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在酒吧把沈蓉領迴去以後,沈聿直接將她拎迴自己公寓裏住,要求她每日晨昏定省。

    也不知他用了什麽方法,成功將沈母“策反”,相親大作戰的目標瞬間移向了沈蓉,而沈聿作為陪審團要全程作陪。

    連續一周,沈聿每天親自去接沈蓉下班,然後奔往某家飯店或者咖啡館的包間裏喝茶聊天。

    有次沈蓉提出合理性建議:“哥,我覺得這樣太浪費時間了,你看你每天這樣提前下班來接我,還要陪我一起去尋找未來的妹夫,這不是耽誤你救死扶傷嗎?不如這樣吧,你讓媒婆們提供照片讓我拿迴家先看看,篩選一下咱們再見,那樣多提高效率啊。”沈聿專心開著車,紅燈的時候停下來,側過頭看她,點點頭才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沈蓉麵上無色,心裏正竊喜,隻聽他繼續說道:“不如我幫你去相親節目上報個名?這樣全國觀眾都能看到你,效率應該會更高一點。”沈母大約隔三天盯一下找女婿的進度,沈聿就將電話開免提,讓她女兒親自來迴答。

    沈蓉就拿出包裏隨身帶的小本子,按著上麵的記錄開始和老太太細數,那些從周一到周五見過的男人的缺點。

    眉型太差,有雙下巴,臉上有痣,發際線太靠後了,處女座,他說他的工資以後不給我買私人飛機……

    這年頭媒婆是最講究門當戶對的人,給沈家推薦的人選,學曆、家世、長相沒一個會是很差的,三樣硬性條件中,起碼有兩樣會有優勢。沈蓉就從對方的劣勢中挑刺,末了還跟老太太抱怨說:“我哥不是有很多發小嗎?把正品藏著掖著,帶著我整天看次品,有這麽照顧家人的嗎?”沈母也是一愣,提高了音量,問道:“沈聿你在嗎?”沈聿正在看報紙,“嗯”了一下,眼皮都沒抬一下說道:“都是從小認識的,我怕耽誤了人家還賠上了兩家的關係,不太值。”沈母沉默了一下,說道:“也是。你哥的發小大部分都認識你,跟你相親應該是不大願意的,還是乖一點去次品中挑些好的吧……”掛了電話,沈蓉將手機往沈聿坐的沙發那兒一扔,氣憤道:“我告訴你啊,你們傷我自尊了。我今天哪兒也不去。”這天正好是周末,沈聿按慣例安排了場見麵會,這會兒是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等著沈蓉打扮完後一起出門的。接完電話後,沈蓉帶著氣憤的情緒摔門躲進了房間,然後給舒曼打了個邀請電話。

    自從宿醉後,沈蓉被管教,而舒曼進入工作季,兩人真是許久未見,算起來從她迴國到現在,隻短暫見了三迴。

    付希安給舒曼打電話的時候,沈聿正好在給她開門,舒曼從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想也沒想,直接按了掛斷鍵。

    沈蓉倒在床上挺屍,聽到門外有動靜,立刻爬起來探出頭,看到舒曼後衝出去二話沒說就將人往房間裏拽,沈聿這個悶葫蘆,折磨她的點子可是層出不窮,今天她說什麽都要作一迴。

    沈聿倒也沒說什麽,拿了件外套就出了門,將空間讓給兩位女士。兩人在房間裏聊了很久,都是些瑣碎的絮絮叨叨的話,沒有過分親昵,卻也沒有半分疏離,就像從未相隔三年光陰。“曼曼。”沈蓉抱著膝蓋,沉默良久後,才問道:“你……有沒有後悔過?”舒曼盯著白色牆壁,良久後才答:“我不知道。”沈聿在這間客房裏擺了個老式時鍾,鍾擺左左右右地晃動著,時間嘀嗒嘀嗒地走,舒曼的聲音有些啞,問道:“那一年,你為什麽要去參加敘誠的訂婚宴?”沈蓉唇角彎彎:“因為……喜歡他,所以想要祝福他。”舒曼從沈聿家出來時,天色已暗。深秋是舒城最舒服的季節,晚風習習卻又不會太涼,小區裏的路燈很亮,她出了電梯慢悠悠地走著,忽然停了腳步。付希安靠在車門邊,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站在前方的人,兩人都沒動,無聲對視著。好一會兒,付希安掐了手裏的煙蒂,走近,舒曼本能地皺了皺眉,吸了吸鼻子。

