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有了張成飛的陪伴,熱芭美美的睡了一覺。


    因為睡得太晚,翌日兩口子一直到日上三竿都沒起。


    張成飛終於睡夠了,揉著惺忪的睡眼醒過來,看看表,發現已經中午十點。


    他看了看睡在自己懷裏,小臉紅撲撲的熱芭,忍不住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親吻,“小懶蟲?小懶蟲,起床啦。”


    看到懷裏的人不動如山,他無奈的笑了笑,湊到她耳邊輕輕說道,“奶奶買了巷子口你最喜歡那家的羊雜湯。”


    嘶!


    此言一出,熱芭猛的睜開雙眼,“放香菜和蔥花沒有?”


    羊雜湯不放香菜和蔥花,就跟胡辣湯不加豆腐腦一樣,怎麽喝都不是那個味兒。


    “啊,對了。不知道奶奶拿的鍋盔是不是現做的,那東西放久了表皮就不脆了。”熱芭認真的又加了一句。


    “就你會吃!!馬上當媽的人了,怎麽還是這麽貪吃?”張成飛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逗你呢,奶奶根本沒有買。你快起床,我帶你去店裏吃熱乎的。”


    “又騙人,大壞蛋!!”熱芭氣的鼓起腮幫子吐槽,對著張成飛的奈奈狠狠咬了一口。


    每次都用好吃的騙他,關鍵是自己還每次都上當。


    “我去,你這丫頭真狠,都咬出牙印了。”張成飛擰了熱芭的小臉一下。


    兩人在床上折騰一會兒,起床後又在浴室裏吵吵鬧鬧的洗漱完畢,這才手拉手往後院走。


    路過傻柱家門口的時候,看到大門緊閉,估計那廝還在睡。


    夫妻倆剛跨過月亮門,就看到奶奶正和隔壁的聾老太正一起坐在屋簷下曬太陽。


    看到小兩口甜甜蜜蜜的過來,老太太張口說道,“早上我喝的麥乳精,吃的五芳齋的糕點。家裏沒飯,你們倆要是餓的話就自己做點或者出去吃點。”


    平時家裏的早飯都是熱芭和張成飛輪流做,她今天早上到了前院敲門聽到沒人應,便知道這倆人肯定是在睡懶覺,於是便自己迴來對付了一口。


    知道老太太吃過早飯,張成飛也就放了心,“成,那您跟聾老太太在這兒玩,我帶著熱芭去喝羊雜湯。”


    眼瞅著馬上入冬,四九城的天兒是一天比一天冷。這樣的早晨,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整個人能暖和一整天。


    南鑼鼓巷門口的羊雜湯店,原老板是湯城珞陽的。現在店鋪雖然成了公家的,但那個老板還在裏麵工作。


    不為別的,主要是覺得街坊鄰居都喝慣了自己的湯,怕走了他們喝不到不習慣。


    老板一手熬湯的手藝出神入化,那湯熬的比牛奶還要白。不喝湯,隻是站在直徑一米的鍋邊聞一下就能感覺到幸福感爆棚。


    兩人進了店,瞅了一張還算幹淨的桌子坐下,要了兩碗羊雜湯,兩個鍋盔。


    珞陽人喝湯的規矩,無限量免費續湯,且可以插隊,這店鋪現在居然還保留著這樣的習俗。


    張成飛喝了一碗,端著空碗準備去續湯的時候,就看到門外走進來一個頭發蓬亂,穿著破衣爛衫,臉髒的看不清五官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進了門之後,徑直拿起一張桌上前人喝完湯,店家還來不及收走的髒碗,就走向櫃台打湯。


    天冷湯館裏人挺多的,打湯師傅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異常,直接給加了湯。老頭兒端著碗到門口圪蹴著,從懷裏掏出個一個饅頭掰碎了放進去,狼吞虎咽。


    張成飛總覺得這老頭兒似乎有些眼熟,正要好好看的時候,老頭兒已經到了外麵。


    想了好久,也沒想到這個人是誰,他搖了搖頭,端著自己續好的湯走迴桌前。


    吃完飯,張成飛先送熱芭去交道口派出所上班,自己則是扭臉去了街道辦。


    這幾天上麵又有任務下來,街道辦的工作還挺忙。


    其實在街道辦張成飛的職務並不高,跟在軋鋼廠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天壤之別。


    但他依然沒有放棄這裏的工作,原因很簡單,在現在的大環境下,隻有這份工作才是最安全的。


    開著軋鋼廠給配的吉普車,張成飛剛拐進前門街道辦的那條胡同,就看到蔡全無正站在路邊向自己招手。


    張成飛一腳刹車,車子穩穩的停在了蔡全無的身邊,扭臉兒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對方。


    看到車停下,蔡全無忙不迭的趴在車玻璃上敲了敲。當張成飛降下車玻璃之後,他便滿臉焦急的說道,“張主任,大事不好了,慧珍被抓走了!!”


