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


    就在張初一哥幾個慶祝二驢子當了爹的時候,自打民兵隊長李富貴下山到了林場成了保衛科一名編外人員後,因為有張樹軒的關係在,雖然轉正的事遙遙無期,可是每天的生活那叫一個滋潤。


    大喇叭一響,拿著飯盒就去食堂排隊打飯,因為保衛科的特殊身份,大夥都對他高看一眼,特別是輪到大門口站崗執勤的時候,這耳朵上的夾的煙就沒斷過。


    張樹軒給他找了一間小倉房,雖然一家人擠在一間屋子裏,但自己孩子能在廠辦學校上學,不用翻山越嶺、起早貪黑去學校。


    當父母的努力一輩子,不就為了孩子麽?


    可上次參加吳小亮的婚禮,書記李有田趁著酒勁兒暗示他交出五六半,卸任民兵隊長身份。


    這讓他每天是愁容滿麵,心裏不知道該如何取舍。


    一個林場的保衛科臨時工和屯鋪裏的不用上工的民兵隊長,愁壞了這一家子。


    最後還是李富貴老婆拍板,出都出來了,不混出個樣子來好意思迴去麽?


    再咋地也比榆樹屯強吧?老李家一輩子窩在那農村裏,總不能讓兒子也沒有出息吧?


    大不了最後迴去種地唄,反正房子都在。


    就這麽滴,李富貴堅定了留在紅旗農場的信心,可要想轉正不是光吃苦耐勞、表現好就行的。


    暗地裏張樹軒也提示過他,自己這麵好說,但決定權在上麵,還得活動活動。最好找他妹夫蘇永旺使使勁兒,現在人家可是董場長身邊的紅人。


    李富貴覺得這都是命,早不交槍晚不交槍,自己的臨時工一直飄著,是不是就等這一軲轆呢,再加上現在寒冬臘月,要真是到了春暖花開,獵物溜子看不著了,自己還打個六啊。


    暗下決心,決定利用這次休息時間一個人背槍去趟林子裏,整個野豬麅子啥的,把轉正的錢掙出來。


    可他忘了,自從上次吃了個大白刺蝟,好像他跑山的緣分就斷了,幹啥事都是拖拖拉拉、一步一小坎。


    自打出了榆樹屯好像一切又好了起來,可時隔多日端槍進林子,這次就一定能順利麽?


    李富貴把自己食堂打的飯菜全留給了一家老小,隻揣了幾個玉米麵餅子,糊了幾個土豆,告訴了家人今晚不一定迴來,選了一條溜子多的杠子就翻了上去。


    站在高處一瞅,眼前這一片林子南北寬有將近二十裏地,東西長五十裏開外了。


    是紅旗林場明年的采伐地,測繪隊剛來畫了線,說是這裏麵不少豬溜子。


    下了點雪以後別說人,啥東西也不願意走了,李富貴往裏紮進去四裏多地,在一個溝崴子裏發現了一趟豬溜子。


    現在這時候瞅見豬溜子就相當於看見豬窩了,豬走溝麅走杠,這裏頭樹條子和草磕子不少,六七個豬就沿著邊溜溜噠噠趟進了溝。


    李富貴跑山經驗也不少,繞著二肋翻過去二百多米,兜到了豬群的另一頭,這下高興壞了,雖然已經下午天了,但就差臨門一腳了,哪能放棄。


    頭前的時候豬溜子成一條道,這疙瘩的蹤是左一骨碌,右一撇子,全打散了,說明豬群就擱這溝崴子續窩了。


    李富貴把槍口上保護槍管的棉花摘了出來,一點點的往中間磕,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嘩嘩嘩嘩的豬叫聲。


    人家野豬皮糙肉厚的也不嫌冷,叫著歡吃飽了在裏頭打鬧玩呢,雖然能聽著動靜兒,但是壓根看不著裏頭。


    摸到了三十米的位置,搭著一個縫往裏一瞅,一片四處讓野豬壓的溜光的四方地,正是幫豬群搭的草窩。


    李富貴心裏明白,再往前就容易驚著豬炸營了,自己滿打滿算隻有響一槍的機會。


    到時候槍響了豬往旁邊一竄,再想搭著影兒就費勁了。


    這片草都有揚手那麽高,他光能聽見動靜兒,隻能加小心的往裏摸,趕巧了!


    一頭豬撒的歡從他右側蹭竄了出來,一人一豬四目相對,都愣了神兒!


    李富貴瞅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一百七八十斤的一頭兩年黃毛子,哎呀媽呀大喊一聲,直接扣動了扳機。


    亢!


    本來瞄著前甲盤,但這一槍正好削在了黃毛子耳朵下麵的脖梗子,打的它原地一轉圈,疼得要命直接衝著李富貴就衝了過來。


    其他豬聽見動靜兒直接炸了營,朝著四麵八方直接撩杆子了。


    李富貴看著眼前衝過來的黃毛子下意識的往旁邊一閃,尋思再補槍。


    可誰曾想他腦子裏計劃的挺好,可長時間不跑山,身體的反應速度早已大不如前,這野豬可不是跑直線,打著彎斜著衝了過來。


    砰!


    一下子刮在了他身上,稍後不做一絲停留直接躥過草堂溝子,把李富貴疼得冷汗一下激了出來。


    李富貴咬牙爬了起來,感覺自己的左胯骨又麻又酥,趕忙活動了活動腳脖子和腳趾頭。


    還行!沒傷著骨頭,此刻他也顧不得那麽多,劃拉劃拉身上的雪,趕忙跟上了逃跑的黃毛子。


    一百七八十斤的黃毛子跑起來雖然費勁,但是淌著雪還能走動,要換成更小的豬羔子,那就隻能鑽洞了。


    李富貴強忍著劇痛,咬著牙跟著豁啦開的豬溜子跟了一個多小時,這天就黑了下來,再加上自己的左腿疼痛難忍,隻能找地方先對付一宿。


    在一個背風的杠梁子後麵,那雪踢出來一道雪牆,沒一會兒的功夫把火堆生了起來。


    從腰裏綁著的圍巾子裏摘出來倆土豆子和玉米餅,撇倆木棍橫在火堆說,把土豆卡在當間,瞅見土豆冒了熱氣了就說明能吃了。


    就這也是吃個半飽,跑山的哪有一頓就把幹糧造完的,總得留一手。


    邊琢磨豬能跑多遠,邊想起了那會跟著張春福老爺子和張初一他們幾個小年輕跑山的日子,那有酒有肉才叫神仙生活。


    這小一年沒咋進山,連頭黃毛子也躲不開了,終究是日子踏實了,警惕性和身手沒以前好了。


    這林場工作就這麽好?


    每天媳婦的枕邊話,讓他在這月黑風高的夜裏,頭一次迷失了方向,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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