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薑眼裏,同為人類,是有同胞情誼的,即便剛才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品行不端的樣子,但也罪不至死。


    出於好心,江薑提點了一句,至於聽不聽,她就管不著了。


    剛才從後門上車的年輕人仍然是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見江薑隻是說了一句後再也沒管他,歪起嘴角哼了一聲,還伸手抹了一下頭上的黃毛。


    “不就個開破車的,神氣什麽?老子就不交錢,你能怎麽樣?”


    家裏的死老頭子讓他出來買菜,也不給錢,他不得靠自己省點嗎。


    黃毛年輕人坐在位置上罵罵咧咧,若是旁邊有條狗,他說不定都得去踹兩腳。


    和爸爸媽媽一起坐在車上的小女孩眼睛閃爍兩下,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關閉車門,江薑啟動車輛。


    下一站幹餾街站。


    涼爽的風從車窗湧入,吹動江薑耳邊的碎發。


    馬路兩邊,是蔥鬱的樹木,在風的彈奏裏,發出沙沙的合奏音。


    小女孩一家坐在黃毛男身後,突然她扭動著身子,非要父親把旁邊的窗戶打開。


    “爸爸,曉曉有些暈車,能不能把車窗開一開啊?”


    父親條件反射般打了個寒顫,強行擠出微笑,生硬地迴答道:


    “當然可以了,你可是我和媽媽最愛的小寶貝呢。”


    男人推了兩下,扣住窗戶的開關,將緊閉的窗戶推開,外麵喧囂的風找到了入口,爭先恐後地湧入車內。


    這風夾雜著新鮮的泥土味道和樹葉味道,讓神情時刻緊繃的中年夫妻倆緩緩放鬆,享受這難得的愜意。


    “啊!這是什麽味道?!好臭!快把窗戶關上!”


    黃毛男突然一臉嫌惡地捂住鼻子,大聲斥罵,整個車裏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小女孩眼珠子轉了轉,故意拱火。


    “不,曉曉就要把車窗打開,外麵的空氣新鮮,我才不會暈車。”


    “你這熊孩子,信不信我揍你!”


    黃毛男從座位上站起,揮舞自己的拳頭,兇神惡煞。


    “誒,我說,你這小孩,真是煩人!”


    黃毛男站起身來,不顧汽車運行,三兩步就來到小女孩麵前,想要動手。


    坐在女孩左邊的中年女人見狀,眼裏流露出幾分幸災樂禍,她隻是嘴上說了兩句,但身體卻一動不動。


    打吧,最好打起來。


    一個是詭異,一個是嘴裏不幹淨的小年輕,哪個死了都行。


    倒是之前有些害怕小女孩的中年男人攔在小女孩身前。


    “讓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


    小女孩躲在男人身後,她抬頭看了眼男人不太寬厚,但在這一刻卻異常偉岸的背影,第一次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和一個小孩見識什麽,再說了,這公交車上開窗戶很正常,我們都沒聞到什麽臭味,就你聞到了?”


    “不是,你這人...”


    黃毛男說著話,突然停頓下來,他將信將疑地問道:


    “你剛才說,你們都沒聞到臭味?”


    男人點頭,女人同樣點頭,就連小女孩也同樣點頭。


    一瞬間,黃毛男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惡意。


    黃毛男在這一瞬間和小女孩對視,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寒顫。


    “嗬嗬......”


    黃毛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尷尬地笑了兩聲。


    “叔叔,你的眼睛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能分我一個嗎?”


    黃毛男瘋狂搖頭,他怎麽就忘記了,眼前的小女孩她不是人,是詭異啊!


    他立馬連滾帶爬,想要離開,但車內就這麽大,他能跑到哪兒去呢。


    小女孩掙脫父母的懷抱,一步一步,緩慢逼近黃毛男。


    “叔叔,你的心跳得好快啊,感覺很新鮮的樣子,我嚐一口可以嗎?”


    “滾啊!滾啊!”


    黃毛嚇破了膽子,他癱坐在地上,不停朝後挪動著,不知不覺來到位於車頭的江薑身邊。


    “你不是司機嗎?有人要殺我,你怎麽不管啊!”


    黃毛惱羞成怒,朝江薑大吼道,仿佛這樣,才能給他更多的勇氣。


    突然,江薑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睜開,直直看向黃毛的胸膛,像是菜場大媽買菜一般,挑挑揀揀。


    “小妹妹,別吃他的心,髒透了,腎虧,肺在發黑,就脾好點。”


    “那我就吃脾吧。”


    糟糕,忘記開車的這個,也是詭異了。


    黃毛男愣在原地,江薑的外形,除了那第三隻眼睛,和常人一模一樣,讓他產生了很好欺負的感覺。


    眼看著小女孩尖銳的指甲離自己的眼珠子越來越近,黃毛男突然看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的中年男女,不甘心地問道:


    “憑什麽吃我,不吃他們?!”


    江薑一邊開車一邊迴答黃毛男的問題,做詭也要做個明白詭才是。


    “因為他們是乘客,你不是啊。”


    憑什麽他不是乘客?


    黃毛男正想發問,突然想起之前那個小插曲。


    自己並沒有繳納車費,難道是因為這個?!


    “我有錢,我給車錢,我給車錢。”


    黃毛男顫顫巍巍地從兜裏掏出零零散散的各種冥鈔,一百的,十塊的,五塊的,不一而足。


    作為一名對乘客負責的司機,江薑專心致誌地開著車,沒有因為小女孩和黃毛男的互動分神。


    小女孩嘿嘿一笑,尖銳的指甲劃破了黃毛男的皮膚,猩紅的血液順著他阻攔自己的手臂滴落在車上。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江薑突然出聲:


    “前麵有個急彎,坐穩了!”


    話音剛落,江薑轉動方向盤,整個車子劇烈晃動起來。


    坐在位置上的中年男女還算好,扶住身前的欄杆就是,小女孩晃悠兩下後也站穩了,隻有黃毛男遭了罪,隨著車子的突然轉彎,他直接被晃得倒在地上。


    咕嚕嚕,黃毛男直接滾在車門口去了。


    傻人有傻福,車子稍稍平穩後,他艱難地站起身來,發現旁邊就是收錢箱。


    來不及多想,他立馬掏出沾血的冥鈔,也沒看是多大麵額的,就往錢箱裏塞。


    塞了之後,便一直大叫:


    “我給錢了!我已經給錢了!我現在也是乘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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