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怦怦地跳。她仰著頭,視線落在他的薄唇上,想看著它會吐出什麽樣的字眼來迴答她剛才的問題,可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他唇角微笑的弧度始終沒有半分變動。“你們在幹什麽呀?”沈蓉的聲音突然響起,她走過來,狐疑地看著他們。舒曼迴過神來:“噢,我忘了包廂號……”三人迴到包廂,舒曼發現裏麵多了一個女人,就坐在敘誠的旁邊,長得並不算美,但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氣,若她穿軍裝,一定英姿颯爽。舒曼迴頭看了眼沈蓉,沒什麽異樣。飯局開始,四人都是舊識,聊得甚歡,話題差不多都是股市投資一類,舒曼不太感興趣,腦海裏自動迴放著剛才的場景,她一直在自顧自地琢磨著猜想著,如果沒有被打斷,他的迴答會是什麽樣的?

    是冷硬地直接拒絕?還是委婉地提醒她別想太多了?

    對麵不知道誰,提問了一句:“對了,你們倆打算什麽時候結婚?”舒曼猛地抬頭,看過去,被提問的兩個主角正含情脈脈地對視著。舒曼偏過頭去看沈蓉,她單手撐著下巴,像是腦袋太沉的緣故,整個人微微晃動著,臉紅紅的。

    舒曼眼皮一跳,伸手拿起她麵前的空酒杯聞了聞,一股濃烈的酒味,又看到她右手邊那瓶酒隻剩一半,顯然已經喝了不少。

    舒曼和沈聿一起將她送迴了公寓,沈聿將她抱到床上,開好空調蓋上被子,沈蓉生性活潑,喝醉了倒是很乖巧,不說胡話,也不鬧騰,隻是安靜地睡覺。沈聿退出房間,對站在門口的舒曼說道:“麻煩你照顧下她。”她點頭:“好,晚上我會看著她的。”舒曼沒喝過酒,也不知道喝醉的人會什麽時候醒來,開電腦上網查了下,煮醒酒湯需要的東西這裏似乎都沒有,想著沈蓉醒來大概會口渴,她去燒了壺開水,倒了一杯,放在床頭。

    床是單人的,兩個人沒法擠,何況其中一個還是醉鬼。客廳有個榻榻米,舒曼將它搬到了房間裏,就放在床邊,等會兒半夜如果有什麽狀況,她能第一時間就知道。

    她剛想再去找床薄毯子備著,手機突然響了,是付希安打來的。“睡了?”一貫冷靜自持的聲音。

    “沒。”“那下樓來。”“啊?”付希安:“你的包還在我車上,不要了?”“哦哦。”舒曼這才想起,她的背包留在了他後座,走的時候兵荒馬亂的,根本沒想到這事。舒曼拿了鑰匙下樓,付希安的車就停在路邊,走過去,隔著玻璃窗看到他正在打電話,她就站在車旁等。車窗突然降下來,他用口型說了兩個字“上車”,舒曼有些疑惑,但還是繞過去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大約過了兩分鍾,他才收了電話。“那個……”舒曼看到他看著自己,有些不太自在,“我來拿包……”付希安略過這個問題,問道:“剛才有吃飽嗎?”舒曼微愣:“還好。”剛才的飯局上,她不敢看他,幾乎是埋頭吃的狀態,雖然中途就帶著沈蓉迴來了,但也算吃到六分飽。付希安:“係好安全帶。”舒曼:“沈蓉……我得迴去看著她。”付希安:“她在鬧?”舒曼:“沒,睡著了……”付希安:“等明天酒醒,她頭會很痛。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迴來的時候,你去藥店給她買幾支葡萄糖。”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同意了,可手上還沒動作,付希安微微挑眉,笑著問道:“要我幫你係?”“呃……”舒曼連忙拉過安全帶,係好。停好車,舒曼下來就看到前方有個麥記,心思一動,追上去:“那個……我也不是很餓,就去買個漢堡吧。”“嗯?”付希安看了一眼前方,“你喜歡吃那種東西?”那種東西?語氣裏完全是赤裸裸的嫌棄啊,舒曼慌忙掩飾加解釋:“不是啦,這個最省時間了,我怕沈蓉一會兒醒,我沒見過她喝醉的樣子,不知道會不會有事。”“就一個漢堡?”“嗯嗯。”付希安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走進店裏,對著她說道:“去找個空位坐著等。”舒曼點頭。她掃視了一圈,因為是步行街附近的店,生意很旺,座無虛席,舒曼幹脆就站在隊伍的最後麵等。付希安排在中間那條隊伍裏,鶴立雞群,不一會兒旁邊就有幾個小女生偷偷地看他,竊竊私語著,舒曼站在那裏,心底總有一種慌慌的感覺。沒多久就買好了,除了漢堡還買了些別的,付希安完全是在不健康的食物裏盡量挑稍微健康的買。車子停在馬路對麵,舒曼跟在他身後,走到斑馬線等紅綠燈時,對麵電子屏上跳動著倒數的秒數,舒曼盯得出神,原本那顆慌亂的心,無端地更加躁動起來。