    “抓走了?”張成飛挑起眉梢,“被誰抓走了?”


    蔡全無焦急的解釋著,“就被你們街道辦的那個範金有。昨天晚上範金有帶著一夥人闖進小酒館,二話不說就把慧珍給抓走了。


    我當時就想直接去找您,但是又尋思著那會兒已經晚上十一二點,您肯定睡下了,就沒敢去打擾。”


    他本來眼袋就大,又這麽揪心了一晚上,此時眼袋大的都快耷拉到嘴上去了。


    “別慌。”張成飛安慰了一句,隨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你上車,咱們倆找個地方慢慢說。”


    蔡全無著急忙慌的上了車,張成飛開著吉普車帶他來到一片荒蕪的小樹林。


    他倒也沒下車,直接點起一支煙看向蔡全無,“說吧,好端端的你們家徐慧珍怎麽會被抓走的?”


    蔡全無眼神躲閃的看看這裏,看看那裏,卻不敢與張成飛對視,“就,就昨天範金有闖進小酒館,把她帶走了......張主任您也知道,那範金有跟我們家一直不對付……”


    “蔡全無同誌!!”他話沒說完,就被張成飛嚴厲的聲音打斷,“你是覺得我張成飛二十三歲混到現在的位置,真的就是個繡花枕頭嗎??”


    蔡全無被他一嗬斥,急忙閉上嘴,不敢再吱聲。


    “想讓我幫你就不要有所隱瞞,要是到了這一步還在跟我遮遮掩掩的,那你現在就下車吧!!”張成飛直接下了逐客令。


    蔡全無內心糾結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張成飛。


    他本是一個內斂的人,別看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但其實心思很重,也不會輕易的跟人交心。


    蔡全無知道自己和徐慧珍做的這件事往小了說是投機倒把,往大了說是破壞國家統購統銷,是要判刑的!!


    他原本是想給張成飛一點好處,讓他在不知真情的情況下,使用權力把徐慧珍給放出來。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年紀輕輕的gwh主任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簡單。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說清楚,恐怕是不行了。


    想到這裏,蔡全無歎了口氣,“哎!!事到如今我也不瞞您了,張主任。”


    “這件事其實還得從片兒爺離開四九城說起,當年他不是說要去東北找他妹妹嗎.......”


    早些日子,片兒爺邱光譜把祖產的金柱大門四合院賣給了張成飛之後,就離開四九城去了關外。


    如今那地方是工業城市,又是大名鼎鼎的糧倉,生活水平比身為首都的四九城都要高出好幾個等級。那裏不僅老百姓們條件好,不缺飯吃,就連黑市的糧價也比國內其他地方低了不少。


    有不少人就在這個時候看準了商機。


    片兒爺的妹妹片兒妹在那邊生活多年早已紮根,認識不少專門倒騰糧食的。那些人從關外往關內各大城市倒騰糧食,一家家賺的盆滿缽滿。


    片兒爺其實一直都想重振家族的,看到這種情景便有了想法,於是主動聯係到徐慧珍,說要跟他們夫妻一起合作倒賣糧食。


    “慧珍也是糊塗,當時居然就答應了,我也有錯,我當時該拉著她好好勸她的.......”蔡全無歎了口氣說道。


    聞言,張成飛把抽到一半的煙伸到窗外彈了彈煙灰說道,“你勸了也沒用,徐慧珍這樣的大女人,隻要打定了主意,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那女人這輩子就認死理,就連她的大女兒的名字,她都給取得是“徐靜理”。


    蔡全無聞言低頭不吭聲,默認了他的說法。隻是......明明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張主任還不吭聲,這讓他心生忐忑。


    見對方說了實話,張成飛倒也沒有再繼續拿捏對方,他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說吧,想讓我怎麽幫你們?”


