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對視一眼,看向離珠的眼神中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知道。”禦點了點頭,“我等此番下界本就是為此而來。”


    ?


    他們不是為了找那什麽主君?這又與天道力量減弱有何幹係?


    似是看出離珠的疑惑,以雲及時出聲解答:“主君乃是天地初分時第一縷清氣與濁氣化形而成,乃萬物生靈之始,天地萬物均由其執掌,天地規則亦因其而定,周天輪迴受其管轄,這便是你們口中的天道,主君之力即為天道之力。我等先前便同你說過,主君魂魄因意外而跌落下界,這也是天道力量減弱的源頭。”


    離珠麵上訝異神色一閃而過,喃喃道:“原來天道還有魂魄一說?”


    也是怪神奇的。既是修道之人奉之為至高無上的天道,力量本該淩駕眾生之上,竟然還會發生意外。


    她聲音很低,但在場眾人均聽得清清楚楚。


    “主君既是清濁氣所化,所謂的魂體實則便是主君之實體。”思明老者撫著胡子解釋道。


    離珠並未再糾結於這個問題,心思早已拐到另外一件事上去了。


    天道有沒有實體同她又沒什麽關係,反倒是羽清這邊更令她掛心。


    依這些人所說,那天道力量減弱的根源所在便是那位主君的魂魄,眼下既無浩劫,歸神陣便輕易動不得,羽清原本要走的這條路必須暫且中止。


    她原以為事情已然進了死胡同沒有轉機了,如今卻得知還有另一種方法,心中便忍不住激蕩萬分。


    若是能為這些人將那主君的魂魄尋迴來,這便算是解決了根源問題,如此一來哪裏還需要什麽歸神陣,羽清直接便能飛升上界。


    “敢問諸位前輩,你們口中的主君,應當如何尋找?”既然已經找到了方向,離珠當即直截了當地問道。


    那麽多的九天神同時盯著她,目光幾乎快要令離珠毛骨悚然,然而她始終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視這些人。


    “你問這個做什麽?”禦的麵色冷淡下來,語氣平平卻是暗自警惕,甚至有殺意一閃即逝。


    “實不相瞞,我師尊即將飛升卻苦於天道力量減弱而她卻未能找到解決之法,做弟子的不願意看到師尊就此隕落,自當盡力一試,力求為師尊尋得成道之法。”離珠一說完就在禦的臉上看到了嘲笑。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在場的九天神何等聰明,一下便想清楚了其中關竅,禦更是出聲嘲諷。


    羽清將他們關在這裏,甚至想啟用歸神陣拿他們祭天,如今卻是自食惡果,用不了歸神陣她的原計劃便無法實施,著實大快人心!


    離珠麵不改色:“諸位被困此處行動多有不便,不妨告知晚輩你們要尋的神君是何等人,晚輩願意為諸位前輩效勞。”


    隻要羽清將那主君的魂魄找迴來,還怕天道不承認她嗎?


    “你找不到。”禦直接開口毫不留情地戳破離珠的想法,“主君為神,除了我等之外,無人能夠感應其存在,再者以你如今的修為,也沒有那個本事將主君帶迴來。”


    離珠沒吭聲,隻恭恭敬敬地朝著眾人行禮。


    羽清的修為可不低,若是連羽清的修為都不夠,那這世上就當真沒人能做到了。


    雙方就這麽僵持著,離珠為羽清一步不讓,諸神因心中顧慮亦是不肯輕易鬆口。


    直到過了許久之後,禦才沉聲開口:“你非要找,也可以。我等俱是請濁氣化形而成,與主君之間有特殊聯係,我打入一道印記在你體內,封有我一分的力量,若主君現身,這印記便會提醒你。”


    聽到禦的話後,離珠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鬆完禦便自顧自往下說。


    “不過我要提醒你,若是這印記打入你體內,你的一舉一動便時時刻刻在我之注視下,且這印記若是在你體內存留過久也會對你造成損傷,你自己最好考慮清楚。”禦說完後便抱臂往後一退,諸神緊隨其後,白霧圍湧上來,將眾神身影掩去。


    白霧之外,離珠席地而坐,手搭在膝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著,斂目沉思。


    白霧之內,禦坐迴鸞車中,紗簾掀起,她的目光穿過重重白霧毫無阻礙地落在離珠身上,諸神隨侍其側。


    “神君,此舉隻怕不妥。”以雲也盯了離珠許久後,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她本是天賦卓然之身,能打開繡金卷已然說明具有飛升上界的資質,若是印記入體,她日後便再也無法飛升。”


    禦畢竟是先天真神,其力量遠非離珠此等肉體凡胎能夠承受的,且真神印記為至清至濁之氣,會在她身上留下烙印,來日飛升之時隻怕會影響天道判斷。


    下界生靈體內是斷然不會有最原始的清濁二氣的,有此二氣的會被天道歸為異類,不被當場抹殺都是好的,更不要說什麽飛升了。


    禦卻是淡聲道:“她飛升不了。”


    以雲怔了下,追問道:“神君何意?”


    禦往後一靠,閉上眼:“要我說,她們師徒還真是一脈相承緣分不淺,那羽清自己有飛升大劫,她這徒弟竟也有命劫在身。”


    以雲聞言,目露詫異:“神君可一眼觀因果生死,莫非已然看到她的未來?”


    禦輕輕應了一聲:“她證的是太上忘情,但能成太上忘情者少之又少,以她的情況,過不了命劫,自然也成不了道,如何飛升?我的印記與她的命劫不過殊途同歸而已。”


    以雲麵上訝異之色更甚。


    太上忘情麽,那確實難辦。


    這丫頭分明是重情之人,重情便有偏頗,忘情至公分明與她背道而馳。


    修道之人從出生到飛升共有入道、證道、成道三階段,學有所專便為入道,此後修士於化神期請天證道,大乘期飛升之時還需接受檢驗,驗其一生所行之道,通過之後方為得道飛升。


    證的是太上忘情,人卻是至情之身,也難怪神君說她過不了命劫。


    以雲心思幾轉後輕輕歎了口氣,麵露惋惜之色。


    可惜。自他們下界以來,這還是她見過的最為有機會飛升上界的人,想不到竟然自己選錯了路硬生生將自己的前途斬斷了。


    就在此時,白霧外傳來離珠的聲音,堅定無比:“晚輩願意一試。”


    其實這會該讓羽清來受這印記,但羽清正在閉關之時,且這條路還不知道能不能走通,貿然將羽清請來,搞不好會弄巧成拙,離珠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來受這印記更為穩妥。


    話音落下,白霧中一道神光飛來,瞬間打入離珠心口,特殊紋路在她心口浮現一瞬便消失不見。


    心口的感覺近乎有些滾燙,令離珠有些心悸,待得平複下來後,離珠恭恭敬敬朝著白霧行了個禮:“多謝前輩。”


    她正欲離開,卻聽得禦的聲音遙遙傳來:“百年為期,若你未能尋得主君,需在百年之內返迴此地,我會為你消去印記,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烙印隨時間加深,百年之內消去印記禦尚且可以為她補救一二,經年累月沒準能徹底消去烙印也說不準,但過了百年之後印記力量潰散,未能及時收迴的話這烙印可就真的再也去不掉了。


    禦並未明說所謂的後果是什麽,顯然是不欲多言,離珠也識趣不再追問。


    百年,這時間不過彈指一揮,想找那什麽主君,還真有些費勁,看來這些神是真的沒對她報什麽希望。


    離珠倒並不如何沮喪,反正這不是有兩條路麽,總比隻一條路還被徹底堵死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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