    綠燈了。付希安剛抬腳,舒曼突然扯住了他衣袖。

    “怎麽了?”“我……喜歡你。”聲音輕輕的,好似要被淹沒在這車水馬龍的喧鬧裏。身前的人,沒有動。

    舒曼抬起頭,望著他:“很喜歡。”眉眼間,皆是慎重。她心裏,那麽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付希安看著身前的小姑娘,眼睛裏泛著熠熠的光,突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說道:“曼曼……”舒曼眨了眨眼。“我們先過馬路好嗎?”舒曼拽緊他的手,那麽用力,搖頭,不要,不要過馬路,不要再有停頓,想要知道答案,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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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希安突然傾身,湊到她眼前,低沉的聲音揉碎在這盛夏的月夜裏,笑道:“是想要我在這裏親你嗎?”付希安看著已經徹底愣怔在原地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乖。跟著我走。”信號燈綠了又紅,等他們再轉身時,恰好又是綠燈。迴到車上,舒曼整個人還是蒙的,直到付希安發動車子,她才猛地醒過來:“那個……”“嗯?”“你剛才說的……”“哪一句?”“全部。”付希安突然將車子熄了火,微微側身,伸出手說道:“手機拿出來。”她不明所以,但還是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交到他手中。手機是翻蓋的,付希安打開,手指動了幾下,十秒鍾後,還給她。屏幕亮著,停留在通訊錄的頁麵,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的名字已經被改動了,舒曼盯著那三個字,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屏幕滅了,按亮。滅了,再按亮。反複三次,她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心底早已驚濤駭浪地翻滾著。那個號碼的新名字是,男朋友。她的心怦怦直跳,心跳快得似要蹦出胸膛了。隻見他遞出自己的手機,說道:“現在,替我改我的。”舒曼的思維已經停頓,腦力消化已然跟不上眼前的變化。付希安挑著眉,問了句:“不願意?”“……”舒曼終於醒過來,將他的手機搶了過來。

    迴去的路上,舒曼的靈魂像是被完全抽離了出來,整個腦海裏隻剩六個字:付希安,男朋友。

    舒曼握著手機,喃喃道:“付希安。”“嗯。”“付希安。”“嗯?”車多,路況一般,他隨口應著,開出一小段路後,才將車停靠在路邊,“想說什麽?”舒曼一怔:“怎麽停車了?”“剛剛想說什麽?”剛剛?噢,她似乎喊了幾遍他的名字,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隻是下意識地喊他的名字,像是……一種練習。

