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舒晏拿劍指著他們的胸口問。


    兩個人隻是瞪著眼睛,半天卻不說話。小默道:“問也是白問,他們不是主謀,一定是別人指使他們來的,他們這種人最講江湖規則,寧願死也不會說出幕後主使來,不如殺了他們吧。”說著就要用劍殺了這幾人。


    舒晏連忙攔住道:“等等,先別亂殺人,我與他們無冤無仇,既然他們不是主謀,何苦取他們性命。”


    小默遲了遲,道:“說得也對,不過,即便不殺他們。他們既中了我的奪命迷魂針,也活不了多久了。”


    “奪命迷魂針?”兩殺手瞪大眼睛。


    “對啊,奪命迷魂針。這就是我行走江湖的秘密武器。”小默自豪地道。


    “難道是奪命毒針?”兩殺手已然驚呆,“可否有解藥?”


    “哪裏有解藥。”


    兩個殺手聽了自己中了什麽“奪命迷魂針”,而且還沒有解藥,馬上嚇得麵如土色,“碰碰”地磕頭求饒。


    “解藥倒是沒有,不過你們要想活命,隻有趁著現在毒性還沒擴散,把你們中毒針的那隻胳膊砍去方可。如果你們下不去手,可以互相幫忙,我們可不想幫你們這種忙!”小默笑著說,“還有啊,用劍架著我舒大哥脖子的那個人,恐怕中毒已深,你們兩個也盡量快點,否則晚了的話,針毒擴散,可就救不了了。”


    兩個殺手麵麵相覷,又看了看自己中毒的胳膊,已經黑紫黑紫的了,遂一咬牙一狠心,隻聽“啊!”、“啊!”兩聲慘叫,各自已將對方的一隻胳膊砍下,自己包紮好,又去看第三個殺手。


    小默不管他們三人如何料理,料定他們已經沒有了威脅,就同舒晏牽過馬,一同騎上,向洛陽進發。小默問舒晏:“舒大哥,這迴你知道,這兩次殺手都是衝你來的了吧!”


    舒晏悶悶不樂,歎了口氣道:“聽這三個人的口音,像是我的家鄉汝陰人。唉,沒想到,我為我的家鄉人做了這麽多事,到頭來,還居然有人要殺我!”


    小默笑道:“越是做了很多事,就越會得罪人。你為一些人爭取了利益,就必然會損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這是必然的。”


    “怨不得天下那麽多人被舉為孝廉,而不願做官,原來都有他們的苦衷,而我這才剛剛步入仕途……”


    “沒關係,舒大哥,你別灰心,我敢保證你以後都不會有危險了。”


    “哦,此話怎講?”


    “依我看,要殺你的人既是你的家鄉人,則必然有他們的目的,一則,也許是為了報仇;二則也許是為了封你的口,所以阻止你到洛陽去。在我看來,不管是出於哪種可能,他們隻能是在到達洛陽之前的半路上截殺你,而你真正達到洛陽之後,他們就不會再殺你了。因為洛陽那麽大,他們的勢力範圍達不到那裏,況且那裏又是天子腳下,他們絕不敢貿然行動。還有,如果他們真是想封你的口的話,你既到了洛陽,再殺你也無益了。”


    舒晏苦笑道:“就憑這兩點,你就敢保證我不會再有危險了?”


    “當然不是了,最重要的是……有我在你身邊,你不覺得安全些嗎?”


    ……


    兩個人騎著馬一路說,一路走。舒晏本想讓小默坐在前麵,因為小默騎馬技術比他好些,可小默卻執意不肯,非要坐在後麵,而且兩人離了很大距離。連行了半日,登上一處高坡,向前一望,一座大城池出現在眼簾盡頭。


    小默叫道:“洛陽!舒大哥,我們到了。”


    舒晏也歡喜道:“那就是洛陽嗎?天子腳下果然是不同凡響,這一片大城,可比我們汝陰大多了。”


    “切,真是沒見過世麵,你們汝陰哪能跟京師比!”


