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蓋說那厙三江是馴獸師,了解所有動物身上最脆弱的部位。


    杜彥丘原身是刺蝟,所以肚皮是最柔軟也是最脆弱的。


    狼獾那一爪子幾乎將他的腸子掏出來了,他傷的很重,想報仇都難。


    聽他這麽一說,師父就讓他們帶路,說是要跟他們迴去看看杜神醫。


    我一開始還以為鼠族一定會住在下水道臭水溝呢。


    沒想到,七拐八拐的,這倆人竟然將我們帶到了故宮紫禁城。


    我說你們不會住在這裏吧?


    這裏邊兒那麽多禦貓!你們怎麽跟他們相處啊?


    那個碎嘴的說,禦貓都懶得很,成天吃了睡睡了吃,連看我們一眼都嫌累。


    門口驗票的估計也是他們的族人,看見我們也沒攔,直接就讓我們進了。


    鼠族住在故宮的未開放的幾座宮殿裏。


    據說,當年宮裏的一些主子格格們,也供奉保家仙。


    他們的老祖,就是因為一個小格格供奉著留下來的。


    後來八國聯軍進京了,小格格跟著慈禧太後跑了,沒顧得上帶上他們老祖。


    後來他老祖就一直住紫禁城了。


    杜彥丘養病居住在常年避光的北三所。


    這也是考慮到刺蝟這類物種的擇居環境,所以才讓杜彥丘和小輝搬到這裏。


    杜彥丘一見到我們就笑了,雖說臉色還是不好,人看著也虛弱,但還是一上來就要給我師父看看腿。


    師父連忙扶住他,說不忙不忙,我今天是準備來給您解決麻煩的。


    杜彥丘看了下鼠族的那倆孩子,歎了口氣,說他們都告訴你們了啊?


    師父點點頭,說您總這麽躲著也不是事兒啊。


    沒想到杜彥丘卻告訴我師父,說他沒有躲,隻是沒有必要現在跟趙烊發生衝突。


    因為他第一次看見趙烊的時候,就知道他身患重病,且無藥可醫了。


    和一個將死之人搏鬥,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那那個叫厙三江的呢?


    他讓狼獾來害您,這個仇也不報了麽?


    此時杜彥丘才皺了眉頭,說他遲早會去找厙三江。


    但不是報仇這麽簡單。


    他要去釋放掉那些困在厙三江手裏的靈獸!


    杜彥丘說他很確定厙三江隻是一介凡人,但為什麽能夠讓那些靈獸聽他的話呢?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他手裏握著這些靈獸的賣身契!


    杜彥丘說,他活的年頭多一些,見過的事情也就比我們多一些。


    在這個世道上,不僅人類會選擇賣身求榮。


    在動物界,照樣有這種事情存在。


    有一些想要修道成仙的靈獸,自己不會修煉,就會選擇去找得道的人類,拜師修行。


    但曾經出現過欺師滅祖的事件,所以一些道人在收靈獸為徒的時候,就會讓他們簽下一張賣身契。


    賣身契的主要內容就是,靈獸以元神抵押做保,直至他們得道成仙才會歸還。


    這賣身契是經過土地爺見證的,是有神力加持的。


    一旦反悔違約,靈獸的元神即刻就會灰飛煙滅。


    想必,這個厙三江就是用這個賣身契來控製他收入麾下的靈獸的。


    杜彥丘說,那狼獾傷了他,但他也結束了他的性命。


    這已經算扯平了。


    他還要修行,還想懸壺濟世,不想再妄動殺念了。


    師父問他,那要想取迴這賣身契,您有什麽計劃麽?


    杜神醫隻迴複了一個字:等。


    師父問他等什麽。


    他說他在等另一隻狼獾現身。


    另一隻?


    見我們有些困惑,杜神醫便解釋說,狼獾不是群居動物,是獨行俠,並且是一夫一妻製。


    那天來刺殺他的是一隻雌獾,並且還在哺乳期中。


    我說這些靈獸不是去拜師學藝的麽?怎麽還能結婚生子麽……


    杜神醫笑嗬嗬的說,就是因為結婚生子了,沒法繼續修仙了,所以才沒有培養價值了。


    所以才被當成殺手派出來賣命了。


    事實上,雄獾的攻擊性更強。


    但雌獾為了孩子的安全,被放出去後不會逃跑,完成任務的概率更高。


    狼獾幼崽嗷嗷待哺的年紀,沒有母乳喂養,很快就會因為饑餓而死去。


    等那雄獾看著自己的妻兒相繼喪命,仇恨跟怨氣積攢的夠多的時候,厙三江就會將他派出來繼續執行任務。


    那個時候的雄獾攻擊力將是平日的數倍以上,定能置他於死地。


    杜森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


    師父說您等這隻雄獾過來,是想做什麽?


