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殘聯的兩個殘疾人工廠都在市區，從殘聯出發，到達手套廠隻用了十五分鍾。
剛到達勞保手套廠，便看見簡易的大門口站著幾個人，其中一男一女兩個看似幹部模樣的中年人站在了最前頭，顯然這是在迎接自己一行的到來，看到這樣的情形，陳明浩暗暗搖頭，現在這個社會，不隻是官場要講究地位高低，就連這一個隻有幾十人的廠子都要講究一下。
陳明浩他們下車後，李錦程將手套廠的廠長和副廠長介紹給了陳明浩，陳明浩和邵華武禮節性的和他們握了握手。
通過李錦程的介紹，陳明浩知道這兩個人中，男的叫王金泉，是這個廠的廠長，女的叫向秀娥，是這個廠的副廠長。
在門口的寒暄了兩句，陳明浩他們便跟著王金泉進到了廠區。
廠區的麵積不大，占地麵積大概在四千多平方，一排簡易的平房，一看就是管理人員的辦公室，在平房的旁邊，則是一個長約一百米，寬二十幾米的廠房，從外表斑駁的痕跡來看，這應該是以前的舊廠房再利用。
陳明浩他們沒有到廠長的辦公室或者會議室，而是直接到了正在生產的廠房裏。
此時，廠房裏幾十台生產勞保手套的機器在均勻的發著嗡嗡的聲音。
陳明浩他們進到廠房並沒有急著往裏走，廠長王金泉想喊工人停下，被陳明浩阻止了，如果是其他工廠的工人，停下之後他象征性的講幾句話也是可以的，表明自己關心生產一線的工人，可是，在這個地方的工人大部分都是聾啞的，除非你會手語，否則你這個時候講什麽他們都不知道，當然，也可以讓他們廠部的人來翻譯，他相信這個廠子裏肯定有人會手語，要不然的話，怎麽溝通呢？
“廠長，這裏麵有多少個工人在生產？”
陳明浩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工人，問道。
“報告陳書記，我們勞保廠共有六十八人，其中管理人員十二人，生產工人五十六人。”王金泉匯報道。
“我們進去看看吧。”
“陳書記，請。”
陳明浩在王金泉的陪同下進到了廠房裏，邊走邊問王金泉。
“這裏麵的工人全都是殘疾人嗎？”
“是的，陳書記，所有的操作工人全都是殘疾人，大部分都是聾啞人，也有少部分上肢健全，下肢殘疾的工人，他們都是坐著輪椅在操作。”
陳明浩聽見他說的話，往各個工位上看了過去，確實見到幾個坐在輪椅上的工人。
“這些工人怎麽都是年輕人？”
“我們這個工廠才成立兩年，當初招人的時候，想到工廠的延續性，就把招收殘疾人的年齡條件定在了三十歲以下。”
陳明浩聽著點了點頭，然後站在了那裏，順手拿起旁邊工位上的一雙勞保手套看了看。
“你們這些手套有固定的銷路嗎？”
“有的，都是我們市需要用到手套的單位和我們市裏的所有需要用到手套的企業。”
“型號都是一樣的嗎？”
“大部分都是一樣的，有線手套和布手套，我們也生產焊工手套。”
陳明浩和王金泉在前麵說話，李錦程和向秀娥就陪著邵華武在他們後麵兩步，開始站在門口迎接的那些管理人員已經迴到了各自的辦公室，沒有跟著進來，提著包的付向東一個人走在了最後麵。
陳明浩站在那裏和王金泉說的話的時候，付向東他們也站住了腳，聽著他們兩人說話，這個時候，付向東提提包的手被碰了一下，隨即就感覺到一樣東西塞在了他提包的手上，仔細感覺是一張疊好的紙，於是他就扭過頭看著離他最近的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正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雙手雙手還微微的做了一個合十的動作。
付向東看見他的眼神和動作，雖然不知道紙條裏的內容，但卻知道這個年輕的聾啞人需要自己幫助，便衝他微微的點了點頭，把手上的紙條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這個年輕人周邊的幾個工人看見付向東的動作，也不知道是為付向東還是為那個年輕的聾啞人豎起了大拇指。
陳明浩和王金泉站著說了幾句話以後，便在王金泉的陪同下走出了正在生產的廠房。
“王廠長，你們生產的產品賣給這些企業，資金迴收不存在問題吧？”
來到廠房外邊，陳明浩關心的問道。
“謝謝陳書記關心，因為每家用的資金都不多，基本上都是當天送當天就付款了。”王金泉迴答道。
“那他們沒有刻意的壓價格吧？”
“沒有，這些單位知道我們是殘疾人工廠，都是按照市場價格來跟我們買賣的。”王金泉說道。
陳明浩之所以問這麽細，就是想知道有沒有企業為難殘疾人工廠，如果有的話，自己作為市委副書記，就要出麵去管一下了，如今聽見這兩方麵都沒有問題，他也就放心了。
