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的是誰?”其中一個問明月夜。

    明月夜扭著屁股過去,略略掀起床帳子給那兵看了一眼,嗲著聲道:“迴官爺的話,床上的是我家少爺,這兩天傷了風,才剛服了藥昏睡過去,不能起身給官爺請安,望官爺恕罪。”

    心兒被明月夜易容成了男貌,反正睡在那裏也看不清身形,那兵因怕被病氣過身,便也沒有多看,反正上頭要搜的是越獄犯,這兩個粗丫頭和一個病秧子怎麽看也不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因此也就作罷了,轉而又去廁室裏查看。

    明月夜見此情形知道這關算是蒙混了過去,隻在旁立著等那幾個兵搜完走人,忽地一眼瞥見那廂站著的沈碧唐,胸前塞著充當**的那兩個饅頭中的一個不知何時滑落到了肚子上,導致現在這般一胸高一胸平,肚子上凸出圓圓的一塊,明月夜腮一鼓險些噴出聲來,傳音給沈碧唐道:“龜兒子你的胸!還未老怎就下垂了?”

    沈碧唐隻顧在心裏牢騷著自己扮作女人實在太沒麵子,壓根兒沒注意胸前饅頭移了位置,一經明月夜提醒才驀然發覺,連忙伸手把肚子上那枚托上胸去,偏趕著那幾個兵從廁室檢查完出來,正瞅見他在那裏握著自己的“一隻”胸摁揉,不由齊齊瞠住了,接著便是一陣亂咳,為首的那個胡亂揮了揮手,道:“走、走罷,沒什麽了……”其餘的便也胡亂點頭,一行人逃也似地離去了。

    明月夜笑得跌在椅子裏,沈碧唐探手入懷抓出饅頭來朝他丟過去,火道:“都是你這王八蛋出的餿主意!扮什麽不好要扮女人?!你這變態!早看出你心理不正常了!在外麵偷養著麵首呢罷你個混蛋?!”

    “你不就是本座的天字第一號麵首麽?噯呀呀,心肝兒,你怎把胸丟出來了?不雅,不雅!”明月夜笑得前仰後合,沈碧唐衝過來狠狠給了他幾腳方才解氣。

    一時忽聽得帳子裏心兒輕微地呻吟,兩個人連忙衝過去掀開帳子,見心兒睜開眼睛,先是愣了一陣,半晌方忍不住笑起來,虛弱地道:“這是做什麽……扮成這副樣子?”

    沈碧唐“啊”地一聲轉頭跳開了:被心兒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他真是不要活了!

    明月夜邊笑著告訴心兒經過邊坐到床邊去替她擦去臉上的易容藥,末了道:“我估摸著這事兒還不能算完,說不準過個兩三天的就又有人來搜,此地不宜久留,越早離開越好。”

    沈碧唐躲在心兒視線看不到的地方邊“卸妝”換衣邊哼了一聲道:“心兒傷成這樣如何離開?被你一折騰傷沒好再添了病!”

    心兒並不知明月夜血洗六扇門一事,隻道是因他劫了大牢才引得官府挨家挨戶的搜查,想起此前冷落曾與她說過的話,便覺一味這麽躲下去不是辦法,當下暗暗咬了咬牙,輕聲開口道:“哥……我們……我們為何不試試……同冷公子合作呢?”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幾乎小不可聞,然而明月夜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你還敢提這檔子事?!我還沒同你這臭丫頭算那偷偷溜出去與他私會的賬呢!”明月夜壓下身來,眼中怒意灼灼地瞪住心兒,“若不是因為他把你約出去,你也不致受這麽大的罪!”

    “哥……這件事與他無關,他也沒有料到那個姓左的會偷偷跟著他嘛……”心兒怯怯地替冷落申辯道。

    “你還幫他說話?!你還幫他說話?!”明月夜氣得撓頭,“六扇門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他和姓左的目的都不過是為了抓到我們,你竟還信他!”