    舒晏望著遠方,隻見有兩條極長極漂亮的絲帶從野外沿著大路兩旁,蜿蜿蜒蜒地通向洛陽城門處,都有四五十裏長,稍短的那一條紫表碧裏,稍長的那一條則是五顏六色,更加的光彩奪目。


    “小默賢弟,你說我沒見過世麵,那我請教你一下,前麵那兩條長長的絲帶是做什麽用的?”


    小默也早就看見了,他雖是羌人,但是他在中原日久,見的世麵自然比舒晏要多得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有錢人家出行的步障。豪門士族人家出行,特別是府裏的內眷出行,都會在沿路設置這種步障,一則可以用來遮蔽風沙,二則還可以防止被別人窺望。”


    “步障?我雖沒見過,倒是聽說過,卻不知道原來步障有這麽長的。”


    小默嗬嗬一笑:“哪裏啊,你以為所有人家的步障都是這麽長的?哈,我告訴你吧,即便是豪門,一般的步障也不過幾百丈長,像這種幾十裏長的步障全天下也沒有幾家,這一定是京師中極富極貴的人家才會有的。”


    看著看著,舒晏突然轉驚為怒,“哼,這些豪門貴族倚財欺人,蠻橫霸道。這道路是官家的,他們在路上設置這種步障,那麽普通老百姓的出行不受影響嗎?”


    “你管那麽多幹嘛,現在天也不早了,想必這步障的主人也該迴城了,他們迴城之後這些步障就要收迴去了,我們盡快趕上他們,看看這兩家的步障誰家的好,另外,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邂逅一位貌美的豪門女娘呢!”


    小默說完,斜眸著眼笑看舒晏,舒晏隻是搖頭。兩個人快馬加鞭,一路塵土飛揚,一會工夫就來到了步障近前。原來,這兩條步障又各分兩條,中間各是一行車輛人馬,浩浩蕩蕩的,果真是要收拾進城了。其餘行人都被嗬斥著趕出大路,遠遠地避著。舒晏和小默騎著馬剛要到近前,卻被喝止住。


    “舒大哥,你說這兩家誰家更富有一些?”


    “這兩家都是這樣浩大的車行陣仗,還都設有這樣豪華的步障,實難分辨出來誰更富有。”


    “看這派頭,這兩家應該是京師中數一數二的超級豪奢家族了,的確是難分辨出誰更勝些,不過要論這步障來說,還是應該那五彩的要比這紫色的更勝一些。”


    舒晏問:“怎見得?”


    小默笑道:“你看那紫色的步障,雖則是用價格不菲的紫絲布加綠綾裏織成,有幾十裏長,不過那條五彩的步障卻是用更加昂貴的錦做成的,而且更長一些,所以單就步障來說,錦步障的這家要勝過紫絲步障的那家。”


    “勝與不勝,他們都是一丘之貉,與我們寒門是兩個層次的人。一般的寒門百姓終老一生也沒穿過一件絲綢衣服,即便是極普通的麻衣葛衣還要縫縫補補的穿了又穿,這還不保證冬天沒有凍死的人!可他們這些富豪們卻把這些上等的綾羅綢緞用來做什麽所謂的步障!這些綾羅綢緞要是送給窮人用來做衣服,數千人都不愁沒衣服穿了!”


    “難怪你被舉為孝廉,整天憂國憂民的!”見舒晏鬱鬱不樂,且帶有憤憤不平之色,小默突然向前一指,“舒大哥,看見錦步障中一行車隊裏最後那幾輛馬車了嗎?”


    “看見了,不就是那幾輛朱輪黑蓋車嗎?”


    “對,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那裏麵坐著的肯定有豪門女郎!走,我們看看去!”


    “喂,豪門女子又怎樣,與我什麽相幹,何必要看她!”


