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還是去附近的德興酒樓,比較近。


    在樓上包間裏坐下後,劉冬陽就想找機會跟齊連鳳悄悄提個醒。


    佐藤理惠卻一步也不離開包間,還有意無意地把話題扯到望湖縣的那段日子。


    “冬陽哥,你傷在哪裏了?讓我看看。”


    齊連鳳當著佐藤理惠的麵,關切地問道。


    “我在電話裏不是說了嘛,一點輕傷,就是這裏,你看吧,沒事的。”劉冬陽亮了亮胳膊。


    齊連鳳撅著小嘴,嬌嗔道:“你又不告訴我,人家擔心嘛。”


    飯菜上來,幾人開始邊吃邊聊。


    “我聽說齊小姐和劉先生打小就在一起?怎麽在望湖縣的時候,我是一點也沒看出來?你們倆都沒怎麽聯係過?”


    齊連鳳道:“那時我也剛從外地迴到家鄉,工作才剛開始,一直住在醫院宿舍。你也知道的,醫院事情多,沒多少空閑時間。再說,我倆也是有空就見個麵,平常大家各忙各的。”


    “是啊。”劉冬陽跟著說道,“我們還是時常在一起的。理惠小姐待的時間不多,望湖縣便衣偵查隊的兄弟們,都知道我倆的關係。”


    劉冬陽把便衣偵查隊拉進來,給佐藤理惠提供一個信息,就是,有人能證明這件事。


    他說的是實話,他在望湖縣的時候,跟便衣偵查隊的那些人走得近,劉冬陽有意讓那幫家夥知道,齊連鳳是劉翻譯官的人,他們才不敢在齊連鳳麵前造次。


    佐藤理惠看了看麵前的兩人,又神秘兮兮地問道:


    “我聽說在華國,好多人都是從娘胎沒出世就由父母包辦,訂了娃娃親。你倆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劉冬陽連忙擺手,糾正道:“理惠小姐真不愧是華國通,連這些都知道。不過這迴你說錯了。


    娘胎裏訂親,那叫指腹為婚。兩家夫人都懷了喜,由於不知道生男生女,所以兩家人通常約定,若皆為弄璋,則結為兄弟,若皆為弄瓦,則結為姐妹,若一璋一瓦,則結為伉儷。


    而娃娃親,是兩個未成年的男女,由父母做主,訂了婚約,成年後再完婚。”


    佐藤理惠聽得雲裏霧裏,半天沒整明白。


    “劉先生,什麽弄璋、弄瓦,什麽伉儷?你說得好高深。”


    齊連鳳笑道:“很簡單,就是在不知生男生女的情況下,兩家人不可能一開始就給孩子訂一門親事。所以約定,如果都生男孩,倆小孩結拜為兄弟,若都生女孩,則結拜成姊妹。隻有生下一男一女,才訂下親,將來就是夫妻。這叫指腹為婚。”


    “那麽,你倆是嗎?”佐藤理惠追問道。


    “不是。”劉冬陽搖著頭,“我倆既不是指腹為婚,也不是娃娃親。我們是新社會新青年,咱可是自由戀愛,最多算青梅竹馬。”


    說著,瞟了一眼齊連鳳。


    齊連鳳會意,他是在提醒自己,眾人皆知的,可以說,別人不知道的,不用說。


    佐藤理惠卻抓住了齊連鳳剛才話裏的一個信息,繼續問道:


    “齊小姐,你剛才說,你迴到家鄉不久,之前在什麽地方?”


    這明顯帶有盤問的意思,齊連鳳說出的每句話,之後佐藤理惠都可能去核實。


    但齊連鳳成竹在胸,淡淡地說道;“我在燕京上學啊,燕京醫學院,還沒畢業,打仗了,我就迴到家鄉了。順便就在家鄉的醫院實習了。”


    “那為啥不在望湖縣醫院繼續當醫生?”