    “哥,他說想同你合作,一起找出老爺子……到時我們……我們就可以自由了……”心兒囁嚅著道。

    “你聽他胡扯!”明月夜怒道,“就衝他們六扇門對你逼供的手段,隻怕我們一旦進了那大牢就再也出不來了!”

    “不會的……冷公子同姓左的不一樣,他不會那樣對我們的,哥……”心兒用哀求的目光望著明月夜,“你就見見他罷……能不能合作也得談過再定論啊……”

    “我會去見他,見到他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明月夜狠狠地道。

    “哥!”心兒又氣又急,嗆得咳嗽起來,明月夜連忙替她撫著胸口順氣,心兒瞪著他道,“你做什麽總是想要打打殺殺的?能平和解決的事為什麽不平和解決?就算我們是得進大牢,但是關幾年之後放出來就徹底自由了啊!總好過在老爺子手下受一輩子的操控啊!”

    “關幾年?”明月夜冷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哥我已經走上了不歸路,結局隻能有一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心兒又氣又急,閉上眼睛哭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你趕我?”明月夜也惱了,瞪著心兒淚濕的小臉兒,“好!我這就出去!我這就把那姓冷的宰了,讓你這混賬丫頭徹底死心!”說著跳起身就要往外走。

    心兒忍著渾身劇痛,掙紮著坐起身想要下床,卻因沒有半點力氣從床邊摔了下來,明月夜連忙迴身幾步邁到跟前把她抱迴床上,心兒白著臉看著他道:“你要是想殺他,幹脆先殺我!”

    “你——你為了那個小子——竟然——”——竟然忘記了我們彼此承諾過的——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的誓言了麽?!明月夜不敢相信地盯著心兒,盯著這個還是嬰兒的時候就被他一直嗬護眷寵著的小丫頭,“好——好——我成全你,成全你和他!”聲音裏帶著淒厲,明月夜咬牙說罷,轉頭便衝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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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唐在旁邊看得著急又不好插話,一見明月夜紅著眼睛衝出去便暗道不妙,想追上去將他攔下又不放心把心兒自己留在屋子裏,隻這麽一猶豫的功夫明月夜已經不見了蹤影,隻好走至床邊,看著哭得伏在枕上的心兒心疼不已,雙手在自個兒身上搓了半天方才低聲道:“心兒……阿夜不是不願同那姓冷的合作,而是……而是他實在不能合作,你不知……阿夜他……他為了你……血屠了整個六扇門……”

    心兒聞言怔住,驀地翻身要下床,慌得沈碧唐連忙將差點又摔在地上的她扶住,心兒顫抖著抓住沈碧唐的大手,急得哭道:“沈大哥,快去攔住我哥,不能讓他去找冷公子,冷公……冷落他一定不會放過我哥的!他這麽去太危險了!”

    沈碧唐心道這會子就算去追也是追不上了,明月夜的輕功天下無雙,何況剛才帶著一腔怒火地衝出去,就是攔也攔不住。

    心兒也知道此刻追已不及,便央著沈碧唐道:“沈大哥,煩勞你帶心兒去一趟冷府罷,我哥他身上有傷,未見得是冷落對手,以他那性子不戰死不罷休,心兒攔不住他的話,死也要同他死在一起的……”

    心兒暗悔自己剛才太過著急說錯了話,惹得明月夜傷心憤怒跑去同冷落拚命,她哪裏知道明月夜竟然屠了整個六扇門,否則死也不會再勸他同冷落合作的。

    沈碧唐看著心兒蒼白卻堅定的小臉兒,心中不由深深歎了一歎:心兒啊心兒,你隻知明月夜願為你出生入死如瘋如狂,卻不知……卻不知我沈某人也是一樣的願為你豁出這條賤命去啊,莫說區區一個冷府,就是刀山火海也心甘情願為你闖上一闖。

    沈碧唐二話未說,將心兒背在背上,出了院子施展輕功,一路直奔冷府而去。

    趕到冷府的時候,明月夜正同冷落、陳默和高興在院子裏對峙而立,雙方並未動手,似乎正在進行什麽交涉。見到沈碧唐帶著心兒從院牆外跳進來,明月夜和冷落異口同聲地叫了聲“心兒!”,明月夜劈頭怒向沈碧唐道:“你把她帶來做什麽?!”一邊說一邊揮出一掌逼退想要過去查看心兒身體狀況的冷落。