    “沒什麽,我隻是還沒習慣……”他的唇突然壓了下來,猝不及防。

    她有些驚慌,微微閃躲,他的手已經伸到她的腦後,往前壓了壓,唇與唇的碰撞,輕軟的,溫熱的,帶著悸動,合著心跳聲,讓那些原本潛藏在心底的歡喜,瞬間化了開來。

    兩個人隔著座位,姿勢並不太好,唇齒間的糾纏還在繼續,他的手突然往下移,摟住她的腰,往前帶了帶,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雙手就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突然離開她的唇,移向她的耳後,輕聲問:“這樣……會不會習慣一點?”舒曼有些發暈,聽到他用低沉又似調笑般的語氣問話,整個人埋在他的胸前,不敢抬頭,也不知道該怎麽應聲。突然一陣嗡嗡的,像是手機振動的聲音,從他的胸膛前傳出來,付希安問道:“什麽東西?”舒曼也反應過來,抬起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隻震得人發麻的東西,說道:“好像……是我的暑假作業。”“嗯?”舒曼一想到這個作業完全是被賀雲岐無意間抓到才被派送的,就覺得特別委屈,解釋道:“我的體能不合格,教官給我布置了強化訓練。”付希安問道:“耐力還是爆發力?”舒曼的臉已經皺成一團了:“都……不怎麽好。”小姑娘的臉垮成了苦瓜,帶點小委屈的模樣,付希安看著,心忽然一動,說道:“我陪你練。”舒曼抬頭看著他,眼神太亮,付希安捏著她的手腕,來迴摩挲了下,手指掠過手環屏幕,忽然它就停止了振動,他問道:“我們迴去?”小姑娘乖乖地點頭:“嗯。”車子到了小區樓下,舒曼拿好包,還有中途給沈蓉買的葡萄糖,磨磨蹭蹭地下車,車門開到一半又迴轉身,咬了咬唇,終於說道:“……我給你發過信息。”“嗯?”“……約你喝咖啡……”舒曼的下巴抵在書包上,甕聲甕氣地道:“可你……說沒空……”付希安終於聽懂她在說什麽了,問道:“什麽時候?”“……”付希安笑著解釋:“我的手機,秘書有時候會幫我過濾信息。”舒曼抬起頭,思緒還沒整理好,隻聽他繼續說道:“所以,沒有你擔心的事。”舒曼下車迴到公寓,關上門靠著門板,腦海裏都是今晚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麵,幸福來得太突然,就會顯得很不真實。舒曼狠狠地掐了下自己,想著或許是個夢呢,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付希安的聲音依舊清冽好聽,問道:“還沒到家?”舒曼:“到了。”他問道:“怎麽沒開燈?”舒曼伸手去摸開關,打開客廳的燈,突然想到什麽,跑到陽台往下看,果然他的車還在,小區裏的路燈有些昏暗,借著朦朧的月色,透過擋風玻璃,隱隱能看到他的身影,她說:“我到了,你也迴去吧。”“嗯,早點睡,有事給我打電話。”舒曼點了點頭:“好。”第二天,沈蓉和舒曼是被門鈴聲吵醒的。昨晚一個是宿醉,另一個是整夜睡不著,到了天微微亮的時候,睡不著的那個終於也開始困了,兩個人一早上睡得昏天暗地。門鈴聲響了足足十分鍾,才成功將宿醉的人吵醒,沈蓉從被窩裏爬起來,頭痛欲裂,跌跌撞撞地去開門。付希安進來的時候,沈蓉愣怔在了大門口,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糨糊糊住了一般,正不知道該怎麽問他為何出現在這裏時,舒曼突然睡眼惺忪地從臥室裏走出來,嘴裏還嘟囔了句:“誰呀?”門口的兩個人同時看向她。舒曼停在房門口,等揉開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時,突然大叫了一聲,轉身就跑迴了房間。沈蓉是從會走路起,就跟在付希安和沈聿屁股後頭跑的小尾巴,根本不需要往他們心裏硬塞形象這個東西,可舒曼不同。房裏的人,呆呆地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沮喪著臉,短發淩亂地堆著,眼角似乎還掛著眼屎?簡直是檢驗男票是否是真愛的最佳時刻,可沒有哪個女生真的願意用這種形象去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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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曼迅速洗了臉,換了身衣服,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來定了定心神,才推開房門。

    門外是沈蓉的聲音:“希安哥,您蒞臨寒舍,是我哥托你來的?”“不是。”“那……是我媽?”人生難得幾迴借酒消愁,她哥那個悶葫蘆不會那麽快就迴去告狀吧?“不是。”沈蓉長籲一口氣,絞盡腦汁地思考,這個男人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在這個點出現在這裏,並且還打包了份砂鍋粥。付希安抬眼,正好看到推門而出的那道身影,他招了招手,說道:“過來吃早飯。”舒曼聞言,乖乖地走過去。沈蓉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徘徊。“昨晚買的葡萄糖,給她了嗎?”“噢,忘了。”舒曼轉身走向客廳,去沙發上翻自己的背包,然後將手裏的東西遞給被晾在一旁的沈蓉,問道:“頭疼不疼?先喝這個吧。”沈蓉的眼睛裏分明打著兩個大大的問號,舒曼正想著要如何組織語言,盡量在一句話以內解釋清楚她和付希安現在的關係,旁邊就傳來他的聲音:“別愣著,粥會冷,都過來吃。”兩人麵對麵落座,付希安也拉開椅子,就坐在舒曼旁邊,手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沈蓉瞪大了眼,手一滑,勺子“當”的一聲撞到了碗邊。付希安帶來的是寶記的砂鍋粥,這家店在城南,離這裏半小時的車程,若遇上早高峰,來迴起碼是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這個粥吃起來香滑綿軟,是沈蓉的最愛。以前她饞的時候,每次都會求著沈聿給她跑腿去買,此刻,她卻沒半點想吃的心思。付希安今早完全是想著,兩人既然是好朋友,飯菜的口味上應該是差不多的,此刻身旁的人,倒也吃得認真。付希安問道:“吃得慣嗎?”舒曼側過頭,“嗯”了一下,很正常的對話,她卻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她想,這一定是因為沈蓉投射過來的探究的眼神太過熱烈而導致的。

