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飛把自行車鎖好,去敲了門,


    很快,


    屋裏響起一道粗狂的男聲,“誰啊?”


    “大中午的,淨撿著飯點兒過來,真tm的沒臉沒皮......”


    嘟囔著,門被打開。


    一張如二大爺劉海中一樣大的臉,映入張成飛的眼簾。


    “你丫的,六年不見又胖了,這臉得比豬八戒還大。”張成飛吐槽。


    他也納了悶兒了,


    這丫怎麽就能一直這麽胖?


    哪怕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也沒瘦過。


    胖子似乎沒想到會看到張成飛,微微一怔,


    “大飛?你不是說過年時候才迴來嗎?”


    去年倆人通過信,


    張成飛明明說過預計今年過年時候迴來的。


    張成飛聳聳肩,從胖子身邊擠進屋子,“我退伍了。”


    退伍?


    胖子傻乎乎的扭頭,視線跟著張成飛的身影,


    消化了一會兒剛才聽到的訊息,


    突然一拍巴掌,


    “你不會是做了什麽事兒,被開除出人民jfj的隊伍了吧?”


    嘶!


    “我就說,就你丫這樣式兒的,光榮的人民jfj隊伍根本不可能留你......”


    “以前算你隱藏的好,現在怎麽地?狐狸尾巴藏不住了?還是被那個火眼金睛的軍人同誌發現了你丫的真麵目??”


    張成飛右手提著東西,


    扭頭用左手在他腦袋上給了一下,“你丫的就見不到老子好!”


    “枉費老子帶了肉過來給你開葷。”


    肉?


    胖子一低頭,


    可不嘛?


    張成飛手裏拎著的那一大包,不是肉是什麽?


    可有日子沒開葷了,


    現在一個月隻給四兩肉票,還打折扣。


    他頓時眉開眼笑,


    拉過一張凳子用衣袖使勁兒的擦了擦,


    “大飛哥,您可真是我親哥,來,您老趕緊坐。”


    張成飛哼了一聲坐下,想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卻發現這上麵淩亂地放著用過的碗筷,水杯,


    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甚至還有三隻穿過的臭襪子,


    壓根就沒有放東西的地方。


    張成飛眉頭緊蹙,


    “你丫的,沒事兒就不能收拾一下屋子?跟tm的垃圾堆似的。”


    胖子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這地方除了剛子和二狗子,書齋,平時也沒人來啊。”


    嘴上這麽說,


    手裏卻開始收拾著桌子。


    “屁話!沒人來就不收拾了?”


    張成飛啐了一口,再一環顧這屋子,


    得!


    且收拾呢!


    他搖了搖頭,“得了,你甭收拾了,咱們去四眼兒那吃吧。”


    四眼兒就是書齋,


    據說他祖上好幾輩兒之前曾經當過官兒,


    他家裏期望著他也能繼承大業,


    於是就在他出生的時候,


    用一鬥米的代價,


    請村裏的秀才給取了這個有文化氣息的名。


    可惜後來四眼兒不爭氣,


    雖然戴著眼鏡兒,


    可在學校的時候年年倒數第二,


    連初中畢業都沒混上。


    當然,


    那個倒數第一是胖子。


    不過四眼兒有兩大好處,


    一是看書,二是愛幹淨。


    當然,


    這個愛幹淨是相對胖子而言。


    胖子正不想打掃屋子呢,


    聽到張成飛這麽說,立刻欣然同意。


    於是倆人拎著那些個酒菜又出了門。


    看到張成飛嶄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車,


    胖子頓時瞪大了雙眼。


    “我c,大飛你可以啊,都買上自行車了!”


    他現在還在溫飽線上掙紮呢,


    兄弟都買車了。


    這尼瑪以後還怎麽愉快的玩耍?


    “義父,您能包養孩兒嗎義父?”胖子雙手放在腮邊,做出一副嬌羞的樣子。


    張成飛沒搭理他,直接坐在了後座,


    “不能!甭廢話,會騎車嗎?會的話趕緊上車。”


    這胖子小二百斤,


    他可不想騎車帶他。


    胖子一聽讓自個兒騎新車,頓時眉開眼笑,


    “嗻!老奴這就帶著萬歲爺起駕!”


    兩人一路往北,朝著黑芝麻胡同而去。


    四眼兒家在那裏有個小院,


    雖然不大,


    但勝在獨門獨院,比大雜院條件好不少。


    有胖子蹬自行車,張成飛樂得清閑,隨口問道,


    “你們幾個,現在都幹什麽營生呢?”


    胖子一邊賣力的蹬著自行車,一邊迴道,


    “能幹什麽?現在工作崗位狼多肉少,都在街道排隊等通知呢!”


    張成飛皺眉,“那平時靠什麽生活?”


    他的這幾個兄弟連上他自己,


    現在四個人隻能湊出來一對兒長輩,


    剛子家裏有個媽,


    他自己家裏有個年逾八旬的奶奶。


    胖子滿不在乎的說道,


    “就平時街道有臨時工的話,就去對付掙兩個錢唄。”


    “什麽糧站扛大包,貨運站卸煤,實在不行糊火柴盒.......”


    “說起來,還是二狗子日子最好過,丫是孤兒,還不滿十六,街道每個月發五塊錢的。”


    這個年代一個月五塊錢,


    再加上做臨時工的錢,


    住著四眼兒家免費的屋子,二狗子活的蠻舒服的了。


    隻不過,


    等半年後到了十六歲,這好日子也就到了頭兒。


    “二狗子也是命好,當年如果不是大飛哥你,他丫的早死了。”


    胖子本來就是個話癆,


    一打開話匣子,就更是止不住說個不停。


    張成飛慌忙製止他,


    “行了,都老黃曆了,還說他幹什麽?”


    胖子知道他不愛聽,也就換了個話題。


    “大飛,你這次迴來打算幹嘛?你們當兵迴來的,應該分配工作了吧?”


    之前說的都是玩笑話,


    他可不相信張成飛真會被開除。


    張成飛點點頭,想起胖子現在背對著自己看不見,便又說道,


    “分到南鑼鼓巷派出所了。”


    哈哈,


    胖子笑了。


    “分到老馬那裏了?笑死個人,那他不得氣的抽抽過去?”


    想起今天馬德誌看到自己時候那菠菜綠的臉色,


    張成飛也笑了。


    兩人嘎嘎樂了半天,


    目的地黑芝麻胡同也到了。


    兩人一進門,


    胖子就粗聲粗氣地吆喝道,


    “人呢?都給爺爺我滾出來,看看誰來了?”


    須臾,


    屋子裏鑽出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小子,


    看到張成飛,眼神中立刻閃過驚喜,猛的撲進了他的懷裏。


    “大飛哥,你迴來了??!!”


    小夥子正值變聲期,


    聲音破鑼爛鼓的,還帶著一點沒有完全褪去的小奶音。


    張成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福利院呆得好好的,怎麽非要迴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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