換洗衣服濕了,同學給她拿完換洗衣服,又帶她烤了烤暖氣,這才耽誤時間了。


    常母說,常馨雖然任性,但從不撒謊。


    那會兒看她頭發幹了,身上衣服也的確不是她的,所以沒有深追究,也就信了。


    師父忙問,那件衣服還在不在?


    常母搖搖頭,說第二天常馨就還迴去了。


    龍道長此時意識到師父的猜測,也問了句,說那常馨說自己那被打濕的衣服呢?


    常母似乎壓根兒就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過,被我們一句一句的問的有點兒煩躁。


    她深吸一口氣,說兩位道長,你們到底想知道什麽,還是直接說吧。


    龍道長也是直脾氣,索性真的直接告訴她,說你們之前猜測你們的女兒被奪舍了,其實也猜對了幾分。


    常馨的確不對勁,但不是被奪舍,而是被控製了。


    他給常馨父母說了下牛郎織女的故事。


    當初,牛郎不就是偷了織女的衣服以後,才脅迫織女留在人間,嫁他為妻的麽?


    可為什麽後世傳承的不是牛郎的卑鄙,反而是兩人感天動地、被王母硬生生拆分的淒美愛情故事呢?


    為什麽織女明明是被脅迫的,但為什麽還要跟牛郎成親生子呢?


    原因很簡單,織女本身是仙女,是天上的朝霞彩雲變得。


    牛郎偷了織女的霞帔,她就失去了仙法,迴不去天庭了。


    之前有人傳是牛郎將霞帔藏起來了。


    但這是仙界之物,他藏在哪兒,是織女這個仙女兒找不到的呢?


    所以事實是,他根本就沒藏。


    沒藏?


    我說那織女為什麽不穿上那霞帔後趕緊迴天庭呢?


    是不是那霞帔被牛郎動了手腳了?


    師父笑笑,用不著那麽麻煩。


    牛郎隻需在教織女幹活兒的時候,隨手將那霞帔當成汗巾係在她的身上和頭上就行了。


    當織女看著眾人用頭上身上的汗巾擦汗,她也會效仿。


    到時候,這塊兒曾經高貴無比的霞帔,就真的變成一塊兒汗巾了。


    等到織女勞作完,牛郎再遞上一碗水,一口飯,說句辛苦了,你做的真好。


    到時候,從沒因為工作而得到過感謝和表揚的織女,漸漸地就會沉浸到這種有勞有獲、先苦後甜 的情緒中去。


    漸漸地,就會跟周圍的人群打成一片。


    其實,這就是最原始的燃氣燈效應。


    然後我們再說迴來常馨和牛誌傑。


    常馨出身高貴,可謂是天之驕女,就是織女的角色。


    牛誌傑出身卑微,無依無靠,就是現代版牛郎。


    那麽對於常馨來說,她的霞帔是什麽呢?


    我看了眼常馨爸媽,小心翼翼的說了聲:是不是她的身世背景?


    師父先是點點頭,隨後又衝常馨爸媽示意了下,說我們沒有冒犯之意,隻是對於牛誌傑來說,這就是他要突破的點。


    不過常馨爸媽的背景和實力不是牛誌傑這樣的一個小人物說突破就突破的。


    因此,上麵我們談及的常馨的“霞帔”,就當時她的狀態來說,其實是她身為校花樣遊泳隊一員的這個身份。


    這裏我要先跟大家介紹下時代背景哈。


    那個時候我們國家的體育項目其實並不如現在這樣,幾乎是樣樣出色。


    那個時候,但凡能擅長一種體育項目,並且能走出國門,為國爭光,真的是用光耀門楣、祖墳冒青煙來形容都不為過。


    那個時候的運動員三個字,代表的是一種極高的社會地位。


    因此,出身高貴如常馨這樣的大小姐,為了能留在隊裏,也不惜每天辛苦訓練。


    牛誌傑看透了常馨的心思,抓住了拿捏她的突破口!


    師父繼續跟我們說他的猜想。


    他說,假設那晚常馨又在遊泳館訓練,而碰巧牛誌傑找到了接近她的途徑。


    那麽這個時候,牛誌傑會做一件什麽樣的事情,會讓常馨突然覺得自己德不配位了呢?