殘聯主席李錦程在王金泉迴答完之後，就對陳明浩說道:“陳書記，到他們的會議室坐一會，給工廠的管理人員做點指示吧？”
“不了，我也沒有什麽指示，今天隻是過來看看，了解到工廠的情況，我也就放心了，我們接著到電器元件廠去吧，我下午還安排了其他的工作。”陳明浩說道。
李錦程聽見陳明浩的話，再也沒有說什麽，領著陳明浩他們去到了電器元件廠。
電器元件廠實際上是叫電器元件組裝廠，他們除了製作一些霓虹燈之外，剩下的就是承接來料組裝產品，掙一點人工費，和勞保手套廠有生產成本、生產利潤相比，這個廠的效益相對就要差一些，畢竟霓虹燈製作還有個體工商戶的競爭，而他們肯定競爭不過靈活的個體戶。
在電器元件廠看了看，又和這個廠的負責人說了一些話，他們便從電器元件廠出來了。
從電器元件廠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下班時間了，陳明浩他們便直接迴到了市委機關食堂，司機張平則把邵華武送迴了家。
整個上午，付向東並沒有把那張紙條打開看一下寫的什麽內容，更沒有把紙條交給陳明浩，他想等到人少的時候再和陳明浩說，因此，在陪陳明浩往市委機關食堂走的時候，他就準備將這張紙條交給陳明浩，手已經伸到褲子口袋裏，略一思考後又把手拿出來了，他覺得還是看看紙條上寫的什麽內容再說吧，如果是無關緊要的就算了，不能什麽事情都讓領導去分心。
下午，陳明浩沒有去龍湖區辦公，而是來到了市委的辦公室，因為下午三點市委組織部部長樊錦春要到他這裏來商談幾個人事任命的問題，這是劉光普交給陳明浩的事。
付向東很快把泡好的茶水端到了陳明浩的麵前，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站在了桌前，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那張疊好的紙，雙手遞給了陳明浩。
“小付，這是什麽？”陳明浩看見付向東遞過來的紙，接過來並沒有打開，而是問道。
“書記，這是上午手套廠一個工人給我的，不知道裏麵是什麽內容，沒敢給您，中午我打開看了一下，隻有十幾個字，勞保廠的工人半年沒有發工資了。”付向東小心的說道，他不知道陳明浩會不會埋怨他私自接受別人遞過來的紙條或者信件，畢竟在辰東縣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陳明浩聽見付向東的話，並沒有責怪他接受這張紙條，自己當初給孫維平當秘書的時候，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情，當初孫維平也沒有批評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去批評付向東，在付向東說完之後，他便把這個紙條打開了，隻見上麵歪歪扭扭的寫了一行字:請領導做主，我們半年沒有發工資了。
陳明浩能見到的這張紙條，得益於李錦程上午知道陳明浩要到這兩個廠子去之後的安排，兩個廠子的領導接到電話之後都將職工集中在了一起，各自強調了紀律，讓這些工人不許在領導麵前亂說話。
手套廠的工人聽說市委領導要來，在開完會以後，帶頭的幾個工人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就快速的找來了紙和筆，由肢體殘疾的工人寫下了這一行字，交給了一個腦袋比較靈光的年輕人，讓他趁機交到付向東的手上。
陳明浩看完這張紙條上的字，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付向東給他泡好的茶水都被桌子的震動給晃了出來。
陳明浩本來對這個廠長印象很好，現在看到這張紙條，除了失望就是憤怒，他知道殘疾人工人的工資並不高，畢竟他們的企業不是賺錢的行業，可就連這不高的工資竟能被拖欠半年，難道是他們的效益不好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今天上午廠長王金泉還說了他們的手套有固定的用戶，資金迴籠及時，價格又高，這樣的企業怎麽會沒有錢發工資？如此這樣，是這個廠的問題，還是整個殘聯的問題？這麽想著，他就準備讓付向東將紀委書記朱斌叫到這裏來，安排紀委先暗中調查，看這張紙條上說的是不是屬實，可想到朱斌在長樂鄉問題上的立場，他又搖了搖頭，心裏湧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付向東一直等在他麵前，看見陳明浩張了張嘴又沒說話，就知道自己的領導在為難，便默默的轉身離開了。
