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是一個黃褐色的檔案袋, 白璐慢慢解開封口處的細繩, 一圈一圈, 直至線頭分離。

    她手輕輕一抖, 袋子裏的東西瞬間掉落在桌麵上。

    都是照片。

    白璐伸出手指, 慢慢鋪開。

    裏頭是景言和不同女子的同框。

    各式各樣的臉, 無一例外都是美麗動人。

    各種各樣的動作, 無不例外都是舉止親密。

    白璐一張張細細看過,有在陽光下挽著他的手臂,有在昏暗的包廂俯身給他點煙。

    還有麻將桌旁景言伸手去摸牌, 懷裏有位女子窩在裏頭嬌笑。

    白璐手指一一拂過這些照片,忽的,動作頓住。

    她指尖下是一張光線十分模糊的照片, 背景看不清楚, 裏麵的兩個人卻很清晰。

    景言闔著眼頭靠在沙發上,一名女子傾身, 唇覆在他的唇上。

    這是一張極其親密的親吻照。

    白璐眯起了眼睛, 拿起那張照片置於眼前細細打量。

    貨真價實。

    她眼裏閃過一絲譏諷和複雜, 想勾起嘴角冷笑, 卻發現怎麽也笑不出來。

    對麵玻璃上映出她的臉, 僵硬而木然, 沒有一絲表情。

    那雙眼裏烏黑濃鬱,仿佛積攢著萬千情緒,低沉可怕的像是暴雨將至烏雲壓境。

    白璐把這些照片通通塞了迴去, 然後打包完好無損的全部寄給了景言。

    裏頭隻有張多出來的紙條。

    ——早上收到的匿名快遞, 給你,我的男主角。

    同城快遞速度非常快,至少下午的時候白璐就接到了景言的電話,對麵是焦急的解釋。

    “這些人都是遇見你之前的事情,璐璐,我沒有出過軌,你別因為這個和我生氣——”

    “景言”,白璐出聲打斷他語氣平靜。

    “裏麵有張接照,你手裏帶著戒指。”她停頓了幾秒補充:“婚戒。”

    客廳,兩人相對而坐,夜涼如水,頭頂吊燈明亮。

    “可以說是很生氣了。”白璐平靜的闡述。

    “我方才已經解釋過了,當時被客戶灌酒喝多了,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親了上來——”景言蹙眉解釋,聲音慌亂又懇切。

    “你不用再說了。”白璐出聲打斷他。“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現實都擺在了那裏,我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和你離婚,所以最終的結果,還是會原諒你。”

    白璐平靜坦然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景言從方才的慌亂已經平靜了下來,眸裏幽深,就像是一潭靜謐的湖水。

    “所以呢?”他開口,輕輕的問。

    “這件事情我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但是——”

    “下不為例。”白璐眼睛注視著他,裏頭平穩的沒有一絲波動。

    景言和她對視幾秒,然後輕輕笑了一聲,牽起嘴角。

    “好。”他說。

    同床異夢大概說的就是他們。

    白璐平靜的閉著眼睛,景言看著天花板,許久,翻身而起。

    “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嗯”,白璐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攬緊被子,眼睛始終沒有睜開。

    景言換了衣服拿著車鑰匙出門,一路幾乎是飆到了紫色門口。

    大堂經理聞聲立刻迎了上來,景言步伐未停,臉上神色肅然,冷聲道。

    “把陳婉婉給我叫出來。”

    不出幾分鍾,一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被帶到了他麵前。

    景言打量了她兩眼,直接把手裏的照片朝她扔了過去。

    薄薄一張相紙砸在了陳婉婉臉上,她嚇得一驚,肩膀瑟縮兩下,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張照片。

    定睛看清上麵的內容之後她立即驚恐的望向景言,語無倫次的解釋。

    “我…那天…那天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越說越小聲,不敢和景言對視,頭低低的盯著地麵,囁嚅著道歉。

    “對不起…”

    景言神色複雜的打量著她。

    女孩低著頭,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背脊線條流暢優美,棉質的布料下,那雙蝴蝶骨輪廓清晰可見。

    當初在昏暗的房間她被人扯開衣服時,就是這麽一片誘人的背闖進了他眼底。

    那一刻和記憶中的畫麵幾乎重疊起來,景言停住了腳步。

    後來,因為這一次的隨手解救,紫色的經理就以為景言對她有意思,每次過來都安排著陳婉婉陪著。

    她話不多,看起來乖巧聽話,和那些喜歡往他身上貼的女孩子不一樣,景言剛好落個清淨,也就沒有澄清什麽。

    隻是沒想到,這次竟然在陰溝裏翻了船。

    “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景言丟下這麽一句話就打開門往外走去,陳婉婉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望著他決絕的背影不自覺走了兩步,最後如同失力般跌坐在了地上。

    經理很快推門進來對她破口大罵,不明白她哪裏得罪了那個景少爺,陳婉婉木然的垂著眸子,明白他對自己的庇護已經結束了。

    後悔嗎?