    杜神醫指了指我師父的腿,說那雄獾的血可以治你的腿疾。


    見我們愣住,他還以為我們認為他殘忍,於是趕緊補了一句,說稍微在小腿開個口子放點血就夠,不用殺生的。


    可他誤會了。


    我跟師父震驚的是,他到現在都還恪守著一名醫生的職業素養。


    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對病患的承諾。


    師父為了報答杜神醫的恩情,就決定暫時留在紫禁城內,陪他一起等那隻雄獾現身。


    但不曾想,我跟師父留下的當天晚上,那雄獾就來了!


    大概在十二點剛過,故宮內的保安剛剛巡邏完。


    突然,小輝坐了起來,說自己雞皮疙瘩起來了,像是有不好的預感。


    我跟小輝睡一屋,聽他這麽說了以後也趕緊穿好衣服下了床,然後趴窗台上往外瞄。


    但關了燈的紫禁城實在是太黑了,宮牆也實在是太高了。


    我跟小輝什麽都沒有看見,也沒有聽見什麽異響。


    但經過之前小輝看出來我受過山神恩惠這件事後,我對他的靈力還是十分信任的。


    我彎著腰,悄悄地往師父他們那屋爬。


    結果剛打開門,就覺得頭頂一陣疾風吹過,緊接著屋裏的燈亮了。


    就見師父和杜神醫都站在他們房間的門口,正神情專注的盯著堂屋門口的方向看。


    我順著他們眼神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一身黑衣、頭戴黑色口罩和黑色鴨舌帽的男人。


    那男人眼神陰寒,怒意滿滿,手裏舉著一把奇形怪狀的匕首,看姿勢是要戳刺的樣子。


    但不知道師父他們用了什麽招數,竟然將那男人定在地上了。


    跟點了穴似的。


    杜神醫原本想上前去看看他的真實麵目,但師父伸手一攔,說您修為還未恢複,不要冒險,還是我來。


    師父過去摘下那人的帽子和口罩,發現那是五官輪廓長的十分深邃的男人。


    那人年紀看著不大,但身材魁梧,頭發和胡子很長,微卷,還是灰褐色的。


    細細打量之下,還能看到那被胡子遮擋住的鞭痕以及燒傷。


    小輝摸摸身上的雞皮疙瘩,說他沒有感應錯,這應該就是那隻雄獾。


    杜神醫和師父比小輝察覺的還早,已經做好了防備,待他一進門就飛出金針,直接封了他身上的幾處大穴,讓他動不了也說不出話。


    因為隻有這樣,這隻雄獾才能定下來心來聽杜神醫說話。


    杜神醫說,你的伴侶是死在我的手上,但我是為了保護我的孩子,所以才作出反擊。


    說到這裏,杜神醫還嫌棄了上衣,露出了肚皮上的繃帶。


    他說你的伴侶將我的內髒抓傷了,我廢了幾百年的修行才勉強保住性命。


    所以你跟我的仇,到這兒就已經結束了。


    杜神醫說完這些話,那雄獾神情變得更加激動了,腦門上甚至飆出了細細的汗水。


    原本呢,按照杜神醫金針走穴的功力來看,那失了神元的雄獾,是不可能衝破氣海,恢複行動的。


    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下一秒,那雄獾就像是百米賽跑的運動員聽到了發令槍響一樣,突然就衝著杜神醫躥過去了!


    師父來不及阻止,眼見著杜神醫就要遭到毒手。


    突然,杜神醫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打開後向那雄獾麵前一展,那雄獾竟然就又定住了!


    師父見狀想趁機過去打暈他,但被杜神醫攔住了。


    杜神醫跟那雄獾說,你能衝破氣海,說明厙三江已經將你的賣身契還給你了,神元也還給你了。


    可你伴侶的賣身契和神元不能死後還留在那裏。


    按規矩,賣身契一式兩份。


    一份在買家手裏,一份在當年做拜師見證的土地公那裏。


    杜神醫說他年紀大一些,和土地公有交情,去他那兒把那雌獾的賣身契備份要來了。


    賣身契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買賣雙方你情我願,賣方不得欺師滅祖,買方也不能以權謀私。


    可那厙三江不僅虐待折磨這些靈獸,甚至利用雌獾護子心切的弱點, 威脅她替自己賣命殺人。


    這些事情很明顯違背了賣身契上的條約規定,按規矩,是可以去三清祖師那裏告狀去的。


    師父此時也反應過來了。


    這些靈獸在簽訂這些賣身契的時候,還沒有修成人形,壓根兒不認字,不知道那上麵還有對賣家的製約條款。


    於是,他接著杜神醫的話,對那雄獾諄諄教導,說厙三江違背了神旨,是要遭天譴的。


    你告了他,不僅能拿迴你伴侶的神元,替她和孩子報仇,還能解救那些跟你一樣身陷囹圄的同伴,還他們自由。


    但你殺了杜神醫,你就隻是一個遭到厙三江利用的可憐蟲。


    你什麽都得不到。


    聽完這些話,那雄獾明顯動容了。


    他將那匕首扔在地上,接過那賣身契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為了確認這賣身契的真偽,他還特地在蓋章的地方仔細摸了摸。


    當他感受到那印章攜帶的神力的時候,才終於下定決心,衝杜神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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