    心兒顧不得其它,直管從沈碧唐背上掙紮著下來,向著冷落顫聲說道:“冷大人,念在你我知交一場的份兒上,請大人放過家兄,心兒保證家兄從此後絕不再犯任何違法之事,以往所有罪責由心兒一人承擔……”

    “臭丫頭!你少跟著亂摻和!老沈,趕緊把她帶走!”明月夜暴躁地衝著沈碧唐揮手。

    冷落心下深深一歎,方才明月夜正同他說的是由他一力擔下所有罪責,讓他冷落放過心兒,不得做任何追究。這兄妹兩個……因而沉聲開口道:“明月夜,既然心兒也來了,我們不妨便坐下來好好談談,何必非要鬥得兩敗俱傷不可?”

    明月夜冷笑一聲:“有什麽好談的?老子屠了你六扇門的同夥,你難道還肯放過老子不成?左右都是一死,就還按方才老子的提議——你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場,不死不休,若死的是你,我們三人以後該幹什麽還幹什麽,你自然想管也管不了;若死的是我,你把所有罪責推我身上便是,放過心兒,從此後莫再追究——就這麽定了,開始罷!”

    “哥——”心兒急得叫道。

    “你給我閉嘴,”明月夜冷目瞪過去,“老沈,你還傻站著幹什麽?帶上心兒走!若我明日天亮前還未迴去,心兒就托付給你了,給我好好兒照顧她,若她受了半點委屈、傷到一根頭發,老子下到十八層地獄也要殺迴來把你給宰了!快走!”

    “且慢!明月夜,你且聽我一言,”冷落出聲製止,轉而換成內力傳音,將話送進明月夜耳中去,“我答應你不追究心兒,然而你確定你們口中的那位神通廣大的‘老爺子’就肯放過心兒麽?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難道要讓心兒繼續一輩子受他控製四處偷盜麽?心兒不會武功,她去別人家盜寶,那處境會有多危險你比我更清楚,既然你打定主意非要同我決一死戰,反正結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們為何不先試著聯手找出老爺子來,為心兒以後的日子裏除去這個後患,然後再做死戰也不遲呢?我可以保證,在抓住老爺子之前絕不會對你和心兒動手,一旦將老爺子抓捕歸案,你我再來一戰結案,可好?”

    明月夜盯了冷落一陣,終於哼笑了一聲,道:“不愧是當官的,真真是口燦蓮花,身上功夫雖不知如何,嘴上功夫倒厲害得緊!——也罷,你想談那就談談好了,不過我話說在頭裏:老爺子有多厲害你根本無法想象,談完了別告訴我你沒辦法沒主意,那老子還是幹脆先替老爺子把你了結了算了!”

    冷落見說動了明月夜,便知自己已經把握住了主動權,唇角不由勾了勾,向著屋門一伸手:“屋裏說罷,請。”

    明月夜看了眼那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正又急又慌地睜著大眼睛看看冷落又看看他的心兒,心裏又是心疼又是惱火。他答應與冷落合作全是為了心兒,一想到她方才哭得哽咽的樣子他就心如針紮,他就知道,自己再怎麽堅持的東西一遇到心兒的眼淚就全都不算了數,麵上再硬心也早就軟了,當真是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這丫頭天生就是他的克星!強忍著不去理她,隻管抬腳往屋裏走,冷落示意陳默和高興先跟進去,自己則大步跨至心兒麵前,皺起眉頭望在心兒臉上,低聲道:“心兒,你受苦了……是我的錯,我疏忽了左庭瀾……”

    “冷……公子,不怪你,你已盡力了。”心兒方才因擔心著明月夜,意欲同冷落撇清關係,所以改口叫他做冷大人,如今見他麵色這般憔悴,心就又軟了。

    望著心兒蒼白的麵孔,冷落但覺自己胸中隱隱作痛:無論最終誰生誰死,他和心兒隻怕……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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