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抗不喜歡白素貞存在與趙寒身邊。


    年輕文士也不喜歡。


    不光是他們二人,就是外麵那些現在正和本地燕雲鐵騎“玩”的青鸞衛,有一個算一個的問起來,能接受白素貞存在的估計不超過十個。


    這是正常的。


    因為他們這些“死人”活著的時候就是以殺戮妖族為目標。


    現在他們戰死沙場獲得了“榮耀”,結果一轉眼的功夫,自家的帶頭老大卻娶了一個妖精?


    你這麽幹對得起我們麽?


    早幹什麽去了?


    這事情打擊太大,大到大家都接受不了。


    演武聲中,西湖之畔。


    上百號大宋的燕雲鐵騎與數量隻有一半的青鸞衛正在場中較勁。


    木頭兵器、石塊、木料、這些都成為雙方趁手的武器。


    場中一百五十人正在“摸爬滾打”場外一千來號觀眾也在那兒給自家人加油助威。


    這邊的呐喊聲簡直是擾人清靜,讓前些日子裏家中死了人的杭州城居民都心驚膽顫,怕再來一次妖魔屠城的事情來。


    說來奇怪。


    場中形勢明明是人少的青鸞衛占據優勢,可場外叫嚷加油的,卻都是一些本地的燕雲衛,反觀那些占據大多數的青鸞衛吃瓜群眾,此時卻都是懶洋洋的就地而靠,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提不起精神來啊...”


    大柳樹下,手中抱著一塊大西瓜猛啃的公羊抗對一旁年輕文士說道。


    杭州的天氣太熱。


    與主位麵的帝國西域不同,雖然那大西南的夏天也是很熱,不過那邊的熱隻是給人一種幹巴巴的感覺,而不是向江南之地這樣遍布潮濕的熱氣,像是把人扔到蒸籠裏。


    公羊抗挺不習慣的。


    哪怕本質上已經死了,可誰知道趙寒是怎麽弄得,這段時間青鸞衛眾人發現自己居然有一種“死而複生”的征兆。


    從最開始出來時渾身輕飄飄的,到現在能和麵前這些“新兵蛋子”玩一出拳拳到肉的肉搏戰,再到向公羊抗這樣能抱著一個大西瓜悶頭狂啃,他們這些人似乎真有一種要“活過來”的模樣了。


    “提不起精神就去找將軍,讓將軍下一場及時雨啊”


    公羊抗身旁,年輕文士笑眯眯的說著。


    這位有著一雙血紅色眼睛,並且在軍中流傳有鬼神稱唿的年輕文士,現在也是與公羊抗一般在吃西瓜。


    與公羊抗那般大塊剁不同,年輕文士麵前盤子裏的西瓜都是切成菱形小塊並用冰塊鎮著的。


    用竹筷子夾起一塊冰冰涼的西瓜剛入口中,青年文士咪咪起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真甜......


    “求個屁”公羊抗瞪眼:“你當咱家將軍是龍王那,說讓哪兒下去哪兒就能下雨?”


    “怎麽不能?”


    夾起一塊冰來,年輕文士對公羊抗搖了搖頭:“你我此時不是在帝國之中,雖然此地民中與帝國內長相相仿,但無論是平均素質還算風土人氣都與帝國相差甚大,而這幾天我在附近打聽過,發現這裏的人隻認一個名叫大宋的國家,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帝國的存在”


    說的這裏年輕文士頓了頓,那雙血色的眼睛內閃過一抹淩厲:“這裏...是一個獨立於主位麵外的小世界”


    這句話年輕文士說的很是肯定。


    哪怕天空之上的星鬥周天都與帝國一般,可世界的靈力濃度做不了假、世界對道法與物力的壓製做不出假,民間口口相傳的事情或許能作假,但也做不到不露半分根基的程度。


    這裏真的不是主位麵......


    既然不是主位麵,那一些既定的“規矩”也就不用遵守了。


    比如下雨必須要遵守的規矩,又比如一些世家子必須要遵守的“規矩”......


    年輕文士心中這般想著的同時,正對麵的公羊抗又開始吃起了西瓜。


    年輕文士是來勸他的,這點公羊抗心中明了。


    哪怕年輕文士不喜歡白素貞這個妖怪,但還沒有如公羊抗這般的抗拒,在趙寒已經說定的情況下,公羊抗或許會無聲的抗議,但年輕文士卻會想辦法調解軍中的關係。


    這是二人之間的觀念不同!


    身為武人,公羊抗心中有著自己的堅持與信念。


    身為參謀,年輕文士隻看結果與軍隊內的氣氛。


    所以在公羊抗鬧情緒時,哪怕自己心中也有著一些怨氣,但年輕文士還是先來勸一勸公羊抗這位公羊大將。


    就像趙寒曾對年輕文士說過的一句話:“能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氣”


    這句話是二人第三次見麵時,趙寒對著爛醉如泥的年輕文士說的。


    那時的年輕文士隻是咪咪著眼睛笑。


    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麵前剛剛過了十歲的小世子,之後在醉眼朦朧中被趙寒與趙君度哥倆兒給生扛迴了家中......