    “這不,冬陽哥在海城,我就來找他啊。”齊連鳳幹脆主動說了起來,“開始準備在海城找個醫生的工作,一時半會還沒找到合適的,暫時就打打零工,掙點生活費。”


    劉冬陽見佐藤理惠扭著齊連鳳發問,趕緊插進來,調侃道:“怎麽?理惠小姐吃飯也不忘工作,在對連鳳進行審查嗎?”


    佐藤理惠尷尬地一笑:“哪裏,哪裏,隨便聊聊。”


    明知道這是佐藤理惠在審查連鳳,劉冬陽隻是這麽一說,卻不能展開反擊,盤問佐藤理惠,她來海城之前,在什麽地方。


    一個日本特工,對自己和跟自己有關聯的人,進行審查,是沒有理由迴絕的。但作為佐藤機關的人,劉冬陽如果反過來追問佐藤理惠的過往,就犯了大忌。


    除非她自己願意說。


    佐藤理惠哪裏是要跟齊大夫見麵敘舊,她是受了機關長的指使,來調查齊連鳳的。


    劉冬陽和齊連鳳都心照不宣。


    吃飯間的每一個話題,都是一場交鋒,一場較量。


    飯後,劉冬陽要送齊連鳳迴去,對佐藤理惠道別後,兩人上了一輛黃包車。


    直到這時,他倆才有機會,單獨說話。


    黃包車夫在前麵跑,兩個人在車上,沉默了一陣。


    劉冬陽悄悄指了指黃包車夫,然後對齊連鳳使眼色。


    齊連鳳點頭,現在雖然齊連鳳不在旁邊,但誰知道這個車夫,是不是她特意安排的?


    所以在車上,兩人又聊了些閑話,劉冬陽把昨晚發生的事,簡短地講述了一遍,重點是說他是怎麽被對方打傷的,讓齊連鳳不要擔心。


    其實就是告訴齊連鳳,昨晚抓捕紅黨的行動,失敗了。


    黃包車跑了很久,剛上車的時候,劉冬陽就注意到了,齊連鳳給黃包車夫說的地址,跟他上迴看完戲送齊連鳳迴去,不是同一個地方。


    當著黃包車夫的麵,他沒有問。


    他們在一個弄堂口停了下來,現在劉冬陽更加確定,這不是上迴他來過的地方。


    “冬陽哥,到我家裏坐坐吧,我不想讓你那麽早就迴去。”


    齊連鳳也不像上迴那樣,還沒到住地,就打發劉冬陽趕緊走。


    當時劉冬陽心裏想,她跟她的小組住在一起,所以不方便讓他去。


    現在佐藤理惠或者佐藤進一定派了人跟蹤他們,路上他還擔心,連鳳的住址,這次要暴露了。


    齊連鳳卻邀請他直接進去,難道她沒跟她的小組在一起?


    給付了車錢,看著黃包車夫遠去,他倆才走進弄堂。


    這是從當地居民手上租的一個單間。屋子雖然不大,但家具還算齊全。


    齊連鳳一個人住,還湊合。


    “你平時自己不做飯嗎?”


    見沒有廚房,劉冬陽問道。


    “做啊。外麵有個棚子,住這裏的人,都在那裏做飯。這裏住的,都是外來人士,將就,房租不貴。”


    這倒跟她現在的身份相符。


    齊連鳳搬過來有幾天了。這是老金安排的。


    老金和小組其他同誌,也從原來那個住地,搬到了郊外。至於具體在哪裏,齊連鳳也不是很清楚。她和小組的聯係,現在也是通過約定方式,先傳遞信號,再約時間碰麵。


    這一步走在了佐藤理惠出現的前麵,所以,齊連鳳才那麽鎮定自若。


    “連鳳,你要小心這個佐藤理惠。我們在調查她,她也開始注意到你了。”這時劉冬陽才對齊連鳳說出了他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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