剛到達勞保手套廠，便看見簡易的大門口站著幾個人，其中一男一女兩個看似幹部模樣的中年人站在了最前頭，顯然這是在迎接自己一行的到來，看到這樣的情形，陳明浩暗暗搖頭，現在這個社會，不隻是官場要講究地位高低，就連這一個隻有幾十人的廠子都要講究一下。
陳明浩他們下車後，李錦程將手套廠的廠長和副廠長介紹給了陳明浩，陳明浩和邵華武禮節性的和他們握了握手。
通過李錦程的介紹，陳明浩知道這兩個人中，男的叫王金泉，是這個廠的廠長，女的叫向秀娥，是這個廠的副廠長。
在門口的寒暄了兩句，陳明浩他們便跟著王金泉進到了廠區。
廠區的麵積不大，占地麵積大概在四千多平方，一排簡易的平房，一看就是管理人員的辦公室，在平房的旁邊，則是一個長約一百米，寬二十幾米的廠房，從外表斑駁的痕跡來看，這應該是以前的舊廠房再利用。
陳明浩他們沒有到廠長的辦公室或者會議室，而是直接到了正在生產的廠房裏。
此時，廠房裏幾十台生產勞保手套的機器在均勻的發著嗡嗡的聲音。
陳明浩他們進到廠房並沒有急著往裏走，廠長王金泉想喊工人停下，被陳明浩阻止了，如果是其他工廠的工人，停下之後他象征性的講幾句話也是可以的，表明自己關心生產一線的工人，可是，在這個地方的工人大部分都是聾啞的，除非你會手語，否則你這個時候講什麽他們都不知道，當然，也可以讓他們廠部的人來翻譯，他相信這個廠子裏肯定有人會手語，要不然的話，怎麽溝通呢？
“廠長，這裏麵有多少個工人在生產？”
陳明浩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工人，問道。
“報告陳書記，我們勞保廠共有六十八人，其中管理人員十二人，生產工人五十六人。”王金泉匯報道。
“我們進去看看吧。”
“陳書記，請。”
陳明浩在王金泉的陪同下進到了廠房裏，邊走邊問王金泉。
“這裏麵的工人全都是殘疾人嗎？”
“是的，陳書記，所有的操作工人全都是殘疾人，大部分都是聾啞人，也有少部分上肢健全，下肢殘疾的工人，他們都是坐著輪椅在操作。”
陳明浩聽見他說的話，往各個工位上看了過去，確實見到幾個坐在輪椅上的工人。
“這些工人怎麽都是年輕人？”
“我們這個工廠才成立兩年，當初招人的時候，想到工廠的延續性，就把招收殘疾人的年齡條件定在了三十歲以下。”
陳明浩聽著點了點頭，然後站在了那裏，順手拿起旁邊工位上的一雙勞保手套看了看。
“你們這些手套有固定的銷路嗎？”
“有的，都是我們市需要用到手套的單位和我們市裏的所有需要用到手套的企業。”
“型號都是一樣的嗎？”
“大部分都是一樣的，有線手套和布手套，我們也生產焊工手套。”
陳明浩和王金泉在前麵說話，李錦程和向秀娥就陪著邵華武在他們後麵兩步，開始站在門口迎接的那些管理人員已經迴到了各自的辦公室，沒有跟著進來，提著包的付向東一個人走在了最後麵。
陳明浩站在那裏和王金泉說的話的時候，付向東他們也站住了腳，聽著他們兩人說話，這個時候，付向東提提包的手被碰了一下，隨即就感覺到一樣東西塞在了他提包的手上，仔細感覺是一張疊好的紙，於是他就扭過頭看著離他最近的人，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正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雙手雙手還微微的做了一個合十的動作。
付向東看見他的眼神和動作，雖然不知道紙條裏的內容，但卻知道這個年輕的聾啞人需要自己幫助，便衝他微微的點了點頭，把手上的紙條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這個年輕人周邊的幾個工人看見付向東的動作，也不知道是為付向東還是為那個年輕的聾啞人豎起了大拇指。
陳明浩和王金泉站著說了幾句話以後，便在王金泉的陪同下走出了正在生產的廠房。
“王廠長，你們生產的產品賣給這些企業，資金迴收不存在問題吧？”
來到廠房外邊，陳明浩關心的問道。
“謝謝陳書記關心，因為每家用的資金都不多，基本上都是當天送當天就付款了。”王金泉迴答道。
“那他們沒有刻意的壓價格吧？”
“沒有，這些單位知道我們是殘疾人工廠，都是按照市場價格來跟我們買賣的。”王金泉說道。
陳明浩之所以問這麽細，就是想知道有沒有企業為難殘疾人工廠，如果有的話，自己作為市委副書記，就要出麵去管一下了，如今聽見這兩方麵都沒有問題，他也就放心了。
殘聯主席李錦程在王金泉迴答完之後，就對陳明浩說道:“陳書記，到他們的會議室坐一會，給工廠的管理人員做點指示吧？”