    付希安站在她身前,捕捉她的小動作,輕聲問道:“不喜歡煙味?”“以後不抽。”正是晚飯時間,小區裏很安靜,兩人麵對麵站著。三年未見,小姑娘頭發長了,嘴利了,可個子依然隻到他胸前,正好是一把可以攬進懷裏的高度。“我們迴去?”說完付希安想去牽她,可手還沒碰到,舒曼下意識地往後一縮,動作不大,卻叫付希安看清了她的心。舒曼抿了抿嘴,怕尷尬的氣氛蔓延,幹脆繞過他,走到他車邊。付希安看著她走過去的背影,突然失笑,倒是有點懷念她喝醉酒的樣子了,雖然意識模糊,但至少會往他懷裏拱。迴公寓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話。

    付希安開著車,餘光裏的人很安靜,以前身邊的她若說像一隻慵懶而鬆散的小貓,那麽現在,她這麽安靜完全是時刻保持警醒狀態的小刺蝟。

    紅燈。付希安瞥了眼前方的路牌,忽然心裏一動,腳下鬆刹車的時候,手裏的方向盤就偏了方向,直接上了前方的高架橋。

    舒曼雖然不認得路,還是知道迴公寓是絕對不用上高架橋的,身旁的人,也不是會迷路的人,終於忍不住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這是去哪裏?”這個點恰好過了高峰期,路麵很空,付希安開得專心,車速很快,說道:“我丟了樣東西,要去找迴來。”舒曼心中生疑,可還是忍住沒問丟了什麽。身旁的人卻側過頭,以商量的口吻說道:“一會兒就到,陪我去好嗎?”舒曼譏笑道:“我說不好,你會送我迴去嗎?”付希安倒是答得誠實:“不會。”舒曼把座椅靠背往後放了放,撇過頭,調了下姿勢,懶得再理他。付希安說的一會兒,大約是四十分鍾。車子像是拐進了一座山林,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林,路燈有些昏暗,車子左拐右拐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付希安下車,舒曼亦下車跟著走,石子鋪就的小路,兩旁繞滿了彩燈,十分漂亮。再往前走了幾步,舒曼腳一頓,站定了。付希安迴身,臉上嚴肅著,解釋說:“車子沒油了,這附近沒有加油站,我們必須在這兒先住一晚。”舒曼一聽這話,腦袋裏的警報瞬間被拉響了,下意識地拒絕:“我不要。”說著轉身就要走,卻被身後的人一把拉了迴來。付希安的手攬在她腰際,她的身體貼著他,被迫昂著頭,對上那對深邃的雙眸,那眼神裏都是坦蕩,半點撒謊的痕跡都沒有。懷裏的人,臉上是憤怒的表情,美目瞪著,麵容瓷白,微噘的紅唇近在眼前,付希安忍著啜一口的想法,說話的聲音愈發充滿柔情,道:“對不起,是我預估錯誤了,車子是真沒油了,能找到這兒都是幸運。”舒曼覺得自己若是信他,就是真蠢,脫口而出控訴道:“你怎麽每次都這樣!”付希安一愣,隨即明白她指責的是三年前兩人去斐濟,也是這樣,他直接將人裹著毯子抱上車,到了機場才告訴她,他們要去度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一次,他也是將人騙來的。原來她心裏都還記著呢,不管好的壞的,隻要她心底還有他的存在就好。付希安的心瞬間軟了,壓低著聲音哄道:“以後不會了,以後有任何事都先跟你商量好不好?”他的聲音原本就好聽,故意壓低時會顯得更有磁性,舒曼不是沒有被這聲音蠱惑過,但她剛才說完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和這話裏代表的意思。