    追悔莫及。

    然而那一刻的誘惑實在是太大,容貌綺麗的男人安靜倚在那裏,於嘈雜的房間中格格不入。

    陳婉婉視線劃過他飽滿的額頭,纖長濃密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最後落在那雙緋紅的唇上。

    周遭男人女人的調情聲,曖昧的喘息聲,無一例外都在衝擊著她的理智。

    心中那根弦終於崩斷。

    她傾身過去印上了那片形狀漂亮的唇。

    即使隻有短短幾秒。

    也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

    秦子然看著借酒消愁的那人,搖頭長長歎了口氣,正欲出聲安慰,景言已經趴在桌上嚷嚷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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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這個女人是不是白眼狼的。”

    “怎麽養都養不熟。”

    秦子然:“……”

    “換成是我,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吻照都擺到麵前了,也肯定是火冒三丈,人家沒和你離婚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景言重重的放下杯子,眼裏莫名帶著絲脆弱。

    “她一點都看不出來憤怒。”

    “就像,隻是對丈夫婚內做出不軌的行為而感到不滿,而不是,為了我傷心難過。”

    秦子然再次無語,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你傷害了人家還嫌別人不夠傷心?!!!”

    簡直是渣男啊渣男,比他還要渣。

    景言瞪著他翻了個白眼,一幅不想和他繼續講話的樣子,倒是秦子然來了勁,拉著他喋喋不休。

    “是不是感覺特別失望,自己的男性魅力得到了侮辱?”

    “所以在這裏借酒消愁,唉…”他搖搖頭感慨。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滾。”

    景言拎起椅背上的衣服起身離開,臨走前還不忘踹了他一腳。

    “蠢貨。”

    秦子然:“……”

    景言迴到家裏,已經淩晨一點,整個屋子靜悄悄的,他去浴室重新洗澡刷牙,聞了聞身上沒有酒味了之後才小心翼翼上樓迴房。

    被子裏隆起來小小一團,房間光線很暗,他躡手躡腳走過去,掀開被子輕輕上了床。

    鼻尖傳來絲絲熟悉的清香,淡淡的,很好聞。

    是她身上獨特的味道。

    景言閉上了眼,腦袋的鈍痛和昏沉就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

    他輕輕的挪動著身子朝那團香軟的溫熱靠近,直至,鼻尖蹭到了她的後頸。

    他伸出手,把白璐攬到了懷裏。

    肌膚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貼到一起時,渾身毛孔都在叫囂著舒暢。

    景言本能低頭,在她光滑柔嫩的頸間落下一個輕吻。

    睡意緩緩湧來。

    鬧鍾響起時,白璐困難的睜開眼,腰間橫著一隻大手,不出意外的,她又是被景言從身後緊緊攬在懷裏。

    這個人很奇怪。

    不管吵架還是冷戰,亦或者是在平日裏。

    隻要白璐不趕他,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次日她總是會在他懷裏醒來。

    抱得很緊,兩具身軀親密的貼在一起,溫暖的熱度在四周流淌。

    就好像…

    彼此十分深愛的模樣。

    白璐困倦的閉上眼睛緩和幾秒,然後輕輕移開了腰間那隻手,翻身下床。

    到電視台的時候還早,桌上的座機卻在瘋狂叫囂,白璐加快步伐小跑過去,氣息有些不穩的接起。

    “喂?”

    “請問電視台嗎?”

    “對。”

    “我要舉報——”

    白璐掛完電話立即帶著相機趕往了紫色,期間還報了警,趙妍正在上班路上,聽到消息之後直接掉頭和她匯合。

    此時清晨,夜裏紙醉金迷熱鬧非凡的地一片安靜,紫色大門緊閉,外頭稀稀拉拉幾位行人,清潔工在馬路上刷刷的掃著地。

    兩撥人於門口匯合,白璐和為首的警察對視一眼,他目光冷冽,抬腿踹開了門。

    “怎麽迴事呢??”一聲巨響,裏頭衝出來幾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在嚴寒冬日依舊感覺到了熱氣騰騰。

    尤其那盤桓在手臂上的青色巨龍格外醒目。

    趙妍嚇得往白璐身後縮了縮。

    “我們早上接到報警,這裏有涉黃現象。”那名警察出示了證件之後對身後幾位使了個眼色,一隊人往三樓衝了上去。

    白璐立即拔腿跟上,拿著微型攝像機的手緊張得有些發抖。

    越過熟悉的二層,白璐腳步稍作停頓,隨後往之前未曾去過的三樓走去。

    樓梯口那裏被一條鐵鏈鎖上,帶頭的警察使了個眼色,後麵那人立刻拿出工具來弄開。

    一陣響動過後,整個樓層的麵貌出現在眾人眼前。

    昏暗,幽閉,長而筆直的走廊仿佛看不到盡頭,兩邊都是房間,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像是藏匿在黑暗中的怪獸,隨時準備露出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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