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

    醒過來的同時,痛苦就包裹住了她。

    “蘇暖,你怎麽樣了?”

    “媽咪......”

    “暖暖......”

    一道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蘇暖聞聲看了過去。

    沈思純,兩小隻,蘇簡,顧美嘉,還有似乎是剛剛趕迴來的蘇媽媽,都在。

    滿滿一病房的人,全都關切的看著她。

    蘇暖咽了咽發幹的喉嚨,“他......”

    在場的人,瞬間就沉默了。

    兩小隻眼圈發紅,剛要哭,就被蘇媽媽跟顧美嘉抱了起來,帶到外麵去。

    蘇暖坐起身,伸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從指縫穿過,一顆顆滴落在被子上,消失不見。

    “蘇暖,你別想太多,他還活著,摔下去的時候,掉在了空調箱上麵,隻是......醫生說是腦死亡,就像宋媽媽一樣。”

    沈思純憂心忡忡的說著,坐到病床一側,伸手把蘇暖抱住,拍著她的背。

    周圍看著的人,都跟難過的紅了眼圈。

    很多想要說出口的安慰話,到了這一瞬,又都哽在了喉嚨裏。

    “思純,我想跟你談談。”蘇暖窩在沈思純懷裏,聲音哽咽。

    “好。”

    其它人都退了出去,把病房門關好。

    沈思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道,“方雅涵死了。”

    蘇暖離開沈思純的懷抱,拽住她的手,“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宋銘跟宋媽媽,我都想起來了,關於以前。”

    沈思純詫異了一瞬,“好端端的,你提這些做什麽,你沒錯,錯的人是......”

    “是霍言深,那個人是霍言深。”

    沈思純張了張嘴,到嘴的話都哽住。

    她無法置信的看著蘇暖,蘇暖的話,一字一句敲在她心髒上,讓她的心髒驀地收緊。

    蘇暖哆嗦了一下,“我對不起你們......可是我舍不得他死啊。”

    如果沒有她最後的那一句懇求,霍言深肯定不會想活著。

    “他......他......”

    沈思純的話還沒說出口,病房門被人推開,榮瑾走了進來。

    “言深一直有嚴重的頭疼症,是種心理疾病,一碰酒精就會發作,方雅涵換了他的頭疼藥,那天,他應酬完後吃了頭疼藥,卻沒想到,吃下的是方雅涵換的迷情藥,才會有了後來的事。”

    蘇暖睜著淚眼模糊的眼睛,看向榮瑾。

    榮瑾歎了口氣,繼續道,“因為言深的應酬是臨時加的,方雅涵知道他有應酬後,開車想趕去聖羅,因為心急,出了車禍......”

    榮瑾說完,轉身離開病房。

    病房裏剩下的兩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思純......”蘇暖幹啞的開口,打破沉默,“如果你希望我跟他......”

    “你去看看他吧,他現在一定很需要你。”

    蘇暖咬緊了唇瓣,哭聲才沒有出來。

    沈思純抬手拍了拍蘇暖的背,“一直以來,都是我太執著於做這件事了,你又有什麽錯呢?他又有什麽錯呢?去吧,雖然現在不一定會原諒,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一天,我身上的刺會被時間磨去。”

    蘇暖心一痛,“思純......”

    ......

    時間過得很快。

    蘇暖平安生下了雙生子。

    長得跟霍言深有七八分像。

    小糯米小蝦球高興得見人就炫耀,他們有兩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弟弟了。

    這半年多來,時間撫平了蘇暖身上的棱角。

    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怕她會出事,幾乎每天都有一人輪班陪著她,盯著她。

    可是,她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平靜,養胎生子,繼續手裏的事業。

    每天下班會去醫院陪霍言深幾個小時,然後平靜的離開,照顧好家裏。

    她的人生,變得有條不紊。

    隻是總會在深夜難已入眠的時候,拿出霍言深的東西,默默的看上一遍。

    想著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想著他身上的氣息,想著他此時如果在,會怎麽樣吻上她冰涼的唇。

    時間告訴她。

    她愛他,勝過恨他。

    因為當時她去聖羅的時候,隻告訴過許如淺,所以不用猜,就知道許如淺在裏麵扮演了什麽角色。

    許如淺被開除,因為受賄,又被立案調查。

    由始至終,蘇暖都沒再去見許如淺,盡管她幾次讓律師轉告,想見一麵。

    宋媽媽從植物人狀態醒了過來,從沈思純那聽說了一切,她死過一迴,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徹。

    她讓蘇暖如果能愛,就盡量別恨。

    雙生子的百日宴,是霍家張羅的。

    在霍家老宅,隻邀請了家裏人。

    蘇暖早早的幫四個小朋友打點好,驅車去霍家老宅。

    寧寶珠接過一個胖乎乎的孫子,抱在懷裏愛不釋手,“還是你會生養,當時我生言深的時候,他可瘦了,霍家也不缺吃的,他就是不愛長肉,還是肉乎乎好。”

    蘇暖隻是笑了笑,示意兩小隻去跟先到的長輩們問好。

    “你會不會還在怪我?怪霍家?”寧寶珠歎了口氣,“都是我不好,眼瞎......”

    “以前的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了。”蘇暖目送兩小隻離開,朝寧寶珠笑了笑,又看看自己懷裏的小肉團,“我現在隻怪霍言深,成天就隻知道睡,錯過了兩個兒子出生,錯過了他們的滿月,現在,還要再錯過百日。”

    寧寶珠紅了眼圈,吸吸鼻子,“臭小子,哪天他不睡了,媽替你出口氣。”

    “嗯。”

    兩人各自抱一個,往辦百日宴的花園走去。

    抓周的時候熱鬧了。

    霍家人叫著抓錢,方家人叫著抓玩具。

    兩家人想想,對方希望的似乎也不錯,於是方家人開始叫抓錢,霍家人叫抓玩具。

    場麵其樂融融,笑聲四溢。

    吹蠟燭的時候,兩小隻要代替弟弟吹。

    小糯米煞有介事的對眾人道,“我跟哥哥除了要替弟弟吹蠟燭,還要替弟弟說出一個願望。”

    眾人相視一笑,“是什麽願望?”

    小糯米小蝦球雙手合十,“我們希望爹地不要再睡了,要快快的醒過來。”

    這話才說出完,一陣軲轆的轉動聲就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聞聲看了過去,遠遠的,蘇暖隻看到榮瑾推著輪椅,視線往下,才看到了輪椅上的男人。

    身上蓋著毛毯,閉著眼睛,像是個永遠也睡不夠的孩子。

    她長長的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的酸澀,剛想走過去把他推過來,雙眼忽地睜大。

    視線裏,男人的睫毛抖了抖,慢慢掀開眼皮。

    兩個人的視線隔空相撞,他朝她抬起手。

    久違的聲音,在當場響起。

    “蘇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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