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把溫鬱帶迴來。”盛懷謙道。


    “這個孩子絕不可能留下。”


    盛容看著他,想說什麽,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有時候他也會覺得,盛懷謙對溫鬱保護的太過了,溫鬱上什麽初中,上什麽高中,上什麽大學,學什麽專業,這都是盛懷謙做主的,盛懷謙甚至為溫鬱做好了大學以後的規劃,連他這樣學曆不高的人都知道即使再愛孩子,也該給孩子獨立的空間,他想勸盛懷謙讓他不要太過於極端,可盛懷謙又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不會聽他的。


    聽到溫鬱懷孕他第一反應雖然震驚和氣憤,可冷靜下來想想,溫鬱是個成年人了,他可以為自己的決定負責,既然他不想打掉,那麽便應該尊重他的決定,即使他們認為孩子打掉才是正確的事情,但溫鬱這個當事人不同意那麽正不正確有什麽用。


    盛容給盛懷謙收拾東西,擔憂地囑咐他,“找到小鬱,你好好和他說,好好和他講道理,他膽子小,又愛多想,你別逼他,別嚇他。”


    其實想想,懷孕這件事情對溫鬱來說也是突如其來,不知所措的,這個時候他們身為他的家人,應該安慰他,陪伴他,告訴他不要擔心,有什麽事情他們可以一起解決,而不是像索命的惡鬼一樣逼著他流產。


    現在的溫鬱一個人該多無助和擔驚受怕。


    “我好好說,他肯聽我的嗎?”盛懷謙冷聲發問。


    盛容被他一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盛懷謙沒多做停留,拿著盛容收拾好的東西下了樓。


    恰在這個時候,一輛極為打眼的豪車駛過來。


    晏珩山下車,堵住盛懷謙的去路。


    “溫鬱人呢。”


    作者有話說:


    晚上還有一更


    第43章


    ◎不能這樣◎


    盛懷謙看著他, 英俊,成熟,食物鏈頂端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 想要一個人愛上自己是多麽容易, 沒有溫鬱, 還有很多和溫鬱一樣年輕天真的男生。


    “你問我?我還想問問你。”盛懷謙冷笑一聲, “你不覺得自己無恥嗎?你比溫鬱大了那麽多, 閱曆和智慧都在溫鬱之上,你是怎麽誘哄他和你在一起的?”


    “溫鬱和你兒子一樣的年紀,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會覺得臉熱嗎?”


    晏珩山臉瞬間沉了,這樣的質問分明是已經知道溫鬱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再一聯想到給溫鬱打了那麽多電話都打不通,打通之後還是盛懷謙接的, 晏珩山的心直直地往下墜。


    他逼近盛懷謙,神情很凜然, “我問你,溫鬱在哪裏。”


    高大身影將盛懷謙完全地籠罩住, 毫不收斂的攻擊力,盛懷謙竟然忍不住地懼怕, 他咬緊牙道:“我還想問你,他在什麽地方。”


    “今天早上他跑了。”盛懷謙說完,忽然一笑,“怎麽, 他沒去找你嗎?”


    他是不可能告訴晏珩山溫鬱懷孕的事情, 他要溫鬱把孩子打掉之後再告訴他, 不管他是在意溫鬱肚子裏的孩子還是不在意,都讓他無能為力和束手無策。


    晏珩山定定地望著他,確定他不是說謊後,轉身便走。


    他迴到車上,找到溫鬱相關的資料,上麵羅列出溫鬱的朋友和家人,詳細的,然後給陳修明打去電話,讓他吩咐多人分頭去找。


    如此之後,他又迅速地找了兩個人跟著守著盛家,跟著盛懷謙。


    毫無光亮的車裏,晏珩山的唿吸幾乎靜止,究竟發生了多大的爭吵,會讓溫鬱跑掉,他們有傷害溫鬱嗎?動手打溫鬱了嗎?晏珩山的心髒忽然一陣一陣地抽痛,他不敢想象溫鬱是在多麽無助的情況下選擇跑掉的,他那麽膽小,那麽可憐,他會去哪裏,會有別人收留他嗎?會不會被別人傷害?


    更令他心痛的是,為什麽出了事情溫鬱沒有選擇找他,是自己給予溫鬱的愛不夠多,還是沒有給足溫鬱安全感,所以溫鬱才不確信自己是可信任和依賴的嗎?