    一頓早餐,吃得舒曼內心七上八下的,最後一口粥還沒來得及咽下去,沈蓉就隨便扯了個理由,把舒曼拽進了房間。

    剛關上門,沈蓉就擺出審訊的架勢:“魏舒曼,你們暗、度、陳、倉?”舒曼嗬嗬笑了下,迴道:“看得出來?”沈蓉翻了個白眼:“我也不問了,請主動向組織交代情況。”舒曼想了想,說道:“那個……昨晚你打過一通電話還記得嗎?”“不要轉移話題。”“真的,你最好去看下手機的記錄。”沈蓉見她一臉鄭重,半信半疑地去拿手機,十秒鍾後,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臉惶恐地問道:“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罵人算嗎?”沈蓉直接撲倒在床上,將整個頭埋在被子裏,過了一會兒,鑽出頭憤恨道:“你沒有阻止我嗎?!”舒曼再一次確認:“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昨晚付希安走後,她確認沈蓉依舊睡得很安穩後才去洗澡,不過就是十五分鍾的事情,等她拿著幹毛巾擦著頭發走進臥室時,發現醉鬼正在打電話。“我……到底說了什麽?”“大概就是……負心漢之類……”舒曼進去的時候,電話已經進入尾聲。“……”沈蓉大約被自己打敗了,埋在被子裏,一聲不吭。昨晚沈蓉掛了電話以後,就直接睡倒,舒曼以為她是在生氣狀態,沒敢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她是真的睡著了,敢情打電話其實是在夢遊?後來被掛斷的電話,突然又響起,舒曼無奈,隻好幫忙接聽。舒曼坐到床上,戳了戳她後背:“其實還有一個半好半壞的消息……”“哦?”“昨晚接電話的,不是敘誠……”沈蓉從床上跳起來,看著她。舒曼點頭,繼續說道:“你沒想錯,是他未婚妻接的。”網球場。

    昨晚說好的陪練,作為男朋友付希安第一天就盡職盡責地履行承諾,隻是,兩人的第一次約會,瞬間變成了三人行。

    沈蓉的狀態有些糟糕,舒曼不想留她一個人在家,便硬拽著她一起來。兩個人對戰付希安。沈蓉知道他的實力,熱完身就做好了“抗戰”的準備,結果開局下來,付希安完全在照顧舒曼的體能,打得柔情似水。原本鬱結的心情,想著打球可以發泄一下,結果作為燈泡的某人被兩人秀恩愛刷了一臉,然後直接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為。沈蓉簡直在傾盡畢生所學,向付希安下手,站在對麵的男人彎著腰眯了眯眼,到第三局,燈泡妹哭著給沈聿打電話申請,快將自己領走。場上終於隻剩兩個人。正值酷暑,這樣的氣溫,光是在球場上站一會兒都能汗流浹背,何況還打了幾場球,付希安看著小姑娘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將椅背上的毛巾遞給她,問道:“還打嗎?”之前三局,幾乎都是沈蓉在打,這會兒才是兩人正式地單獨對打,舒曼自然不想錯過,點了點頭,忽然想起剛才他對沈蓉出手時的兇殘,小聲喊了一句:“付希安。”“嗯?”舒曼將桌上的礦泉水拿起,擰開,遞給他:“喝水。”付希安接過,喝了一口,看著她。

