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朵金花等把榆樹屯的知青點收拾出來以後,二米飯配著酸菜悶土豆整了兩大鍋。


    姑娘們吃著是喜笑顏開,可小夥子們卻是拿個筷子扒拉來扒拉去,嘴裏淡出個鳥來。


    “咋滴?沒肉吃不下去飯了?你嚐嚐紅梅姐做的酸菜,俺覺得比肉都好吃。”


    郭麗芳往顏紅軍碗裏舀了大勺,後者撇個嘴嘟嘟囔囔的說道:


    “哎,不是不好吃,是你們大老遠的來家裏,俺們連個肉菜都沒準備,大後天,你們都過來,咱們高低吃頓好的,餃子月餅管夠!”


    噗嗤!


    幾個女孩哈哈大笑。


    “消停兒的吧,嘴都讓人打瓢了,你瞅瞅你們,有一個利吧索的不?


    完了把你們的套子夾子給俺們,吃完飯俺們去下點套子,大的整不著,弄個野雞野兔那還不手拿把抓。”


    蔣金鳳把辮子往身後一甩,拍著胸脯保證道。


    “哎呀呀,亮子,還得是你啊,都說來人在一塊是互補的,這下我可明白了。”


    顏紅軍挑眉六眼的努了努嘴,幾個小夥子都是一副懂你的表情。


    “我們倆就不去了,吃完飯還得明天還得上工,後天我們來的時候給大家帶好吃的。”


    周文悅咬咬嘴唇,小聲說道。


    這裏麵隻有她不是自由身,說好聽點是上工,其實身份比較敏感,下放期間能出來,全靠趙書記的麵子,說到底還是張初一給人家石門公社辦事辦的漂亮。


    “是呢,紅梅姐、金鳳姐,你們也加點小心,我們後天帶幾條江鯉子來。”


    郭麗芳補充了一句。


    “不是,你倆女同誌上林子裏多危險啊,打獵的事兒有我們呢。”


    最怕突然的關心,吳小亮半天沒吭氣,這一句話可是倆姑娘惹急了。


    咣當!


    “吳小亮,你是門縫裏看人,把俺們瞧扁了不是?紅梅姐是三八突擊手,俺還是女民兵,咋滴?


    林子裏隻能你們老爺們進唄?都啥時代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瞧不起誰呢?”


    蔣金鳳把碗往桌子一放,兩個腮幫子鼓的跟林蛙似的。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就是......”


    “蔣金鳳同誌,亮子這是擔心你呢,你看他臉紅的!”


    顏紅軍在旁邊了兩隻手把吳小亮的臉掰了過來。


    “哼!”


    一頓飯吃的是歡聲笑語。


    在大興安嶺,野牲口都有自己的習性,每種動物也有它最喜愛的美食。


    打比方說麅子,比如哪個地方要采伐了,或者老百姓放上大丈杆子要架哪疙瘩樹上,那上麵要有凍青,那是麅子最喜歡的美食。


    特別是林場趕上大采伐,那枝椏嫩草小苞芽和這凍青,這麅子你攆都攆不走。


    趕野豬喜愛的就是楸樹結的核桃,鬆果。


    馬鹿呢不光喜歡山上的啦殼子,最喜歡的是溝矮子裏的榆樹皮,特別是白榆樹皮,樹皮油嫩,它是豎起脖子能夠多高扯多高。


    要是獾子呢,什麽圓棗子狗棗子,各種昆蟲,加上秋天前到山根兒底下禍害屯子裏種的苞米。


    熊瞎子,最得意的就是大興安嶺山上的野蜂蜜,因為黑瞎子喜歡吃甜食,樹大它也摳,螞蟻它也舔。


    像現在這個時間段,黑瞎子有一種最喜歡的美食,爆麻花。


    爆麻花也就是山梅花 它的花期在每年的五六月份,花期可以持續三個多月。


    大興安嶺冬天長夏天短,所以好些花的花期也比關內開的晚,謝的晚。


    這時候的爆麻花開的一大串一大串的芳香撲鼻,花粉加上蜂蜜那是又甜又香。


    黑瞎子要得住它,甭管樹幹多粗,它都能給你掰吧劈下來。


    大屁股往地下一坐,那是捧著大白花哢哢一頓造,把個樹能薅成佩斯了。


    馬紅梅和蔣金鳳背著兩楸樹皮筐夾子,就上了榆樹屯後山的石塘子。


    包裏還裝著顏紅軍給姐倆煮的雞蛋和黃瓜,倆人也沒打算走遠了,繞個七八裏地兜個半圈就迴屯子了,晚上張初一把姐倆安排到了師父以前住的老房子。


    倆人說是下套子,其實也是尋思的挖點黃芪、采點都柿、臭李子。


    “都柿”就是野藍莓,據說黑瞎子吃多了會醉倒的。


    最完美的吃法就是找個大碗,拌上白糖,那酸酸甜甜的感覺,沒誰了。


    到了後期都柿可是供不應求,它已經成為了林區特產的代表,被製成各種飲料,果醬,熱銷全國。


    臭李子樹,黑色的果實一串一串的長著,有核,又酸又澀,雖然叫臭李子,但它並不臭,吃完舌頭有點黑黑的。


    還有牙格達,九月果熟,果實呈圓型,果肉絳紅色,酸甜可口,營養豐富。


    牙格達鮮果多製成果汁,是大興安嶺人自釀野果酒的最好原料之一。 南方的紅豆隻能用來觀賞,而北方的紅豆才是用來吃的。


    剩下的高粱果、山丁子、托莫(樹莓)、藥雞果、水葡萄、刺玫果還沒成熟。


    金九銀十,老天爺的饋贈在這個季節讓人類和動物都能吃個滾肚溜圓。


    老百姓們隻要下點辛苦,都能一天掙個大幾塊錢。


    又趕上了老毛子那麵局勢緊張,好些城裏人跑到了農村,供應糧的短缺,官麵上也放開了一些小集兒和黑市,所以每天上山采山貨的人是隻多不少。


    尤其婦女同誌,心靈手巧,挎個背筐,一天下來比大老爺們掙得都多。


    蔣金鳳和馬紅梅都是幹農活、采山貨的一把好手。


    蔣金鳳負責下夾子,而馬紅梅則是順著石塘子一路爬上了杠梁子。


    等快到杠鼻子的時候,她就聽著上麵隔一陣子就七裏哢嚓的,時不時有點動靜兒傳來。


    這些聲音就像采伐時候放樹,那些大樹壓到小樹時候撇著崩折那個聲音。


    馬紅梅可不懂懂這玩意兒,其實這就是黑瞎子正擱山上撇這個爆麻花樹呢。


    “金鳳,你擱這整套子啊,俺上去瞅瞅,啥玩意兒擱那七裏哢嚓的掰啥嗚滴。”


    山底下蔣金鳳正眼睛盯著倆手,瞧眯瞪的給一條野兔溜子上下套兒,聽見馬紅梅的喊聲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


    馬紅梅掐著石塘邊上的小坡一點點的往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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