“不了，我也沒有什麽指示，今天隻是過來看看，了解到工廠的情況，我也就放心了，我們接著到電器元件廠去吧，我下午還安排了其他的工作。”陳明浩說道。
李錦程聽見陳明浩的話，再也沒有說什麽，領著陳明浩他們去到了電器元件廠。
電器元件廠實際上是叫電器元件組裝廠，他們除了製作一些霓虹燈之外，剩下的就是承接來料組裝產品，掙一點人工費，和勞保手套廠有生產成本、生產利潤相比，這個廠的效益相對就要差一些，畢竟霓虹燈製作還有個體工商戶的競爭，而他們肯定競爭不過靈活的個體戶。
在電器元件廠看了看，又和這個廠的負責人說了一些話，他們便從電器元件廠出來了。
從電器元件廠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下班時間了，陳明浩他們便直接迴到了市委機關食堂，司機張平則把邵華武送迴了家。
整個上午，付向東並沒有把那張紙條打開看一下寫的什麽內容，更沒有把紙條交給陳明浩，他想等到人少的時候再和陳明浩說，因此，在陪陳明浩往市委機關食堂走的時候，他就準備將這張紙條交給陳明浩，手已經伸到褲子口袋裏，略一思考後又把手拿出來了，他覺得還是看看紙條上寫的什麽內容再說吧，如果是無關緊要的就算了，不能什麽事情都讓領導去分心。
下午，陳明浩沒有去龍湖區辦公，而是來到了市委的辦公室，因為下午三點市委組織部部長樊錦春要到他這裏來商談幾個人事任命的問題，這是劉光普交給陳明浩的事。
付向東很快把泡好的茶水端到了陳明浩的麵前，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站在了桌前，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那張疊好的紙，雙手遞給了陳明浩。
“小付，這是什麽？”陳明浩看見付向東遞過來的紙，接過來並沒有打開，而是問道。
“書記，這是上午手套廠一個工人給我的，不知道裏麵是什麽內容，沒敢給您，中午我打開看了一下，隻有十幾個字，勞保廠的工人半年沒有發工資了。”付向東小心的說道，他不知道陳明浩會不會埋怨他私自接受別人遞過來的紙條或者信件，畢竟在辰東縣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陳明浩聽見付向東的話，並沒有責怪他接受這張紙條，自己當初給孫維平當秘書的時候，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情，當初孫維平也沒有批評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去批評付向東，在付向東說完之後，他便把這個紙條打開了，隻見上麵歪歪扭扭的寫了一行字:請領導做主，我們半年沒有發工資了。
陳明浩能見到的這張紙條，得益於李錦程上午知道陳明浩要到這兩個廠子去之後的安排，兩個廠子的領導接到電話之後都將職工集中在了一起，各自強調了紀律，讓這些工人不許在領導麵前亂說話。
手套廠的工人聽說市委領導要來，在開完會以後，帶頭的幾個工人用手比劃了一下，然後就快速的找來了紙和筆，由肢體殘疾的工人寫下了這一行字，交給了一個腦袋比較靈光的年輕人，讓他趁機交到付向東的手上。
陳明浩看完這張紙條上的字，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付向東給他泡好的茶水都被桌子的震動給晃了出來。
陳明浩本來對這個廠長印象很好，現在看到這張紙條，除了失望就是憤怒，他知道殘疾人工人的工資並不高，畢竟他們的企業不是賺錢的行業，可就連這不高的工資竟能被拖欠半年，難道是他們的效益不好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今天上午廠長王金泉還說了他們的手套有固定的用戶，資金迴籠及時，價格又高，這樣的企業怎麽會沒有錢發工資？如此這樣，是這個廠的問題，還是整個殘聯的問題？這麽想著，他就準備讓付向東將紀委書記朱斌叫到這裏來，安排紀委先暗中調查，看這張紙條上說的是不是屬實，可想到朱斌在長樂鄉問題上的立場，他又搖了搖頭，心裏湧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付向東一直等在他麵前，看見陳明浩張了張嘴又沒說話，就知道自己的領導在為難，便默默的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