    他背光站著,金色的光芒打到他身上,再從他周身散發出來,舒曼微微仰著頭,眼睛眯著,眉眼唇角都噙著笑意,說道:“待會兒,請多多指教。”烈日下半個多小時的運動量,已經讓她的唇有些幹燥,付希安盯著她,突然俯下身。舒曼隻感覺到有人替她遮擋住了大片的光芒,下一個意識,便是唇齒在糾纏,她的和他的。付希安輕抬著她的下顎,舌尖按著她的唇形,描繪了一圈才離開,答道:“好。”網球這項運動,舒曼並不擅長,付希安完全是像個教練一樣引導著她打,兩局下來,幾乎是滿場跑著打的人,終於累得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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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希安將毛巾掛在她脖子上,幫她擦完額頭上的汗,問道:“是在這裏洗,還是迴去洗?”她下意識地問:“迴哪裏?”問完突然意識到什麽,她立馬補了一句,“在這裏洗吧。”球館內的浴室裏,舒曼站在鏡子前,才發現身上的運動服整個後背幾乎濕透了,這些運動量對於念了三年警校的人來說,不算什麽,但這是她生平的第一次約會啊。

    雖然就目前來說,她沒有任何約會的經驗,但也道聽途說過,正常路線不應該是化好妝選條漂亮的裙子美美地吃個飯看場電影嗎?

    現在,身上不但黏糊糊甚至似乎還有汗臭味?舒曼懊惱地洗完澡,走到大廳的時候,並沒有找到付希安,倒是門口走進來一個老熟人。

    賀雲岐拎著個健身包進門,舒曼見他走過來,立馬後退三步:“教官,你快假裝沒看見我。”賀雲岐看著她一副誠惶誠恐退避三舍的模樣,笑道:“這是要我把自己當成瞎子?”舒曼伸手擋住眼睛:“那換我變成瞎子好了,快走快走。”賀雲岐走上前,將她的手拿下來,問道:“你怕什麽?”她心想著,可不就是怕你再送我樣好東西,突然有人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聲音在耳畔響起:“頭發怎麽不吹幹?”舒曼側過頭,付希安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白襯衣、西褲、皮鞋,一下子又恢複了精幹的模樣,他的手還留在她的後腦勺上,每次隻要他一靠近,舒曼就莫名地緊張,心跳得厲害。

    突然付希安皺了下眉,舒曼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賀雲岐抓著,立馬抽迴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轉過頭向他介紹道:“這是我們教官,賀雲岐。”付希安看過去,沒說話,隻是略略頷首。舒曼想了想,伸手挽住他的臂彎,才道:“賀教官,這是我男朋友。”說完還緊張地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人。

    付希安等她頭轉迴去,唇角才微微勾起,小姑娘這次很乖,沒忘記給他一個正式的介紹。

    “去把頭發吹幹,我在這裏等你。”舒曼小聲辯解:“天熱,不用。”付希安的手移下去,捏了捏她軟軟的耳垂,聲音放低放柔:“以後頭會痛,快去。”付希安的舉止這麽親昵,舒曼根本受不住,何況賀雲岐還站在眼前,最後隻好聽話地逃走。

    吹好頭發出來到車上,小姑娘一路都在觀察他的臉色,付希安看著她,問道:“怎麽了?”舒曼心虛地笑了笑,讚美道:“其實,你穿運動服也很好看。”付希安笑:“嗯,你也是。”她今天不漂亮,這件事早已在心裏定了型,這下被他這麽一說,總覺得他是在安慰自己,懊惱的情緒又翻騰了,她小聲嘀咕:“我今天……不好看。”小姑娘心裏的那點事,全在臉上,他逗她:“你以為我看上的是你的美貌?”舒曼抬頭,驚訝:“啊?原來不是?”付希安笑著看她,舒曼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麽,雙頰瞬間滾燙,一路上再也不肯說話。兩人吃了午飯,快進電影院的時候,付希安突然接到沈聿打來的電話。

    舒曼趕到仁禾的時候,沈蓉的左腳已經打好了石膏,正躺在病床上啃蘋果。舒曼走上前,看著她的腳:“怎麽迴事?”沈蓉偏過頭,看了眼站在門口正和她哥說話的付希安,嘴裏的蘋果還沒咽下去,口齒不清地問道:“沒打擾你們約會吧?”舒曼瞪她:“快說,你的腳怎麽了?”沈蓉:“就……摔了一跤,骨裂了一下……”“走路?”沈蓉嗬嗬幹笑了兩聲,道:“是啊,厲害吧?”舒曼伸手戳了下她的石膏:“不疼?還笑得出來?”沈蓉齜牙咧嘴地抓住她的手,求饒道:“英雄,手下留情。”舒曼還想問什麽,沈聿突然走了過來,麵有慍色,舒曼很自覺地退到一旁,付希安正好站在門邊,將她一手拉了過去,攬在懷裏,說道:“我們走。”可是……沈蓉這半癱瘓的狀態……她怎麽走?付希安看了眼正被沈聿盯著縮著腦袋的病號,笑著在她耳邊說道:“她啊,該受點懲罰。“你先別管,等沈聿將她修理完了,會交給你照看的。”身旁的人有對幽暗深邃的雙眸,舒曼瞬間像是被勾了魂,突然覺得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最後直接忽略了沈蓉的求救信號,跟著付希安揚長而去。

