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百日紅,這句話是李講當前最真實的寫照。


    從前途無量的大唐世安侯,真龍護道者,到現在無人問津,死期將至的李講。


    這個過程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人性的勢利與涼薄,體現得淋漓盡致。


    看遍了藥王閣的典籍,李講在醫家聖道上精進不少,受益匪淺。


    在學問方麵,相信已經不次於一些渡厄境的醫家大儒。


    但是,他終究還是沒能找到解毒的辦法。


    這隻能說明,雨君用在自己身上的毒,非常古老,至少在這數千年內都未曾顯露過蹤跡。


    否則,如此厲害,足以令人聞風喪膽的劇毒,不可能沒有文字的記載。


    李講要走,準備迴到洛陽城。


    該消息一出,說是轟動絕對是誇張了,但依然引發了一片範圍的驚訝。


    因為,洛陽是什麽地方?


    風雲的中心。


    李講若待在藥王城也就罷了,一個在北,一個在南,鞭長莫及,就算有風言風語,也很難飛入他的耳朵。


    但進了洛陽就不一樣了。


    今時不同往日,李講那麽多敵人在那,就這樣迴京,必然會招來他們的落井下石。


    天知道這個大唐,有多少恨不得踩著落魄的李講,一飛衝天?


    沒看到太易觀一個沉寂落寞的道統,就因為幹了這一單生意,名聲大震,今非昔比嗎?


    前車之鑒在此,李講即將迴京的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人摩拳擦掌,就等著他了!


    “為何這麽急著走?長老們還在想辦法,未必就沒有轉機啊!”曲學文敲響李講的房門,眉頭緊鎖,勸說他留下。


    他因當年那一次百草文會,與李講結識。


    當時,曲學文看重李講的文采與天資,還留了他在藥王城做客,想要收其為徒。


    誰也沒想到,再一次見麵,居然是李講重傷被送入此地的時候。


    而等李講有了意識,清醒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已經被宣判就隻剩下一年的壽命。


    “時間不等人,先生,若藥王閣有了新的辦法,我還會迴來。”李講道。


    就這樣,李講要走的消息,像是一陣風般吹遍了藥王城。


    臨別之際,他做東,大擺宴席,給藥王閣上上下下,全送去了請帖。


    富麗堂皇的酒樓麵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不得不說,李講現在身體雖然出現了大問題,但是在此之前累積的聲名還是相當可怕的。


    他要擺宴席,隻要沒有天大的事情,誰會不來?


    不說別的,光是想過要見一見他的人,就不計其數。


    李講包下的,是藥王城裏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但當宴會真正開始的時候,還是顯得小了。


    酒樓裏麵密密麻麻的人,說得誇張一點,都快沒有下腳的地了。


    藥王閣閣主陸運按時到場,童顏鶴發,精神矍鑠,在養生之術上非常有心得。


    這幾乎是醫家讀書人的共性,他們的生命,普遍要比其他聖道的讀書人要綿長。


    “見過陸閣主。”李講微笑著上前迎接。


    他之所以能夠吊住性命,關鍵時刻還能有重明杏這種寶物支援。


    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為陸運的看重。


    若沒有他在前麵,打下那麽多的基礎。


    即便文相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也絕對無從下手。


    “你不要放棄,我已經在找人想辦法了,再不濟可以拖,若是在此期間,兩界互通了,你的毒必然不是什麽大事。”


    陸運抓著李講的手,像是自家長輩般耐心叮囑。


    這當然不失為一個方法。


    像那隱世宗派不老山,醫術不就通天徹地?


    李講若是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未必就沒有機會活下來。


    但是,李講隻是笑笑點頭。


    原因也很簡單,兩界互通的時間是越來越近了,但想要在一年內達成,實在是不太可能。


    再者說了,期待兩界互通從而得到拯救。


    對於李講而言,實在是有些像期待天上掉餡餅。


    這樣的好事他從來是不信的。


    所以與其坐等互通,他更加傾向於主動出擊,尋找機會。


    這一場宴席,氛圍還算融洽,許多人都主動過來給李講敬酒,或是安慰,或是祝福。


    雖然李講也知道,這裏麵未必所有人都是真心誠意的。


    但隻要麵子過得去,那就無所謂了。


    就在李講以為,這場離別宴可以平平穩穩的結束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之聲。


    聽起來似乎是藥王閣內部的事情,沒人想到居然吵到了這裏。


    陸運起身對李講歉意一笑,要暫時離席去處理這段事。


    李講本來想跟他一起去,但陸運卻堅持表示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


    沒辦法,李講便留在了席上。


    直到過去了兩盞茶的功夫,陸運還是沒有迴來,反倒是曲學文找上了李講。


    “李講,這麻煩太大了,你還是去看看吧,再晚點怕是閣主的位置都不保了。”曲學文心急如焚。


    “這麽大?”


    李講蹙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據他所知,陸運的資曆在藥王閣是最老的,而且醫術也最為高明,深受病患的信任。


    陸運坐在閣主的位置最起碼也有三十年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能影響到他的位置?


    “我去看看。”


    李講沒有多說,當即就跟著曲學文出去了。


    酒樓上的賓客見狀,一個個天也不聊了,部分人手忙腳亂,端著酒杯與吃食就追了上去。


    李講帶著烏泱泱的一片人出現,剛一到場,便看到被圍在中心,被群起而攻之,口誅筆伐的陸運。


    “讓開。”李講冷聲道。


    “誰這麽囂張?”


    男人本來罵罵咧咧的,可轉過頭看到李講的臉,一下就熄火了,顫抖著聲音說。


    “世……安侯?您怎麽來了?”


    聽說李講到場,圍觀的群眾紛紛自發讓開了一條道路。


    李講帶著人走進去,目光先是掃向對方,有幾張麵孔還算熟悉,為首的一人更是藥王閣的副閣主陳尊。


    李講走到陸運的身邊,淡淡地笑道:“閣主,你在外麵耽擱得也太久了吧?本侯來了,親自請你迴去喝酒。”


    陸運見他還是來了,沉下臉道:“你出來做什麽?快迴去,這裏我能解決!”


    他狠狠地瞪了曲學文一眼,在責怪他多管閑事。


    隻是還未等李講開口,對麵的人群中,便有一位年輕人無法淡定了,站出來道。


    “世安侯你來得正好,此事也算與你有關,來了就評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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