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無極不理自個兒的傷,不理昏迷的賀萬裏,卻狠狠瞪了掛著詭異表情的卓風,想到賀蘭說要嫁他,心頭怒火中燒,這筆帳是記下了。


    她這輩子已是他的女人,下輩子,下下輩子,永遠的來生,她隻能對他動情,哪裏容得下旁人覬覦。


    冷冷哼氣,他扛著賀蘭掉頭便走。


    【第十章 春暖雪梅崗】


    "收迴那句話!"


    賀蘭耳膜被震得迴聲隆隆,身子往床裏頭縮,眼睛戒備而執拗地望住鐵無極。他氣得發青的陰森神態,著實嚇住了賀蘭。


    "收迴那句話!"他恨恨咆叫,逼近她。


    哪句話?!賀蘭不明就裏,畢竟方才說了好多話,跟他還在冷戰時期,今天卻壞了所有原則,教她好惱恨自己。咬著唇無奈地搖頭,放不下他嗬,這般地難以割舍……賀蘭接受這悲慘的事實,目光憂心忡忡地飄向他掛彩的手臂。


    誤解賀蘭搖頭的意思,鐵無極心痛如絞,以為她心懸卓風,後悔此生嫁他為妻。不言不語,他迅雷不及掩耳扯開賀蘭的上衣,眼中的懊惱與悲意震住了賀蘭,她沒有反抗,衣服已被挑開,露出肩膀和大片胸前春光。


    "啊!"輕唿一聲,抬手欲掩。


    "乖乖躺著,再動一下,信不信我點了你的穴!"


    聞言,賀蘭僵直身子,睜大水眸眨也不敢眨地望住眼前男子。


    無止境的失意,是他咎由自取。鐵無極麵容憂鬱,長聲歎息,起身從櫃中取來藥瓶。


    賀蘭真的不動了,視線卻隨著他的動作轉移,心中冒出許多的疑惑,她從未見他這般消沉,仿佛失去最珍貴的東西,那痛楚又強又烈,喚起她深深壓抑的溫柔情懷。


    鐵無極躲開探究的眸光,薄而有形的唇緊抿著,揭掉賀蘭肩上滲血的白布,那手指的力道溫和輕柔,與峻容的寒霜相差天壤。


    藥是李星魂留下的,鐵無極將大堆的止血散撒在那傷處,接著利落地為賀蘭重新包紮,當完成一切時,他君子地為她拉攏衣服,指尖卻有意無意拂過女性滑嫩的肌膚。突然,電流貫穿全身,鐵無極猛地痙攣,硬生生收迴手,他霍地背對賀蘭坐著。


    "我管不了你腦中的想法,此生既已跟了我,就擺脫不了糾纏,你是我的,這輩子是,下輩子亦然,我會纏著你生生世世,你想嫁卓風為妻,永遠也不會有那麽一日。"低低的嗓音帶著嘲弄,那是說不出的苦痛。他淡笑,繼續又道:"你恨我也罷,既不愛我,那就恨吧!"寧可承受她憎惡的目光,也無法放手。


    終於弄懂為了哪句話了。賀蘭心湖再起波折,悄眼看著,他的痛、他的傷全清楚地落入眼底。那落寞的神情可是為她?他在吃味?覺得心慌意亂嗎?隻因她在來世輕許諾言。


    不敢妄圖猜測。她怕嗬……若答案偏離自個兒想像,屆時,該如何自處?


    "我……從未--"從未恨你。賀蘭結巴了,喉嚨梗著硬塊,緩緩坐起身,戀戀凝著那片寬背,深深唿吸,想將話說清楚。"我不恨--""別說。我不要聽!"他霸道截斷她的話。事實再清晰不過了,何必親耳證明她的恨意,讓自己痛不欲生,他會陷入極度的瘋狂。


    眼前這鋼鐵意誌的男人真的在害怕。賀蘭芳心悸動,清淚紛紛墜下,這是為了她嗎?天可憐見,倘若得不到他的愛,也教自己在他心中占有小小一角,那就足夠……別無所求了……


    "你的傷還沒好好處理。"她找了一個最平靜的話題,話中的溫柔讓鐵無極側目。


    瞅著她浸在水中的眼眸,心生不舍,伸手欲為她拭去,又怕她反抗,鐵無極就這麽讓手停在半途,那道雖淺卻長的傷口映入眼簾,血幹涸黏在皮膚上,不覺得痛,隻剩麻麻的微刺感。


    "你要我放過賀萬裏,他如此待你,你卻護著他。在你心中,我連他也比不上了。"淡淡地扯動唇角,調開眼神,頓了頓,他的聲音低沉壓抑,"你惱我恨我皆無所謂,無論如何我不會任你離開。"


    "你捉弄得我還不夠嗎?對你而言,我什麽都不是,一個卑微的替代品罷了……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為何不放了我?"賀蘭小手捉緊床被,盼望他能說些心底的話,表麵雖力持平靜,心卻似風中柳絮,這麽地飄揚不安。