    心裏頗有些後悔嘴快,她咬著唇,沒說話。

    付希安將人攬在懷裏,心裏很享受,但麵上還是苦笑了下,將無辜演得徹底,說道:“不過能不能住還是個問題,這種度假村一般都是預約製的,還得先去問問。最壞的打算是,我們得在車裏睡一晚了。”舒曼從他懷裏掙紮出來,一臉嚴肅地走向大廳前台,說道:“兩間房。”前台站著的是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戴著副黑框眼鏡,滿臉堆著迎客的標準笑容問道:“您好,小姐,請問您有預約嗎?”“沒有。”“那非常不好意思,我們度假村實行完全預約製,所有客房都是需要提前預訂的……”舒曼心中一涼,雖然她確實不願意來住酒店,但是心裏當然更不想真的在車上睡一晚,想了想說道:“那……總有像我們這樣路過的人是吧?”前台男人一臉為難:“十分抱歉。”又不是旅遊旺季,再好的度假村也不可能客房每天都住滿,這種預約製不過就是講究個格調而已。舒曼還想再說什麽,付希安走了過來,攬了下她的肩,道:“去那邊坐會兒,我來說。”舒曼看了他一眼,心裏想的是,他製造的麻煩他解決,很利落地轉身就往大堂那邊的沙發走去,所以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兩個男人短暫的眼神交流。

    舒曼坐到沙發上,就拿出手機搜索這家度假村的資料,查到官網,確實是完全預約製,再一看價格表,高得離譜,舒曼差點就想起身拉著付希安走人。

    一抬頭,卻發現中年男人走出了前台,和付希安麵對麵站著,說話的聲音有些低,舒曼聽不太清,但看得出來兩人似乎在爭執。

    好一會兒,付希安才走過來,拿著房卡說道:“隻剩最後一間了。”舒曼下意識地皺眉,臉繃著,隻聽到他繼續說:“但總比兩人擠在車裏過一晚好,對吧?”舒曼心裏琢磨了一會兒,不情不願地跟著他走,說是一間,其實是獨立的一棟小木屋。而剩的這棟,恰好是豪華蜜月房。

    單看屋裏家居的陳設就知,這裏每一樣東西都是經過精選後才擺放上來的,整個風格古樸而典雅,舒曼站在客廳裏有些頭疼。第一是價格,她剛才刷官網的時候,價格表第一項標出來的就是它,一晚的房費貴得令她咂舌。第二是,兩層的小木屋裏,竟然除了房間裏那張床單上鋪著心形紅色玫瑰花瓣的大床之外,沒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了。

    舒曼這會兒,真的覺得情願迴去睡車裏,椅子放倒,熬一熬,一樣能過一晚。

    付希安怎麽會看不出她的想法,她剛想走,就被他一把拉住了:“去哪兒?”她本來想說“我還是睡車裏好了”,可轉念一想,這屋子這麽貴,錢都付了,溜到嘴邊的話,就改成了“我可以睡沙發”。

    錢他出了,那她委屈點,睡沙發好了。付希安瞅了一眼客廳裏的那張造型特別奇葩的沙發,拒絕道:“不行。

    那個沙發,無論你睡,還是我睡,我都心疼。”為了配合裝修的風格,這裏的家居,不是藤蔓就是木製的,為了讓木屋看著更有設計感,這張沙發還是設計師畫了草圖特意找人定做的,它的造型和硬度,看一眼就知道,睡了它,第二天一定全身都散架。

    舒曼臉上是視死如歸的表情,付希安繼續說道:“床那麽大,一人睡一邊就行了。”“……”那張床,她剛才看了一眼,印象深刻。有四根柱子,還掛著白色的床幔,紅色的心形玫瑰花瓣點綴其中,十足的蜜月大床房。舒曼禁止自己胡思亂想,但聽到他說床那麽大……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付希安將她臉上的神情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抬手看了下時間,催她:

    “不早了,你先去洗澡。”舒曼還是不想動,說服不了自己。“今天開車特別累,明天一早還要出發。”說著他臉上就露出了疲態,又說,“我出去看看這兒有什麽吃的東西可以送過來。”說完轉身就往外走,舒曼心中一動,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問道:“你到底丟了什麽東西?”付希安身形一頓,側過臉,很認真地迴她:“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度假村很大,小木屋與小木屋之間隔得遠,並且風格迥異,這裏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四輪的電瓶車,付希安走出門,外麵正好停了一輛。付希安坐上去,開車的司機迴過頭來,是剛才前台的那位中年男人,他恭敬地道:“付總。”付希安點點頭,說道:“去前麵餐廳。”“您想吃什麽,要不我讓餐廳那邊直接送過來?”他想到屋裏站著不肯動的小姑娘,要是他不走,說不定她就真的不肯去洗澡了,示意道:“我一起過去看看吧。”舒曼上網搜過度假村的資料,可是網頁不會告訴她,這家度假村最大的股東,就是付氏。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付希安剛才下了高架橋以後,就給淩玿發了條短信,等他們到度假村的時候,前台的小妹早就被換走了,這兒的負責人張經理親自上陣。

