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應付著笑了笑,卻沒有真正的記入心中。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執著於自己的夢想,認為其它的事情都是無病呻吟,即使喜歡的人不能和他在一起,朋友最終氣憤離開,也不改初衷。盡管這種夢想,在摧枯拉朽的未來麵前,會和其它人一樣,被撚壓殆盡,讓人無所適從,茫然而對,再重新啟航。


    在拍完一天的戲後,這位扮演他女同學的學生,不知是不是感慨於今天這場戲,晚間在公共洗漱間的長洗麵台前,突然對一旁洗臉的秦拓道:“我就想起當初我藝考的時候。”


    女孩子年僅20歲,此時熟練地抽出一支煙:“我們家的家庭條件也就小康吧,我當時想上戲曲學院,何況我文化課成績也一般,我爸媽聽我有這個打算,也就答應了送我去學表演。”她說著,慢慢地吸著煙道,“我是半路出家,根本沒有功底。我們家也是二線城市,老師也不行,就進了京。到了帝都才發現,競爭者海了去了!那會兒就住在這種條件的地下室裏,排著上課,排到了上下午各一節課,每節課一個小時,學費一課時一千。兩周一次,一次三天。”


    她說著,眼圈有點紅,“有次我媽就說,姑娘哎,咱不學了成嗎,留點錢給你當嫁妝也行。我心想,那怎麽成?路都踏上去了,怎麽能半途而廢?咬著牙我也一定得考上!”


    秦拓安靜地聽著,知道她也不過是想找人聊聊天而已,但聽了前麵就知道後麵是什麽情況。


    考上又怎麽樣呢?每一屆學生那麽多,新鮮感一過就發現,以前在同學堆裏自己可能是校花校草,現在往專業學校裏一放,這個級別顏值的人一抓一把。老師就算能給介紹點活,都是小角色,能不能熬出頭,全要靠自己。生活裏誘惑那麽多,稍有差池,一生未知。和有錢有背景的人出去這種現象,就算一個班裏少數,四個年級算下來,數量也不低。


    大家都想出名,而每年從各個戲劇學院和地方綜合大學畢業的藝術生那麽多,被記住的又有幾個?


    姑娘小小年紀卻似乎頗多感慨,煙抽完了後輕聲道:“有時候想,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既然故事講完了,秦拓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與她錯身而過:“為了你自己。”快到門邊,他想了想又道,“少抽菸,醫學雜誌上說,女性抽菸,患癌的機率會提升。”


    聽了他的話,姑娘一怔,不由笑出聲:“難怪王導找你演主角,真無情!”


    秦拓心想,我聽你說完整個故事,還安慰你,居然隻落了個無情的評價?可能他與現在的學生已經產生代溝了。


    似乎是說完了自己的故事,姑娘心情竟也輕鬆了:“既然小秦哥這麽擔心我,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就算住的條件不好,年輕的孩子們到底家底不至薄到拿出不錢來找樂子,趁著年輕,下了戲還去玩的人大有人在。睡幾個小時爬起來,用粉底擋住黑眼圈繼續拍,似乎連著幾天熬夜對他們來講,根本不會影響體力。


    秦拓心裏默默地想,我不行,我老了,我要迴去睡覺。萬一方亞查房,知道我和別人半夜出去玩,方媽媽恐怕會大發雷霆!


    何況本來隻是看她心情不好,想安慰一下,沒想到會走向這種情節,秦拓立刻搖頭。


    他這個反應讓姑娘再次怔住,接著哈哈大笑,“小秦哥真不給麵子,好像我是隻老虎似的。”說著豪爽地勾上他的胳膊往出拽,“一次而已,總宅在這裏幹什麽?”


    “你現在看上去就是像個母老虎,不說早點睡,明天還得拍戲。”沒想到一踏出水房,王導就靠牆站著。


    看到他,秦拓立刻鬆了口氣,擺脫了姑娘的手和尷尬的境地道:“看,都被王導抓住了,還不趕快迴去休息。”


    王導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又對那姑娘道:“聽到好故事,改日看能不能拍個片子,能拍就找你要授權。”說罷背著手慢慢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他這姿勢,哪裏像才過三十歲。秦拓和姑娘相視一笑,姑娘用肩碰碰他:“真不去?”


    秦拓半真半假地道:“剛失戀,沒這個心情。”


    姑娘狐疑地看他:“真的假的?”看秦拓一臉認真,隻能聳肩,“沒想到你年紀看著不大,還是個情聖。”


    秦拓故作苦笑一聲,沖她擺擺手,忙趁著這個機會向自己的房間裏走去。


    他邊走邊真的苦笑起來,自己是不是魔怔了,說失戀的那一刻,他腦子裏居然想到的是曲思朗。


    有病啊!他在心裏罵著自己!這種事情千萬不能讓方亞知道,那就不是要發雷霆的事情了,會被五雷轟頂吧!


    誰知道第二天,他一段感情戲演的挺到位,一次就過,王導點點頭表示滿意後,竟開口道:“果然是剛失戀的人,演的不錯!”


    周邊的演員們都鬧笑起來,秦拓實在想把放在一邊的戲服拽過來,用水袖擋住臉。昨天你都走那麽遠了,怎麽還能聽到?


    但他隻能噓迴去:“起什麽哄,邊去邊去!”這讓年輕的演員們笑的更厲害了。


    王導也是個戲裏嚴肅下麵起鬧的人,此時四處環顧,笑道:“你們不要這樣,小秦可是失戀到,昨天有人約都不肯出去呢。”


    休息的演員全都嘻嘻哈哈地打趣他,秦拓隻能慶幸方亞不在現場啊!


    下來後,他對著小北說:“迴去別和方哥說這段,丟人!”小北給他遞了一杯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忍不住揶揄之情。


    秦拓轉著水杯,滿心悲催地想,果然還是應該少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能說什麽呢~~~


    這個課時費好像還是前年的價,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這部戲最終被定名《起霸》,殺青的時候他們在河南,王導請他們全體看了一場豫劇,正好是經典劇目《南陽關》。小劇場也沒有完全坐滿,現場的都是當地的一些中老年人,他們一群人顯得十分紮眼。王導卻也不在乎,領著一群青年男女找地就座。拍了幾個月的戲,大家已經對這些劇目稍有熟悉,雖然還是聽得半懂不懂,但也饒有興味。


    散場後的殺青宴上,王導舉起一杯酒:“大家辛苦。”在場人了忙舉起杯,未想到王導先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接著說,“這個辛苦,不止是你們拍戲辛苦,也不知道你們將來真正能享福的時刻幾時才能來,忍耐的時間可長可短,所以想轉行沒什麽大不了,不想幹了也無所謂。但如果還在這個行業,希望你們好好演。成名固然重要,但隻有好作品才會永遠傳下去。”


    秦拓看在場的人似乎都聽進去了,碰杯碰得特別起勁的樣子,一時有點出神。十年後,甚至二十年後,大家還會記得嗎?


    大家散場以後王導突然叫住秦拓:“一起散個步。”


    秦拓有點忐忑地跟著他,兩個人在深夜的步道上慢慢走著,城市裏已經暗了下去,路燈都隻有單麵亮著,偶爾會有轟鳴的重型車開過,不知道是趁夜可以送貨還是又奔向哪個施工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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