    常父這個時候將煙屁放到煙灰缸裏按滅,說那就隻有投河自盡了。


    投河自盡??


    這個時候,原本方才一直都是一臉懵逼的常父常母,此刻的智商卻突然占領高地了。


    夫妻倆不愧是能在一眾人間精英中殺出重圍的幹部。


    他們說,要向摧毀一個人的驕傲,就要從這個人最長的事情上下手。


    那天常馨說是衣服打濕了,並沒有說謊。


    因為她是在重新換好衣服,準備迴家的時候,看到了掉進水裏的某個人。


    並且沒有救上來。


    這個時候,牛誌傑出現了,將兩個人都救了上來。


    此刻,隻要牛誌傑剛正不阿的對常馨說一句:虧你還是代表國家出戰的遊泳選手,竟然連遊泳最基本的用處都忘了。


    你根本就不配做遊泳運動員。


    那麽,這對精神和生理上雙重受創的常馨來說,就成了致命的打擊了。


    一個人得精氣神兒一旦有了豁口,就很容易被人控製了。


    那麽這個恰好落水的人是誰呢?


    怎麽就那麽巧,在牛誌傑瞄準機會要對常馨下手時候,就有那麽一個人落水了呢?


    師父想了下,問常馨父母能不能想辦法帶他去帝都師範大學看看。


    常父要在家看著閨女,於是兩口子一商量,就讓常母帶我跟師父過去,常父和龍道長留在家裏。


    帝都師範大學的宿舍區和教學區中間隔了一條馬路。


    在靠近教學區的那一側,馬路旁邊,就有幾座假山。


    挨著假山的,是一個人工挖掘的池塘。


    池塘不大,也就一個籃球場那麽大,但看裏麵水不淺,而且還有幾條錦鯉。


    冬天水涼,河裏的魚兒普遍不愛動,基本上都聚在向陽的一麵漂著,見我們圍過來也懶得動地兒。


    唯獨一條紅底帶金的錦鯉,見我們一過來,便立刻躲到假山後麵的陰影中去了。


    見狀,師父嗬嗬笑了一聲,說不打自招,還省得我們費力氣找了。


    我立刻意識到這紅鯉魚有問題,於是就問師父,要不要去找個撈網。


    師父說那紅鯉魚成了精,撈不上來的。


    說著,他就從地上撿起一小塊鵝卵石,然後拿符籙包了,重重的砸向了水麵!


    那鵝卵石不大,也就一個大拇指關節兒那麽大個兒。


    平時扔到水裏,頂多咚的響一聲。


    但那天,當裹著符籙的鵝卵石砸向水麵上的時候,竟然像是往平地砸了一個摔炮!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在鵝卵石還沒接觸到水麵的時候,裹在外麵的一層符籙突然自燃了起來。


    符籙燃起的嫋嫋青煙化映在水麵之上,形成了一條巨大的魚形陰影。


    有深海恐懼症的朋友們可以腦補一下,水麵之下突然冒出的不明海洋生物陰影……


    隨著石子投進水中,恰好落在魚眼睛的位置。


    那魚狀的陰影突然像是有了靈魂,竟直直的朝著假山方向遊了過去。


    不消片刻,就見剛剛那條紅鯉魚快速的擺動著尾巴遊出來了。


    那條魚形陰影緊隨其後,魚嘴大開,仿佛隨時都能一口吞掉它。


    那紅鯉魚在池塘裏逃竄了半晌,最後筋疲力竭的遊到我們身邊,不動了。


    它的魚嘴不斷的浮到水麵之上,那個架勢,就像是一個即將溺斃之人,正在向岸邊上的人求救。


    見狀,師父對那紅鯉魚說,你助紂為虐,光是求饒不能恕你的罪。


    師父指了指在旁邊已經看呆的常母,說等你願意把她女兒的精氣神兒還迴來,我就把那大魚收迴來。


    說完,師父就招唿我們離開。


    但我們才走出去幾步,就聽後方突然傳來了一道飛揚跋扈的女聲: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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