    能當上高管的都是人精,其他員工認不出付希安,但這位張經理是麵過聖的,自兩人一下車,就知道人來了。

    兩人在石子小路上鬧的動靜,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淩秘書的提點,大概就知道了自己今天需要演什麽樣的角色,心裏想著,升職加薪的機會終於來了。所以幾乎等舒曼一踏進大堂裏,他瞬間渾身都是戲。

    大約二十分鍾後,付希安才迴來。舒曼已經洗好澡了,沒有換洗的衣服,隻好穿著浴袍,坐在客廳裏看綜藝節目。

    小陽台上有洗衣機,帶有烘幹的功能,舒曼洗完澡,順便將身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去洗了。

    付希安迴來的時候,就看到她頭發濕漉漉地坐在那裏,問道:“頭發怎麽又不吹幹?”舒曼聽到聲音,轉過頭,就怕他要強迫著幫她吹,辯解道:“電吹風吹多了發質會不好,天又不冷,過一會兒就會幹了。”說著轉迴頭去繼續看電視,不理他。

    付希安心知小姑娘心裏還有氣呢,也不湊上去,進房間也去洗了個澡。等他出來的時候,兩個工作人員正將他訂的飯菜擺上桌子。

    小圓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最後還在桌上放了兩瓶酒,其中一位介紹道:“這是我們度假村特釀的蜜酒,兩位嚐嚐。”工作人員一走,兩人坐下吃飯。這麽一折騰,早就過了飯點,兩人都餓了,菜的味道也極好,何況付希安點的都是她愛吃的菜,但是桌上的氣氛依舊沉悶。付希安拿過一瓶蜜酒,開了瓶,倒了一杯,遞給舒曼,問道:“嚐嚐?”舒曼瞥了一眼,拒絕道:“我胃不好,你自己喝吧。”她才不要喝呢,當她傻嗎?她又沒有酒量,等會兒喝醉了怎麽辦?現在兩個人都沒有換洗的衣服,都是穿著浴袍在這兒吃飯呢,身上除了浴袍,裏麵可是什麽都沒有……

    付希安看著她板著的小臉,唇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了一下,說:“好。”等他說完,隻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舒曼自顧著吃飯,等她再看一眼那隻酒瓶時,發現已經快見底了,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可以控製自己不喝,要是他喝醉了怎麽辦?她印象裏沒怎麽見過他喝酒,也就她把付封請來的那次,付希安趕迴來時明顯整個眼圈都是紅的,身上一股濃重的酒味,但其實她還是不知道他的酒量到底是好還是壞。

    何況對這種蜜酒的度數,她又沒什麽概念。隻知道有些自釀的酒,當時喝下去沒什麽,後勁可是十足。

    可若是現在阻止他喝,好像又顯得特別關心他一樣,她搜腸刮肚想了一圈理由,終於找到借口,說道:“你別喝了,明天還要開車呢。”付希安沒理她,接著倒了一杯,繼續喝。舒曼急了,可別真的醉了,這屋裏可隻有一張床,她伸手就將另一瓶酒拿走,起身想要把它藏起來,付希安眼疾手快地將人一拽一撈,舒曼抱著酒,整個人就跌在了他懷裏。

    舒曼掙紮著要起身,付希安手環著她的腰,不許她動,笑著說:“這個蜜酒是真的好喝,你嚐嚐?”舒曼生氣:“我不要,你放開我。”“不要喝為什麽還要拿走我的酒?”舒曼氣唿唿地道:“我怕你喝醉明天開不了車。”付希安聞言,臉上的笑愈發勾人:“曼曼,我酒量很好。”舒曼這會兒倒是真的不確定他有沒有醉了,因為喝醉的人通常都說自己沒醉,何況付希安溫柔時有,但很少這麽笑,笑得這麽動人心弦,那一雙眼,深邃如墨,似要將她吸進去一般。

