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村裏許多人都說這大蔥嫂子腦子不太靈光,可是在何樂看來,這大蔥嫂子其實心底很好,而且一點兒都不傻,就憑這幾句話,哪裏能看出來她大蔥嫂子腦子不靈光?


    大蔥嫂子的話音剛落,這邊被點名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這小霞立馬就叫了起來:“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存心耽誤禾花嫂子掙錢似的!她掙她的錢,跟她幫翠翠去地裏拔草,這有什麽衝突?她去馬家莊地裏拔草,那也是給他們自己家做事兒——”


    此刻的何樂像是被眾人視作無物,其實他們那一群人裏麵,不僅僅隻有他媽禾花,他的大媽許翠翠以及大蔥嫂子和小霞嫂子四人,還有其他好幾個婦人,但是那些婦人,大多數都隻是聽著,基本上沒太多嘴,或笑或相看一眼或相視一笑,用眼神傳遞信息。


    後麵何樂也不知道她們還會說什麽話,但是她是不想再聽一個字了,那些人她管不了,她還管不了她媽了?


    所以何樂別又朝著人群裏叫了聲:“媽!”


    禾花倒是哎了聲,隻不過她依舊沒有動步子。何樂真是又氣又惱,但是她是必須要把他媽叫迴來的,她可不想她媽在人群裏被那些人議論來議論去,被她們用各種眼神在那裏看來看去的。


    “媽!你快點迴來!”


    “哦,來了!”


    禾花這話剛說完,小霞嫂子邊在那邊叫了起來:“哎呀,樂樂呀,你媽在這裏跟我們說兩句話,你就在那裏鬼叫鬼叫的!我好久都沒見你媽了,特別想念,就讓你媽在這裏跟我們講閑話唄!”


    小霞這話說完,何樂根本就沒有理睬她,但是何樂收斂了自己剛才語氣中帶著很惱的成分,對著那邊的方向道:“媽,我姐說她中午想吃餃子,你幫她和和餡,順便看麵裏麵加多少水合適,別一會兒中午迴頭隻能吃麵疙瘩了。”


    聽見何樂說這話,禾花這時候便迴過身去,對著熱鬧堆裏的幾人開口:“那你們先聊著,我就先迴去看看。”


    那小霞不知道想說什麽,卻聽見許翠翠道了句:“不要說你們家,快快就是能幹,想吃什麽都願意自己動手,我們家那兩個,可都是天天等著我。”


    禾花原本打算再應承一句,可是見何樂氣嘟嘟的在那裏等著自己,便隻是笑笑,然後就朝著何樂過來。


    “能幹,咱們哪個不能幹?可這能幹的人就要這也要幹,那也要幹,不是我說,還是那種什麽都不愛幹的人最享福。”


    小霞這話說完了之後,旁邊有人附和著:“可不是,小霞這話說的有道理。”


    “就是,我看這世界上能幹的人最吃虧了,能幹了什麽都得幹!”


    “可不是嘛,咱們這也幹,那也幹了,別人倒是省心省力了。迴頭咱們忙的時候,讓別人幫一下忙,那他們一個個的,光用嘴巴就指點了江山,說什麽,他不會,他奶奶的,我這也不是生來就會的呀,誰還不是一下一下學來的!”


    聽著怨念頗深。


    剛才的熱鬧堆裏麵,基本上都是村裏的七大姑八大姨。


    也有奶奶輩兒的,因為能幹這個詞兒,一大波人紛紛七嘴八舌的參與了進來,聽起來就熱鬧的很。


    “他桂花嫂子這話說的有道理,就是這麽個理兒,憑什麽,咱們媳婦們就得什麽都會,孩子生下來就得哄孩子,嫁到他們家來就得洗衣做飯,樣樣都得幹,這吃的時候沒說把咱們排第一名,幹活的時候,就想到咱們了。”


    “可不是?咱們女人生來難道就有通天的本領?什麽不用學都會,你看這些男人一個個的,啊,隻讓他帶個孩子,他說這是你們女人家的事兒,是屬於女人該做的事兒!男人還要養家糊口呢!“


    “可是等你伸手要錢,試試看!”


    “那時候她們就會說,誰誰家的媳婦一個人頂得上倆男人,多能幹!要錢的時候,他們怎麽不說話了?怎麽不說女人在家裏就是等著享福了?還讓咱們也要出去做工,一起養家糊口!”


    “就是,真是不要臉!”


    “像我家的還會說,啊,這不是剛給了你幾百塊錢嗎?啊?我就服氣了,那我們是吃空氣,孩子的學雜費,米麵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水費電費不要錢?地裏的莊稼是天上掉下來的種子?是老天爺給我們撒肥料,澆地,收割,然後放迴我們的糧倉?”


    “可不是麽?我們家的也這樣,我都氣死了!”


    “說來這些也真可氣,家裏的活做了千千萬,都看不見,你說他們還說,咱們是在家裏淨享福呢。也不知道享的誰的福,想的鬼的福!”


    “可不是嗎?咱們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幹活的好手,可是這田裏的活兒幹嘛?家裏裏裏外外收拾幹淨了,孩子吃飯,喝水,洗洗涮涮,哪一樣不要人伺候?老的老的生病了你要管,小的,小的你也要伺候,到頭來,卻得到了他們一句享福,我倒是想跟他們換換!”


    這些人要是去說相聲,還有那些正經人什麽事兒!


    ……


    人群裏麵七嘴八舌,何樂聽的煩躁不已,畢竟,這些話,她也時常聽到,不僅能聽到村裏這些婦人們的抱怨,也時常能聽到耳邊禾花在說這些話,甚至有些話他都能順口溜的背下來了。


    不過此刻何樂的心思卻不在這些事情上,而是在剛才許翠翠那番難堪的話說出來之後,禾花卻始終站在那裏被人說這件事情上。


    說實話,她無論是麵上,心裏都過不去這個坎,所以在禾花走到自己跟前來之後,何樂語氣不悅的開口:


    “我就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麽這麽愛往人堆裏鑽!”


    “我怎麽就往人堆裏裝了!嗷,那她就能在人堆裏站,那我就不能,她就是人,我就不是人!”


    “我又沒說,你不能在人堆裏去,隻是她在那裏,你幹嘛要跟她在一起!”


    “她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我缺胳膊短腿?長著鼻子不出氣兒了!”


    “她看著像個人,可你不是說她是妖精變的嗎,我看你倒像是幻化了一個人形其實——”


    後麵的話自然不中聽,所以何樂適可而止,後麵的話,何樂雖然沒有說,但是禾花卻知道何樂要說什麽,因為這是她常用的一句話,我看你像是幻化了一個人形,其實就是頭豬。


    “其實什麽!”禾花當然不滿意,何樂敢這麽對自己說話。


    “其實什麽?其實能是什麽?你不是常說的嗎”何樂這句話剛說完,背上就生生的挨了禾花一下。


    何樂生氣,禾花就不生氣嗎?畢竟她還是做媽的人了,這可是一個母親的威嚴。


    何樂瞪著禾花,禾花也瞪著何樂。


    “怎麽?再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下來!”何樂眼中似乎帶著恨意的模樣,使得禾花忍不住疾言厲色說這些威脅恐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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