    蔡全無猛的抬頭看著張成飛,“張主任,謝謝您願意伸出援手!!我沒別的要求,隻希望慧珍能平安歸來。”


    平安歸來啊......?


    張成飛嘴角扯出一抹淡笑,“這個事情嘛,有點難辦,你也知道現在倒賣糧食可是重罪。”


    說完之後,他看著蔡全無。


    難辦,不是辦不了,但也不是輕輕鬆鬆就能辦到。


    蔡全無是個聰明人,都不用琢磨。聽完他的話便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張主任,隻要您能把慧珍救出來,您讓我怎麽著都行!!!”


    嘶!!張成飛眼神拿煙的都頓時一抖。


    一開始這句話是秦淮茹對自己說的,後來婁曉娥也說過。現在居然蔡全無都說了,這尼瑪.......


    這群人難道除了這個就不會說別的了嗎?


    吉普車內一時間寂靜無聲。


    蔡全無等了好久,都沒等到張成飛的答複,心中忐忑不已,腦子在飛速的運轉。


    猛然,他腦海中精光一閃,想起不久之前張成飛曾去過小酒館一趟,還提到了他們館子裏的鹹菜特別好吃,問他們有什麽秘方。


    當時他和徐慧珍幾句話糊弄了過去,兩口子隻當張成飛是隨口問的,也沒有太當一迴事。


    但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徐慧珍告訴他,張成飛跟她說了很多模棱兩可的話,就好像是在暗示她什麽似的。


    當時兩口子都沒琢磨明白張成飛在暗示什麽,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但此刻,把一切串聯起來之後,蔡全無突然就明白了。


    他深思幾秒,很快下定決心,“張主任,我記得您挺喜歡我們家醃的鹹菜的......當時你還問有沒有秘方,你還記得嗎?”


    終於想起來了啊。


    張成飛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對,可當時你不是告訴我.....沒有秘方的嗎?”


    蔡全無使勁兒的捏著腿,悶聲說道“有的,其實我們家的鹹菜好吃是有秘方的。”


    “哦,那是什麽秘方呢”張成飛淡淡的問道。


    蔡全無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如果把那塊石頭送給張成飛的話,徐慧珍迴來之後一定會大發雷霆,甚至跟自己大吵一架的。


    但如果不送出去,徐慧珍沒了被搭救的可能,那就真的要進局子了......


    想到這裏,他咬著牙說道,“就我們家鹹菜缸裏壓鹹菜的那塊石頭,是慧珍以前的公公賀老頭家祖傳的,據說那塊石頭特別好......賀老頭臨死之前告訴慧珍,那塊石頭好像是什麽玉石,反正特別的珍貴。”


    “張主任您要是喜歡的話,迴去我就把那塊石頭給您搬到車上,您拿迴去把玩。”


    張成飛半眯著雙眼看著他,“喲,那可不成。那麽貴重的東西我怎麽能收你們的呢?收了那麽貴的東西給你們辦事兒,這不成了收受賄賂嗎?”


    蔡全無慌忙改口,“您誤會了,張主任,我剛才說一著急口誤了。那塊石頭其實就是普通的壓鹹菜石頭,隻是長得規整一點......我知道你們家老太太醃鹹菜缺個石頭,所以才給您,這就是個不值錢的玩意兒,河邊遍地都是!!”


    聽到他這麽說,張成飛這才點點頭,“成,那一會兒咱們去街道辦的時候要經過你們小酒館,到時候你就把它直接扔在我車上吧。


    我們家老太太也是的,我說給她買鹹菜,她卻非要自己醃。”


    協議達成,


    張成飛再次啟動車子,這年代沒堵車這一說。汽車行駛在不算很寬敞,但是很空曠的大馬路上,很快便到了前門。


    張成飛一腳刹車,車子穩穩的停下。又看著對方把那塊玉石原石放在自己的車上之後,才對著對方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成,那老蔡你就在店裏吧,我自個兒去一趟街道辦。你放心,徐慧珍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哎!!”蔡全無高興的應了一聲。


    張成飛到了街道辦門口之後,並沒有去找範金友。而是把車放在這裏之後,步行走到了離街道辦不遠的一座四合院門口。


    這是個兩進的院子,門戶大開,時不時有小將進進出出。


    張成飛剛走進去,便有一個紮著小辮的姑娘詢問他是不是來找周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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