    緊接著就是後悔,第一通電話沒有打通時,他便應該趕迴來,他為什麽沒有迴來……


    ……


    盛懷謙去往車站的路上,敏銳感受到有人跟著自己,這人的偵查能力很強,在繞了幾個彎,多乘坐一段路程時,依舊沒有將人甩掉,正在盛懷謙沒有辦法時,一輛車停在他麵前。


    晏衛妄打開車門,“快上車。”


    盛懷謙一點都沒有懷疑他來得那麽及時,那麽的巧合,立即上了車。


    跟蹤他的人見他上了車,也攔了一輛出租車,跟在他們後麵,晏衛妄摘下墨鏡,冷冷一笑,油門踩到底,幾乎是飛般的速度往前衝去,終於在半個小時後將人甩掉了。


    蕪溪毗鄰涇市,車程在兩個小時左右,高樓大廈逐漸消失,兩旁變成了高大茂密的樹木,走個十分鍾左右才會看到遠處的村落。


    晏衛妄注視著周圍,似乎隻是無意,“這裏這麽偏僻,又沒有監控,要是在這裏被車子撞了,大概率也是沒有會發現。”


    盛懷謙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沒有搭腔,又注意到他一手扶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手機,朝窗外拍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地方是個分叉口,路旁有一個石碑,上麵用紅字寫著宗珠路。


    接著他打開聯係人,發給了一個黑色頭像的人,又發送了位置,晏衛妄關掉了手機,一抬眼,和盛懷謙對視,他不因為盛懷謙看著而介意,而是笑著道:“這裏風景挺好的,給我朋友發了,讓他過來玩。”


    “他一直悶在家裏,也該出來散散心了。”


    盛懷謙嗯了一聲。


    “你弟弟是在老家吧。”


    “他沒有別的地方去了。”


    很快,蕪溪鎮就到了。


    很小的一個鎮,隨便一個鄰居都能掰著指頭數出親戚,盛懷謙很久沒有迴來了,依舊不少老人認出他,圍著他詢問他爸爸怎麽樣,他弟弟怎麽樣,又免不了打聽盛琥的事情,盛懷謙在外人眼裏一直是懂禮貌的,以往的時候他一定會不厭其煩地迴答他們的問題,可是現在他帶著晏衛妄腳步不停,一直到家裏。


    房子還是十多年前的房子,年久失修,破舊得不能再住人了。


    鑰匙就放在房簷上麵,盛懷謙很快便摸到了,鑰匙上有灰塵,並不像被人使用過的地方,他和晏衛妄在裏麵找了一圈,果真沒有找到溫鬱。


    “他沒迴來?”晏衛妄比盛懷謙還失望。


    盛懷謙沉吟著,忽然又想到一個地方,帶著晏衛妄往他們家院子後麵走,離得不遠還有棟房子,比盛懷謙的家要新一些,也大一些。


    “那是溫鬱爺爺奶奶曾經住過的地方。”溫鬱的父母結婚之後便和溫鬱的爺爺奶奶分家了,溫鬱爺爺奶奶沒死的時候,溫鬱都是跟著爺爺奶奶住,後來去世便隻能跟著爸爸媽媽住,不開心的時候會藏到這裏來。


    門鎖上明顯被碰的痕跡,盛懷謙凝眉,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客廳,臥室裏都沒有人,盛懷謙上了閣樓,閣樓上擺放著雜物,還有一口有些年代的紅木大箱子,聽說是溫鬱奶奶的嫁妝。


    箱子很厚實,一合上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於父親暴怒時候的溫鬱來說。


    盛懷謙走到箱子前,聽見了很清晰的唿吸聲,拚命壓抑的,急促的,驚顫的。


    盛懷謙眼睛一閉,猛地拉開了箱子,然後便看見,走投無路的溫鬱縮在箱子角裏,那麽害怕,整個人都在抖,瞪大的雙眼淚光閃閃,滿是恐懼和脆弱。


    就好像很多年前,溫鬱望著自己暴怒的父親一樣。


    他在溫鬱人生中扮演的角色明明是和他一起縮在箱子裏安慰他不要怕的人,為什麽成了讓他痛苦恐懼的加害者,盛懷謙的心開始抽疼,他做錯了嗎?