    舒曼愣怔的時刻,付希安已經拿走了她手裏的酒,順勢將她的身體扳過來坐,兩個人都剛洗過澡,身上混著一樣的沐浴露的味道,香香的。

    付希安抱著她,懷中的人剛才半幹的頭發這會兒已經全幹了,烏黑潤澤的發絲散開著,屋裏的燈設計師選的都是最柔和的昏黃色,映照下來,襯得她的臉愈發白皙動人。

    剛才他確實是裝醉,這點酒,怎麽可能是他的量?而這會兒卻是真的醉了,目光落在她的雙唇上,那兒紅潤飽滿,隻是猶豫了那麽一瞬,低頭,吻便落了上去。

    先是蜻蜓點水,輕軟地碰撞,舒曼被這麽一碰,整個人似乎驚醒過來,身體下意識往後退,原先就扶在她背上的那隻手,猛地往前一推,勒緊了她的腰,嘴上的動作便改成了輕吮。

    舒曼被突如其來的一推,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前撲,心裏“啊”的一聲,聲音沒有發出來,倒是嘴巴微張,他的舌頭便趁勢纏了過去。

    他喝了一整瓶的蜜酒,那醇厚的、甘甜的味道,瞬間在她的味蕾上炸開,她的理智,隻清醒了那麽一瞬。

    兩個人的唿吸亂了,他的追逐,她的迴應,那麽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他的吻每落到一處,便有一種酥麻的感覺傳遍她的全身。

    他唿出的氣息縈繞在她耳際,她的雙手無力地搭在他肩上,而他的聲音,似呢喃般在她耳邊輕響著:“曼曼,我好想你……”她已完全被蠱惑,埋藏在心底的情早已被催動,他的手正要往下移,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舒曼猛地睜開眼,整個人瞬間清醒了,猛地將人推開。低頭,這才發現,她身上浴袍的帶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解開了,她慌忙拉好袍子。付希安的手機就放在飯桌上,他這會兒臉色鐵青地伸手去拿,看看到底是誰這麽不識趣。舒曼正要從他身上下去,側過頭,恰好看到他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整個人瞬間僵住了。

    如果說剛才電話鈴聲是讓她清醒,那麽此刻,屏幕上的名字,無疑是冬夜裏的一盆冷水,將她從頭淋到腳。

    整個人,瞬間遍體生寒。付希安自然感覺到她的變化,將手機往桌上一扔,就要去抓她,她跑得快,連拖鞋都沒有穿,赤著腳就往樓梯的方向跑。付希安腿長,追上了,拉住她的手,又被她用力甩掉。到了樓梯上,付希安從身後抱住她,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道,她猛地轉過身,將人一推,付希安站不穩,往後退了幾步,幸好拉住了扶手才沒有摔下去。

    舒曼推完人轉身就要跑,腳下卻踩空了,整個人狗吃屎一樣摔在了樓梯上。

    付希安大喊一聲:“曼曼?”舒曼跪在階梯上,也不知是因為摔疼了,還是心髒疼,付希安將她扶正坐在樓梯上時,她臉上早已布滿淚水。付希安看到她膝蓋上蹭破了層皮,紅紅的血絲滲了出來,心疼地道:

    “曼曼,疼不疼?”舒曼撥開他的手,吼道:“付希安,我說過,我不是你婚姻之外的調劑品。”她趴在膝蓋上,終於忍不住大哭了出來。她的心,狠狠愛過,也死過。她不想再死一次,因為那樣的感覺實在太難受太難受了。

    她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付希安蹲在她身前,伸手去拍她的背,她的聲音裏帶著哭腔:“付希安,你放過我。”付希安看著她哭,心都揪著,等她哭的聲音小了,順了氣,才捧住她的臉,認真說道:“曼曼,我沒有結婚。”淚水太多,都睜不開眼,付希安幫她抹掉眼角的淚:“我、沒有、和陸嘉琦結婚。”“婚禮最後終止了,也沒有領過結婚證。”同樣一句話,沈蓉也說過。她當時隻是震驚,震驚之餘是懷疑,後來她去搜那年的新聞,確實有婚禮終止的報道,可之後,付氏與陸氏合作得風生水起,外界依舊將陸嘉琦當成是付太太,而他也從未在公開場合否認過。

    她當時坐在電腦前看著這些舊聞,甚至覺得自己很可笑。而現在,那個人蹲在她身前,親口在說,他沒有結婚,可她心裏是一個字都不願再去相信了。“等你哭完了,聽我解釋好不好?”“不好。”沉默。良久後。