    他是被兩人給搶迴去的!


    酒醒之後,那個被他認為是“主謀”的十六七歲的年輕世子沒出現。


    反而是在他眼中十歲幼童、不通世事的小家夥,每日拎著酒菜來找他,陪他一同出行與遊玩。


    鮮衣怒馬,美食美酒,燕雲街頭,走狗惡仆。


    人生得意須盡歡!


    兩人就這樣在一起廝混了半年。


    這半年之中有著一雙猩紅色眼睛的年輕文士沒有特意表露自己的才華,而那時剛剛十歲的趙寒也滿不在意。


    半年之後又半年、一年之後又一年。


    十三歲。


    已經身高六尺七寸的世子從軍了!


    白虎大旗飄搖。


    正經八百的燕雲嫡係部隊!


    同期入伍者有趙寒這個燕雲小世子,也有生得一雙猩紅眼睛的年輕文士。


    如是這般,在軍中廝混了三個月。


    二人還是那每天在訓練營裏摸爬滾打的小小兵,看著每天早上雞還沒叫就爬起來,天天夜裏歸來時滿身泥土,連個澡都懶得洗的小世子,同樣處境的年輕文士隻能苦笑。


    享樂三年清福,這福也不是白白享受的。


    你看這不就遭罪來了?


    遭罪的日子還在後麵!


    小世子十四歲,已經混到軍務出納位置的年輕文士被燕雲軍部的一紙調令給調派道了一個“見鬼了”並且莫須有的死士營!


    剛剛不用受苦了,結果又被扔到雜牌軍中?


    當時的年輕文士差點罵娘!


    等他歸到營帳內,看到那已經收拾好行裝的小世子,這家夥就一切都心中明了。


    自己這是又糟了株連。


    那時的小世子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並喊著他的名字,告訴他,我們總會出頭的。


    會出頭?


    對這一點,年輕文士從不懷疑。


    可小祖宗,您這哪兒辛苦往哪兒跑的習慣是什麽時候培養出來的?


    好好的在燕雲城中享清福不好麽?


    一紙調令,二人來到了燕雲城以南的邊塞之地。


    來到新軍營帳中,見到的是一大群躺在校場上曬太陽的老兵油子。


    都是過了今天就沒明天那種!


    對於新來的兩位,這些老家夥自然不會看在眼中。


    小世子也不在意。


    隻是每天都笑眯眯的看著這一切,並且用三個月的時間就與這些人打成了一片!


    喝酒、吃肉、偷偷摸摸的跑出去打獵。


    有時還成建製的帶隊出去搶上幾個“霍亂西南邊陲”的妖精迴來。


    人是越混越熟。


    出去的次數是越來越多。


    膽子也是越來越大。


    出了岔子有人扛罪,那他們還怕什麽?


    一次、兩次、打的是邊界處遊獵的妖精。


    三次、四次、打的是一些西南邊陲的妖族小部落。


    五次、六次....


    七次、八次....


    十次、二十次....


    等大家恍惚之間跑到了西冥海邊界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把西南這一片兒的妖怪給清理的差不多了......


    再之後怎麽著?


    打過去?


    打過去!


    一幫人興致衝衝的去了。


    結果惹來妖族大部隊,差點被人給包了餃子。


    一趟遠行,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結果拚死拚活的歸營後,年輕文士發現,這雜牌軍裏居然沒有人埋怨帶頭的小世子......


    西冥海之行後不到一星期,死士營得到上頭軍士補充。


    一大批精明幹練的軍士被塞到了這座死士營裏。


    帶隊的是年輕文士見過的趙君度。


    一襲燕雲軍中的製式鎧甲,不過是在太陽下泛光吸瞳的亮銀色。


    龍馬、長槍、將軍正值英武之年。


    與自己的哥哥相比,那位每日裏懶洋洋的抱著一根“硬樹杈子”當槍使的世子殿下,無疑就被比下去了。


    日子依然得過。


    死士營補充了新人,隊伍的職責也就變大了。


    在趙君度這位新的校尉帶領下。死士營除了巡查西冥海邊界的職責外,每日必要的訓練也開始加負。


    真的是加負啊....


    能想象一個混吃等死的隊伍,忽然要按照燕雲正規軍精銳來訓練麽?


    原本懶洋洋的老爺兵們吃了大苦。


    年輕文士也跟著糟了大罪!


    整備軍械、運輸糧草、探查地形、待人受過......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安排到了他的身上!


    用主帥趙君度的話來講:“公羊抗那頭蠢羊當校尉的時候你都能管好,沒道理我來了以後你就不行了”


    用剛剛被老爹賜字趙君青的小世子的話來說:“我哥是個暴脾氣,你若是不伺候好他,那就等著挨鞭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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