    兩人從醫院出來以後,直奔電影院,重新買了票,還有可樂和爆米花,小廳、沙發情侶座。他們進去得晚,已經在播片頭廣告了,舒曼捧著爆米花調整坐姿,側過頭,屏幕上的光影透過來,正好看見左前方有對小情侶在互相投喂。

    舒曼收迴目光,偷偷地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直覺上認為他是不喜歡吃這種東西的,她也無法想象每天西裝革履的男人吃爆米花的樣子,但還是抬了抬手,悄聲問道:“這個……你吃嗎?”音響太響,付希安沒聽清,舒曼見他沒迴應,以為他是不要吃但又不好意思拒絕,於是抱著爆米花側了側身,說道:“那我一個人吃咯。”左前方那對,已經換成嘴對嘴投喂了,舒曼驚得立馬移開視線,付希安抬眼看過去,瞬間明白他剛剛沒聽清的話是什麽,於是伸手拿了一顆,喂給身邊的小姑娘。

    爆米花這東西,他還真的不喜歡吃,無論是口感上的甜味還是行為上的幼稚,他都不喜歡,但是小姑娘迴喂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張嘴了。

    舒曼還是注意到他皺眉了,睜大著雙眼問:“是不是……不喜歡吃?”他很清楚,小姑娘是個收不到激勵反饋就會退縮的人,就像上次那樣,所以他直接低頭吻住了她,原本黏黏甜甜的東西,吻著嚐到卻是另一番滋味,良久,他才鬆開她,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更喜歡……這麽吃。”舒曼輕微喘著氣,低下頭,臉大概已經紅成番茄了,幸虧是在影院,誰也看不見。

    光線明暗變化著,付希安看見她發絲有些亂,想幫她捋一下,舒曼以為他又要親上來了,慌忙抓著他的手,幾乎是低喃的聲音,說道:“電影開始了……”付希安換了個姿勢,手搭在她的腰上:“好。”到了傍晚,舒曼迴公寓收拾了些衣物去醫院,付希安將她送到門口,揉了揉她腦袋:“我就不進去了。”舒曼點頭:“嗯,你有事,快去忙,這幾天我都在這裏陪她。”“如果睡不慣這兒的床,我讓人另外安排房間。”舒曼推他走,笑眯眯地道:“不用不用,你快走。”這裏又不是酒店,哪有來陪床還要另外開個房的。等付希安走了,舒曼才推門進去,沈蓉躺著不能動正百無聊賴,剛才門外的動靜,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道:“你倆演《甜蜜蜜》呢?”等舒曼走近,沈蓉更是瞪大了眼,“哇”的一聲驚唿出來:“這麽激烈?”舒曼茫然地看著她。沈蓉問道:“沒照過鏡子?”舒曼立即轉身往洗手間走,站到鏡子前才猛然發現自己的嘴唇有多紅,還有些微微的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親出來的,有些畫麵,就那麽不可阻止地在腦海裏迴放起來。