    舒曼看著他:“付希安。”“嗯?”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可語氣裏,皆是慎重與疏離:“你沒有結婚,我迴來,不代表我們就要重新開始。”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舒曼起身,才發現腳扭到了,鑽心地疼。付希安想抱她走,她搖頭拒絕,站起來,扶著扶手想自己走迴房間,就算跳著走也行。腳是真疼,舒曼吸了口氣咬著牙,單腳跳了幾級樓梯,付希安蹙著眉看不下去,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走向房間。懷裏的人掙紮,付希安冷著臉,斥道:“別動。下周你的電影就要開機了,你想瘸著去工作?”懷裏的人,果然乖乖不動了。

    他將人放到床上,出去打了個電話,再迴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瓶藥酒。

    付希安去洗手,將她的腳放在自己腿上,開始幫她擦藥酒,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的手法,還順便幫她在腳踝上按摩,舒曼總覺得這個樣子看起來太曖昧,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我可以自己擦的。”付希安沒有理她,可手上的力道卻是突然加重,舒曼疼得齜牙咧嘴,付希安冷著聲音道:“還亂動嗎?”付希安的脾氣,她最了解不過,溫柔時,能將你的心哄成一攤水,發怒時,可千萬別去頂嘴。

    舒曼靠在床頭,幹脆就閉目養神,心裏還是暗暗舒了一口氣,幸好已經洗了澡,否則這個樣子……

    她養著神,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付希安替她按摩了大約二十分鍾,確保明天腳踝處不會腫起來,去洗手間將手洗幹淨迴來,才發現人已睡著了。

    付希安站在床邊,看著靠在床頭明顯已經熟睡的人,忽然失笑,剛才還跟個小刺蝟一樣,一定要睡沙發,這會兒卻是那麽安心地睡著了。

    付希安將人抱起來,放平,再微微抬著她的頭,幫她把枕頭墊好,湊得近,才看清她臉上全是淚痕。

    他去洗手間拿了塊毛巾,用熱水泡一泡,擰幹,迴來將那張小花貓臉擦幹淨。

    付希安下樓,打了電話叫人將飯桌上的碗筷收走,熄了燈,再迴到房間,側躺在她身邊,撐著頭凝視身旁唿吸均勻的人。

    接近午夜,萬籟俱寂。他的聲音很輕,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你不是問我,到底丟了什麽東西嗎?“我丟了你的心。“現在,我要把它找迴來。”第二日早上,舒曼醒來的時候,床上隻有她一個人,坐起來,身上的浴袍還是完整的,才籲了一口氣。

    她起床去小陽台上收衣服,剛下地,腳踝處傳來一陣痛,這才想起昨晚扭到了腳。

    幾乎是一蹦一跳著去的洗手間,換上衣服洗漱,剛打開門,就看到付希安站在浴室門口,右手舉著,似乎正要敲門。

    他是聽到動靜才上來的,猜到她醒了,目光落到她腳上,問道:“還疼嗎?”舒曼點頭:“嗯。”昨晚他幫她擦過藥酒,按摩過,腳踝倒是沒有腫起來,但還是很痛,舒曼說了聲:“謝謝。”“早餐吃什麽?麵還是粥,或者有沒有特別想吃的?”舒曼不挑食:“有什麽吃什麽吧。”付希安想抱她下樓,她堅持自己走,一個人慢慢挪了十分鍾,才走到餐桌。

    兩人簡單吃完早餐後,就出發了。從前台的大堂,到停車場有一段路要走,付希安這次幹脆也不問了,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徑直往外走。昨晚演前台的那位張經理,親自將他們送到門口,臉上堆滿親切的笑容,舒曼隻是驚唿了下,到底顧及著有人在,沒有鬧著要下來。

    到了車上,舒曼扭著頭完全不想搭理他。心裏有情緒,沒怎麽注意路麵,所以車子開動了十五分鍾左右,舒曼才覺出不對勁。

    她看清了車子走的方向,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緊張地問道:“你又要去哪裏?”她記得昨晚來這兒隻是上了高架橋,如果迴去,原路返迴要上的也是高架橋,可這會兒他卻拐上了高速公路。