    小默不答,調轉馬頭奔那方向追去。他們不敢在步障裏麵走,而是繞到步障外麵,趕上那幾輛車,小默在馬上站得高,可以看見步障內的情況,他就衝著那幾輛車不停地吹著口哨。須臾就引來那府裏幾十個家奴提著馬鞭追趕,小默不等他們追近,拍馬就跑。


    舒晏又氣又好笑,“小默,可不許再胡鬧了。要不,別人還以為咱們是浪蕩之徒。”


    喧鬧聲驚動了馬車中坐著的一位少女和兩名婢女。那女娘滿頭珠翠,一身華服,她向右邊的一位婢女問道:“春蘭,外麵誰在喧鬧?”


    那名喚做春蘭的婢女掀開車簾看了看,迴說:“是兩個騎著馬的少年,穿著倒挺斯文,沒想到卻是兩個輕浮子弟,其中一個穿著一身蝴蝶白袍。”


    “浪蕩子!”


    “女郎放心,家奴們已經將他們趕跑了。”


    “是嗎?”那女娘聽說,就輕啟車簾,向外一看,果然見一匹棗紅馬飛奔向城內跑去。


    左邊的一位婢女笑道:“女郎,聽那人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倒像是你剛來洛陽時的口音。”


    “芍藥,你又在胡說了,主母說過,不許再提女郎以前的事,你就是沒記性,小心主母撕了你的嘴。”春蘭馬上提醒她。


    聽兩位婢女說話,這女郎不慍不怒,臉色平靜,並沒有怪罪那婢女之意。可那名叫芍藥的婢女卻不自在起來,臉一紅,笑道:“對不起女郎,今天玩得高興,昏了頭了,我一時忘了,說走了嘴……,幸好這裏沒有外人。”


    “沒事,我與你們情同姊妹,知你不是故意的。在那深宅大院裏悶了這麽久,難得今天出來玩得盡興!”


    春蘭道:“女郎說得對極,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你看外麵這些形形色色的步障,就知道洛陽城裏的各大士族家眷們也都紛紛出城踏青呢。”


    女子命春蘭稍稍將車簾掀開一點,向外看了一眼,道:“這些步障,長短、顏色、用料各不相同,五花八門,可謂是京師的一道特殊的亮麗風景線了。”


    芍藥笑道:“雖則五花八門,但是能跟咱們家比的,隻有那條紫絲步障了。那是後軍將軍王愷家的。”


    “就是一直跟咱們家鬥富的那個王愷吧?”女郎問,“一個後軍將軍,也算不上什麽高官吧,怎麽有這麽大的排場?”


    “女郎不知。”春蘭將車簾放下來道,“後軍將軍雖然不算什麽,但這個王愷乃是當今皇上的親舅舅,是先皇司馬昭之王皇後的親弟弟,世代皇親,世代望族,可不得了,在洛陽可以橫著走,連皇上都要給他幾分麵子呢。不過,石家可不管那一套。雖然王將軍常常得到皇上的資助,但每次跟咱家鬥富,咱們君侯總是讓他敗得一點麵子都沒有。這不,王將軍為了顯耀,用紫絲做了一條長四十裏的步障,這一舉動,讓洛陽城的士族豪門們都驚訝豔羨不已,以為這必是天下最長最奢侈的步障了,絕不可能有可以跟其相媲美的。王將軍非常自得,以為憑此就壓製了咱們石家。可咱們君侯聽說了之後,馬上命人做了一條五十裏長的錦步障,這樣,無論是材料還是長度,都超過了王家……”


    女子聽後沉默不語,暗想道:怪不得老夫人常常為石家擔心呢,俗話說“樹大招風”,石家長此以往,難保以後不惹禍上身。


    “哎。”芍藥笑歎一聲道,“咱們女郎啊,真是飛來橫福,偏得老夫人垂青,可以享受石家無邊的富貴呢。”


    “老夫人疼愛你這個女兒,比疼愛她的親生兒子要強多著呢!”


    ……


    殘陽西照,三個女孩在車內一路說笑著,跟隨一行人進了城,那兩條極長極美的絲帶也慢慢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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