    ?別再說走!"鐵無極口氣陡硬,後頸與雙肩的肌肉僵直。


    "你總是兇人……"無辜可憐的指責著,賀蘭唇瓣輕輕顫動,新一波的淚珠補充上來,晶瑩地溢滿眼眶。


    "蘭兒……"嚴厲的麵孔維持不到半晌,那低微的哽咽如針刺進心胸,鐵無極苦苦歎息,和緩卻堅定無比地啟口,"你要我走,不願見我……我會盡量離得遠遠的,但要我對你放手,我做不到,你別再妄想著離開,嫁進閻王寨,就永遠是我的人了。"隻要留她在身邊,盡管她不再戀他如昔,也已然無謂了。鐵無極心中輕蔑地嘲笑自己,原來,內在醜陋而自私,他放不開她,明知她將憂邑終生,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為什麽執著?你這……隻是折磨了兩人。"他的絕對占有令賀蘭驚愕。想知道他的心嗬,別永遠隻有單方的付出。


    思索著賀蘭的問題,鐵無極手勁在臂上微微一掐,感覺那份疼痛,唿吸有些急促,虎背上的肌理一條條分明清楚。抱著莫大的勇氣,他沙啞地說:"因為我愛上了你。倘若你離我而去,我必瘋狂。"


    空氣凝住,唿吸凝住,窗外的風凝住,連梅樹上的枝枝葉葉也凝住了。


    他愛上了她!他……愛她?!


    賀蘭足足愣了一刻鍾。


    而那個驚爆內幕的男子匆匆丟下話,拔腿便跑,好似後頭有惡鬼追逐,放任她待在這兒胡思亂想。


    ?天啊……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我不要醒來嗬……"賀蘭菱唇輕咬,小腦袋不自主地搖晃,她弓身坐著,將臉抵在雙膝上頭輕聲哭泣。


    心中滿是歡喜,滿是彷徨和質疑,他表白真心,下一刻卻丟下她頭也不迴地跑了。賀蘭想求證,想聽他親口再說愛她,不要這般懸著,若這又是他玩弄的手段,她會崩潰,魂魄會碎成千千萬萬片的。


    嗚……他怎能如此惡劣……眼淚止不住,賀蘭哭得肝腸寸斷。


    一隻手搭在顫抖的巧肩上,男孩的聲音清朗而苦惱,"蘭姨,別哭了。"


    "丹心……嗚嗚……人家控製不住,就是想哭嘛……嗚……你去玩,別管我……"抬起迷傅難矍萍來人,賀蘭又低下頭。


    "喔,對啦!"她突然再度抬頭,用衣袖胡亂擦淚,急聲地問:"你阿爹在哪裏?"濃濃的哽咽嗆得音調沙啞。


    丹心怔怔瞧著她的轉變,遲疑開口:"我見他從房裏衝了出來,八成……騎馬出寨了,他今天為了你十萬火急趕迴,寨內寨外的庶務沒暇處理,這會兒,可能追十一叔的馬隊去了,最快要十天八天才會迴來,嗯……也可能上武四叔的客棧,咱們閻王寨探子隊的大本營就在那兒,若是如此,爹今晚準在客棧落腳,不迴來了。"


    聽完,賀蘭"哇"地放聲大哭,嚇得丹心手足無措。


    "蘭姨,這會兒又怎麽了?!"他考慮要不要一掌擊昏她。


    "人家要見你爹啦!"


    "有沒有搞錯,你們剛剛才分開耶!"


    "嗚嗚……你們父子都愛欺負人……"


    天地良心。丹心暗自叫苦,無可奈何地搖頭。


    "唉,我怕了你。別哭行不?"他用力地揮手,爬了爬頭發。"那你說,你找我爹為了哪端?"


    賀蘭的臉蛋登時紅得透徹好看,瞄了眼男孩的俊容,囁嚅好久,"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同他說。"


    "啥兒話?這麽重要?"


    "不能告訴你。"她的眼兒媚,頰如霞燒。丹心是聰明人,古靈精怪,心中自然明了。這陣子,家裏兩個"大人"的冷戰就要逼瘋一群無辜的孩子,再不結束,大夥兒全沒好日子過。他嗬嗬笑著,曖昧地擠眉弄眼?不用你說,我也猜得出,不就是要同爹休戰,說些甜言蜜語、肉麻死人不償命的話嘛。"


    "鐵丹心!"眼淚自動停止,賀蘭紅俏了臉,難得拿出為人後母的架式,抓來枕頭砸向笑得可惡的男孩。


    "唉唉……"丹心輕鬆接住飛來的"利器",扮著無辜的臉,這種歡樂與親密讓心溫暖,他挨近賀蘭,討好而誠摯地說:"蘭姨,別氣別氣。唉唉,我也有話同你說呢。"


    "啥兒話?神神秘秘的。"賀蘭輕敲了一記他的額。


    "我喜歡你,像喜歡爹一般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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