    ……


    晏衛妄見溫鬱這樣,倒也心生可憐,無意摻和到別人家的矛盾中的外人,不得不做起調解員。


    他對盛懷謙道:“你弟弟現在狀態不太好,讓他靜一靜。”


    盛懷謙沒動,晏衛妄拉著他出去,遞給他一根煙,盛懷謙沒有吸煙的習慣,卻也跟著晏衛妄點燃了,煙霧籠罩著,他們一同盯著對麵廚房的磚縫,磚縫裏長出了幾株黃色的野花,靜靜地綻放著。


    “既然你弟弟不願意打掉孩子,那就留下孩子。”


    盛懷謙瞪住晏衛妄。


    晏衛妄又道:“留下孩子是有前提的,你讓溫鬱答應和晏珩山分開,隻要和他分開就可以留下孩子。”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且你弟弟又是一個從小聽話的乖孩子,這樣的人在認準了一件事後,反而更堅決,你還不如和他講條件。”


    “人生嘛,本來就是有得有失的。”


    “再者,你要實在痛恨他肚子裏的孩子,等生出來偷偷送人不就好了。”


    盛懷謙慢慢平靜下來,其實看溫鬱剛才那副可憐樣子,他非要溫鬱打掉孩子的決心已經動搖了。


    盛懷謙重新迴到閣樓上,溫鬱還縮在箱子裏,身體抖著,他靠近後,拚命地蜷縮,像是動物應激了一樣,盛懷謙心又痛又酸,一出聲聲音都啞了。


    “孩子你願意留便留吧。”


    溫鬱這才抬眼看他。


    “前提是,你現在和晏珩山打電話講,要和他分開,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報恩,你不喜歡他,希望他以後不要來打攪你的生活。”


    “如果不願意,我現在就帶你去打胎。”


    溫鬱哽咽地搖頭,“不,不能這樣。”


    怎麽可以這樣去傷一個人心呢。


    如果是他聽到晏珩山和他講這些話,他一會會很難過的,他不要這樣說。


    “你不講是嗎?”


    溫鬱拚命搖頭,“不講,不講。”


    盛懷謙額頭青筋凸起,欲要發火的前兆,晏衛妄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弟弟聊聊。”


    盛懷謙離開後,晏衛妄歎息一聲道:“真是傻孩子,你哥哥現在在氣頭上,你按照他說先照做,讓他消氣,等你哥氣過去了,你再偷偷去找晏珩山,告訴他前因後果不就行了。”


    “不然到時候我幫你和珩山說,你是被你哥哥逼著才對他說那樣的話,你不是真心的。”


    溫鬱警惕而又膽怯地望著他。


    “晏珩山沒和你講過,他父親還有個弟弟嗎?我就是他叔叔的兒子,晏珩山是我哥。”晏衛妄笑著對他講。


    ……


    晏珩山接了兩通電話,一通是溫鬱的。


    溫鬱在電話那頭對他說,要和他分開,希望不要再打攪他的生活,說完這樣的話後,溫鬱便掛斷了電話,像是急於和他撇清關係,晏珩山坐在那裏,在七月的高溫裏,渾身冰涼,臉陰沉的可怕。


    接著是第二通,是晏衛妄的打來的,明顯壓低的語氣,告訴了他溫鬱的地址。


    為什麽知道自己在找溫鬱,為什麽他知道溫鬱在哪裏,這麽好心,是有什麽陷阱在等著他嗎?晏珩山已經不在乎了,他讓司機下車,按照晏衛妄給他地址開車過去。


    即算是分開,也應該當麵說,他要他當麵說的,而不是在他找了他那麽久,擔憂了他那麽久的情況下,來一通電話像是說花開了那樣平常的語氣說要分開。


    不能這麽殘忍的。


    ……


    宗珠路是一個岔道,它是去蕪溪鎮的必經之路,沒有路燈,也沒有監控,以往的夜晚裏,幾乎不會有轎車經過,更多是鎮上年紀大一些的電動車和三輪車。


    八點左右天已經完全黑了,一輛黑色的寶馬停在這裏,車主打開車門下來,圍著車轉了一圈,他一條腿走路是瘸的,很費力,幾乎是在地上拖著的,確定了之後上車,然後關了車燈,靜靜地等待著。


    不多時,一輛打著雙閃的幻影飛快地駛過來,黑色寶馬在其經過時,猛地加速撞上去。


    寶馬的車頭頂著幻影的左側的車門,一直踩油門,直到將幻影撞翻壓在了路旁邊的大樹上。


    然後退迴,猛踩油門,再次撞上去,直到幻影車頭起火,才轉彎消失在夜色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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