    舒曼捂著臉,哎,剛剛那一桶爆米花,幾乎都是以某種方式吃完的,嘴巴會變成這樣實屬正常。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的思緒恢複正常,慢吞吞地走出來,問道:“你吃晚飯沒?”沈蓉聳肩:“正在等你投喂啊。”舒曼一聽“投喂”這個詞,又不自覺地臉紅了,假裝撥拉頭發,擋住沈蓉的視線,邊說邊往外走:“那我去給你買。”等舒曼迴來,沈蓉看著麵前的飯盒,拿筷子撥了撥,問道:“這是什麽?”“雞爪啊,這都看不出來?”“你出去那麽久,就給我買這個吃?”舒曼坐在床邊,手掌撐著下巴,靠在隔板上,笑眯眯地道:“當然不是。這是你哥給你買的,他說讓你以形補形。”沈蓉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買的呢?”“噢,他還說,讓我看著你吃完……”沈蓉拿起一隻爪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憤恨道:“居然這麽容易就被策反,枉我為了你,摔成植物人……”“嗯?”舒曼示意她說下去,“怎麽個為了我呀?”沈蓉將爪子往飯盒裏一丟:“哼,我昨晚喝醉的事,也不知怎麽走漏了風聲,今天中午我媽把我請了迴去,試圖讓我做一段時間的深閨小姐……“我想啊,要是沒了我,這個暑假你可怎麽過,所以為了你,我爬了出來……”“牆?”“no,窗戶,縱身那麽一躍……”舒曼起身走過去抱抱她:“辛苦了。”沈蓉迴抱:“不客氣,應該的。”舒曼:“可以說實話了嗎?”沈蓉驚訝道:“不信?我胡扯的能力竟然這麽差?”舒曼挑了挑眉,看著她。“好吧,今天中午我偷聽我媽和沈聿說話,主要是我媽說悄悄話竟然忘了關門,我恰好路過就湊上去聽了,他們說,這禮拜敘誠要和那誰誰訂婚,商量著怎麽支開我……

    “然後,我聽完準備走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我媽跑出來看見我,我一心虛就要逃,結果她老人家竟然以為我有勇氣蓄謀去搶親,要將我禁閉起來……”沈蓉思考了一下,繼續說道:“哎,你說我現在這麽慘的樣子,要不要真去搶個親,讓自己受的傷來得名正言順一點啊?”舒曼:“不好吧?瘸成這樣搶了也跑不遠。”沈蓉點頭,附和道:“也是。以後要是你需要搶,我一定幫你好好策劃一下。”“謝謝,有勞費心了。”“不用客氣。能幫忙把爪子吃完嗎?”“……”沈蓉是一周後出院的,隨後窩在家裏休養生息了將近一個月。整個七月,付希安都在不停地出差,舒曼和他見麵的時間很少,而沈蓉隻可靜養,隨時都需要她端茶倒水,於是這個暑假大部分時間裏,兩個人都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幾乎補完了九十年代的港劇。

    這種懶散的沉悶的生活,一直持續到醫生宣布沈蓉痊愈的那天,為了表示慶賀,兩人路過便利店的時候,順便買了兩罐啤酒。

    兩位同誌拉開易拉環正準備幹杯的時候,有人按響了門鈴。舒曼去開門,第一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等看清來人,神情從驚訝到開心,然後才意識到手裏拿的是什麽東西,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不自覺地吞咽,那口酒流淌進胃裏,那苦澀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

    門口半天沒動靜,沈蓉蜷在沙發上吼了一嗓子:“是快遞嗎?簽收完快過來幹杯。”付希安跨步進門,順手拿走舒曼手上的易拉罐,轉進客廳,問道:“是在喊我?”沈蓉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付希安將啤酒往餐桌上一放,問道:“誰買的?”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舒曼乖乖地從他身後走出來,仰起頭,臉部表情調整到歡喜中帶點委屈的狀態,輕聲問道:“怎麽提前迴來了?不是說後天才結束嗎?”聲音低低柔柔的,見他不說話,舒曼心裏打鼓,隻好再接再厲:“下飛機直接過來的嗎?累不累呀?”沈蓉上次醉酒鬧了事後,被沈聿狠狠修理過,並且嚴令禁止她再碰這樣東西,現在兩個人都被當場抓包,舒曼想著,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收買自己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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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蓉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完全是在努力讓自己變成空氣,眼角餘光瞥見他們兩個進了臥室,她恨不得跟上去親自幫他們鎖好門。

    門剛關上,舒曼轉過身伸出手,笑嘻嘻地道:“給我帶了禮物沒呀?”付希安捏了捏她的臉,完全繞過她轉移過去的話題,問道:“喝了酒想做什麽?”她眼皮跳了下,知道繞不過去了,低著頭輕聲說:“想……你……”付希安的心,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勾了勾唇,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抬,問道:“說什麽?我沒聽清。”兩人距離上次見麵,快有兩個星期沒見了,付希安習慣穿正裝,白襯衣黑褲,可今天還打著領帶,很明顯是剛結束工作趕過來的。舒曼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腳,幫他鬆了鬆領結,小手細長又白嫩,付希安剛想去握,沒想到身前的人輕輕一跳,隨即雙手抱上他的脖子,湊在他耳邊說:“想你噢。”她說完就要離開,付希安順勢一摟,將人按迴了懷裏,原來他的小姑娘,是這樣撒嬌的。