    付希安驚訝於小姑娘的觀察能力,笑著解釋道:“車子沒油了,走高速,前麵有個休息站,是最快能加到油的路程。”舒曼不信他,特意湊過去看,發現儀表盤上確實亮了黃燈,才“噢”了一聲,坐迴去。

    到了休息站,付希安去加油,舒曼想下車去洗手間。到底是人多的地方,付希安也沒堅持要抱她去廁所,隻關照她走得慢一些。

    加完油她還沒迴來,他就去便利店買了兩瓶水和一些吃的。剛迴車上,手機突然響了,是jolie打來的,付希安接起來,就聽到一連串發音很奇怪的話。“快羊砸碎拉州娘皮米三道還有羊肉串兒……“要吃這些。”昨天付希安特意問她想吃什麽,說想到了就帶她去吃,於是jolie很認真地想了一天一夜。當然,最主要的是,她很閑。

    從她小時候第一次偷偷迴國大鬧付宅以後,十幾年來她迴中國的次數大約有二十多趟,可每次迴來她的目的隻是鬧一鬧,鬧完心滿意足了就被付希安派人遣送迴去,吃中餐嚐美食從來不在她心裏的行程單上麵。

    進了演藝圈以後,她更是被控製飲食,亂七八糟上火致痘的東西,amy從來不許她碰的。

    所以她昨天特意讓助理去買了幾本具有中國特色的美食雜誌,翻了一晚上,中文介紹她看不懂,但雜誌裏的每一張圖片都拍得特別好看。她挑挑選選,就想好了要吃什麽。知道自己中文不好,還特意讓助理標好了發音,她窩在沙發裏,一手拿著開了揚聲器的手機,一手拿著雜誌,照著念。好半天,她哥都沒反應,jolie蹙了蹙好看的眉:“hello?”付希安是真愣住了,又問了一次:“你想吃什麽?”jolie就認真地按著音標,語速放慢再念了一次。付希安這迴終於聽明白了,真是哭笑不得,她想吃的是,燴羊雜碎、蘭州釀皮、蜜三刀和羊肉串……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整出來的心願菜單。付希安不想再跟她扯中文,換了英語和她說話:“這些東西都是辣的,會上火,會長痘,amy允許你吃?”“你帶我偷偷吃不就行了?”“不行。”付希安對jolie一向是該縱容時,絕不讓任何人欺負她,該嚴厲時,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願望被駁迴,又不敢忤逆,jolie掛了電話,鐵扇一揮,將桌上和手裏的雜誌全扔了。以前她每次在付希安這兒碰了壁,都會找淩玿發泄一下,但她昨天被警告過了,對淩玿還是要好點的。

    jolie的視線突然落在茶幾的劇本上,想了想,問助理拿了手機,翻到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付希安剛掛完電話,沒一會兒,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舒曼的。她的手機就扔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付希安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皺了皺眉,想了想,就幫她接了起來。

    果然,一接通,那邊傳來特別傲嬌的口氣,問道:“法語翻譯請好了嗎?

    “我今天倒是有空的,你來吧。”付希安冷冷地迴了一句:“她沒空。”jolie拿著手機蒙了一下,怎麽是男人的聲音?打錯了?拿開手機看了下名字,沒錯啊,難道是助理存錯號碼了?最關鍵的是,這個男人的聲音很像她哥啊!

    jolie問:“你誰?”“是我。”付希安還想叮囑她幾句,那邊倒是幹淨利落地直接掛了電話。jolie幾乎從不關注她哥的感情狀況,應該說,就算關注了,也不知道從哪裏去套消息,淩玿的嘴巴緊得很。三年前,唯一一次,那會兒她剛入娛樂圈,amy每天給她排了滿滿的課程,她無意間才從網絡上看到關於付希安婚禮的報道,甚至都沒看全,她就打電話去控訴。

    那次付希安主動解釋,那場婚禮隻是商業合作,並沒有真的結婚。並保證,以後若是找到了她的嫂子,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她。

    所以她從沒去探究過付希安的感情世界,一直覺得,如果他談了戀愛,一定會第一時間將人領到她麵前,讓她喊人的。

    上次劇本會時,jolie隻覺得舒曼有些麵熟,直到昨天才想起來,上次在餐廳裏偶遇過。

    隻是她總覺得,自己以前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聲聲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隻影向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隻影向誰並收藏聲聲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