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光顧著喝酒啊。”胡強製止了莫菲悶頭喝酒的行為。


    “不喝酒,難道吃菜嗎?你帶的也不多啊。”莫菲有了一絲絲醉意。


    “那就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唄,我喜歡拿故事下酒。”胡強道。


    “切,亂扯!之前喝酒的時候你聽我說過?”莫菲搖著頭。


    “有些事···憋在心裏很難受的,再說了,我不也和你說了那麽多事嘛,沒道理我和你說,你不和我說。”胡強放下酒正色道,“怎麽?看不起我這個大哥是吧?”


    “也沒什麽好說的。”莫菲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後煩躁道。


    “我和薇薇離婚之後,是你陪我喝的酒。”胡強很坦然的說出了這件事,“現在呢,不給我機會?還是覺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說就說。”莫菲深吸一口氣,揉了一把自己的臉,將自己和奶奶的事娓娓道來。


    “之前你也知道,小時候···我爸媽對我很嚴格,每天的安排精確到了秒,你能想象那種場景嗎?”


    “早上五點半起床,拖一秒就得打手心,我哭鬧,就跟我說為了我好,長大後我會感謝他們的,這都是爸爸媽媽的良苦用心···”


    “嗬嗬,是不是很像pua?”


    胡強皺起眉頭,雖然他也稱得上是一個嚴父,但也沒有那麽誇張和變態吧。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我跳了好幾次級。別人都以為我是一個天才!”莫菲張開雙手,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我是一個天才!!嗚唿——為了天才幹杯!”


    莫菲不由分說,直接和胡強撞了一下酒罐子,一飲而盡。


    隨後,她用力捏著酒罐子,擠壓著罐體,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麵色變得猙獰起來。


    “屁的天才!老娘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天才!他們覺得我跳級快,哇哦,好厲害哦!但他們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


    “那種生活,哪怕學習成績一般,也能被硬生生灌出來!”


    “有時候我就在想,我要是一個笨蛋該多好,就像你一樣。”


    “嗯?”聽到一半的胡強突然被cue了一下,一臉茫然。


    我真是謝謝你啊,說你的故事還不忘記黑我一把。


    “隻要我不聰明,我怎麽學都學不會,或許他們就得徹底對我失望了。我就可以不用承受這些了···”莫菲喃喃道。


    “從小我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那些父母看我的眼神都特羨慕,他們是不是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孩子?”


    “莫菲···這···都是人之常情吧···”胡強歎了口氣,誰小時候沒被爹媽說過,誰誰家的孩子多棒。


    本質上講,父母是想單純的鞭策一下自己的孩子,但不是每個孩子都能承受相應的壓力,所以造成的後果就是···


    “是,家長們喜歡我,覺得我厲害,但我的同學和校友不是這麽想的,他們覺得我很刺眼,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莫菲又笑了起來。


    “他們孤立我,還罵我。我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因為我的出色?因為我的年齡?”


    胡強沉默著,他甚至能想象到那樣的畫麵,一個嬌小的人兒背著小小的書包,被一群高大的同學包圍。


    那些同學冷眼旁觀,甚至帶著譏笑。


    冷暴力和尋常的暴力一樣可怕,隻不過一個針對精神,另一個針對肉體。


    對於三觀還未成熟,簡單情緒化的孩童來說,他們下意識的行為會對受害者造成無法挽迴的傷害。


    天真無邪,童言無忌,大多數下是褒義詞,但有時候也是貶義詞,而且很恐怖。


    “沒有朋友,我不在乎,因為···就算有朋友又怎麽樣?我有時間和他們玩嗎?哈哈哈哈,老胡,你說諷刺不?”莫菲又打開一罐啤酒,狠狠灌了下去。


    胡強突然伸出手攔住了莫菲。


    “幹什麽?你不會想跟我說,喝酒傷身這種屁話吧?”莫菲麵染紅暈,盯著胡強看。


    “都喝酒了,還說什麽傷身的話,我是說,走一個!”胡強撞了一下莫菲的罐子,也跟著一飲而盡。


    “好兄弟,沒看錯你!”莫菲很滿意。


    “不過呢,雖然我很慘,但是我也很幸運,我一直以為這樣的生活我是堅持不下來的,但因為我的奶奶,我做到了。”莫菲的眼神有些恍惚,她陷入到了迴憶中。


    “我的奶奶真的很慈祥,很溫柔,她對我很好,是我們家唯一會維護我的人。但也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也無法阻止他們對我這樣。”


    “那時候,我想著,熬吧,慢慢熬吧,等我熬出頭了,我就可以自己做主了,我可以賺點錢,給奶奶買點東西,那時候···她會很自豪的看著我···說···瞧,我這大孫女,給我買了好吃的,給我買了大房子···”莫菲念叨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天花板,仿佛那裏有奶奶的身影。


    “可是···人突然就沒了,說沒就沒了。”莫菲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扭頭看著胡強,淚眼朦朧。


    “你知道嗎?老胡,我那一天本來很高興···我背著書包···我迴家···我想和我奶奶說···我考完了···感覺還不錯···我可以選個好大學···也許上了大學他們就不會管我那麽嚴了···”


    “但推開門進去,看到的隻有一張照片···一張照片···”


    “就隻有一張照片···”


    莫菲說到這,聲音已經變得哽咽起來。


    “前一個月還好好的,和我說著話,還說等我考完了就給我準備禮物···嗚嗚··怎麽就隻剩下一張照片了呢···”


    胡強無言以對,隻能伸出手輕輕拍著莫菲的背。


    此時此刻的莫菲,將自己身上厚厚的繭子一層層撕開,把裏麵最柔嫩,最血淋淋的一部分展現給了自己。


    她的脆弱遠勝於上一次獎杯的事。


    那一次是遺憾,這一次是悔恨中摻雜著一絲絲絕望。


    雖然他不曾體會過莫菲的生活,但如果自己的媽媽也這樣走了,自己也會崩潰的。


    “她笑的還是那麽開心,那麽慈祥,但我知道,我永遠沒有辦法再親口叫她一聲奶奶了···”


    “她走了,我的魂兒好像跟著也沒了,她走了,我的心好像也死了,她走了,菲菲就沒有家了···”


    莫菲喃喃自語著,她空洞的眼神中仿佛有個孤獨的小女孩子蜷縮著哭泣。


    那一秒,那一瞬間,世界的彩色成了黑白,她好像被全世界給拋棄···


    ps:莫菲:我好想你,奶奶。好像再聽你叫我一聲···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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