    付希安還有公事要處理,很快便離開了。

    付氏大廈二十四層,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淩玿從秘書台的轉椅上滾下來,上前說道:“老爺子等你很久了。”倫敦那邊的項目還未結束,這次他是被急召迴來的,今早下了飛機,還是先讓司機拐去了舒曼那邊,淩玿自己打車先迴的公司。

    付希安點點頭,推門進去。辦公桌前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手裏正拿著一份文件在翻閱,付希安走上前,道:“爺爺。”付封隻是略略點頭,繼續看手上的文件。

    自從付希安接手公司以後,付封的權力就慢慢下放,雖還掛著董事長的名,但基本很少來公司,像這次急召他迴來,親自等在辦公室的舉動,倒還真是第一次。

    付希安就坐在對麵,也不催,氣定神閑地等老人家開口。十分鍾後,付封將手上的文件遞過來,說道:“這份企劃書,你看一下。”付希安接過,認真翻閱起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說道:“這份企劃書做得很漂亮,隻不過,方案不可行。”付封盯著他的神色,說道:“哦?你說說看。”“在洱海上開發水上娛樂城是個不錯的想法,南平市政府也一直極力想把它打造成一個重點旅遊項目,並且打算把東麵的市區擴張之後形成商業帶。隻不過,它們中間的紐帶地區同安街,那塊地的賣家一直不肯出手。

    “換句話說,如果同安街一直拿不下來,那麽這個項目的商業價值就不會高,高投資低迴報,企劃案做得再好,也沒有人會往這個上麵砸錢。”公司裏不會有人繞過他直接向老爺子遞這份東西,付希安正想問是誰做的,付封略略點了點頭,說道:“關於這點,嘉琦那個丫頭提過,她倒是說,那塊地她有辦法拿到。”付希安眸光一閃,陸嘉琦是付封故交陸葉呈的孫女,舒城的名媛,陸家隻有這麽一個女兒,家業總要有人接,大家閨秀做起生意來倒也不含糊,以前陸葉呈還在世的時候,每到過年帶著她來拜訪,付封對她,都是誇讚。

    “既然你也考慮過這個項目,嘉琦那個丫頭說能做,你不妨和她多溝通下,說不定真的能成。”付希安提了一口氣,道:“爺爺……”付封抬手打斷他的話,笑著說道:“做生意怎麽能怕虧?該合作的就不能錯過。”說完起身往門口走去,“我出去走走,你去忙吧。”付封點到即止,但言語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最堅固的合作方式,無外乎一種,聯姻。付希安自然聽得出來。

    淩玿親自將付封送上車後才迴辦公室,剛坐下,付希安將桌上的那份資料扔給他,說道:“你去跟進下。”淩玿翻了兩頁,疑惑道:“這個項目我們不是否決了嗎?董事長把你召迴來就為這個事?”“企劃書是陸嘉琦送過來的,你順便盯下陸氏最近有什麽動靜。”付希安沒有多說,可淩玿是多聰明的人,就這點事老爺子還親自出馬,瞬間就想明白了這中間的彎彎繞繞,嬉皮笑臉地問道:“太上皇給你指婚了?”付希安斜睨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老大,你談戀愛的事不會被老爺子發現了吧?”雖然老大沒有明說過,但身為秘書,有時候需要幫他過濾信息,幾個月前他的手機上頻繁出現一個叫舒曼的女生名字,後來某一天他突然嚴令禁止他翻看他的手機,這個節奏,不用想基本就是談戀愛了。

    付希安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件花裏胡哨的衣服,語氣淡淡地道:“明天開始,上班隻許穿白襯衫。”淩玿適時地閉了嘴,識相地不去觸老虎須,摸了摸鼻子準備撤,身後的人突然開口問道:“城北的賀家是不是有個兒子?”淩玿起身的動作一頓,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個賀家,說:“確實有,不過好像在部隊。”“了解多少?”一提到八卦,整個就戳到了淩玿的興奮點,他坐下來蹺著二郎腿繼續說:“據說他是賀齊軍結婚前的風流債,賀齊軍有三個女兒,不過似乎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所以一直想將這個兒子認迴來,可人家就偏不肯……”聽到這裏,付希安就起身往外走了,淩玿追過去:“喂,要去哪啊?我還沒說完呢。”付希安腳步一頓,側過身,指著他道:“明天上飛機前,記得去買件白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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