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知道你的心情,既然不想相信,可是是不是也要弄清楚。這樣,你跟他在一起,才能安穩不是。”阿青苦口婆心才讓江佩蘭留下來,看她找來的人證。


    她不惜萬裏找來當時薛家的鄰居,


    隻是,一提起三年前的薛家,大家都諱莫如深,半句也不肯多說。


    阿青找了很多人,碰了很多壁,直到找到跟薛家有密切關係的蘇長工家,阿青才知道了所有事的來龍去脈。


    長工如今已是蘇州一個小混混,不過,說起三年前的事,他仍是感慨萬千。


    他說,他的少爺就叫薛晉。在當太醫之前,就常常替人看病,他當時就跟在薛晉身邊做書童。兩個人光著屁股長大,這世上再沒有誰比他更了解他家少爺了。


    在外人眼裏,薛晉是聰明好學一表人才,剛到弱冠,提親的人便踏破門檻。可是薛晉卻誰也不要。可隻有他清楚,薛晉根本不喜歡其他人,他喜歡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向女孩小憐。


    他人生的轉折點,是從一場滔天的山洪災害開始的。


    那時候,他與少爺一起去山上采藥,卻不知道這個地方每年雨季,總會遭受大大小小的洪災,當地人每到雨季便提前會去山上躲一陣。可那一年,山洪整整提前了一個月,而且水勢格外的迅猛,村民們來不及躲避,便遭了殃。


    薛晉和書童當時所在的地方地勢高,在洪水到達前,便往山上跑,眼看山頭也淹沒了,便爬在樹上。


    他們眼睜睜看著大人孩子在水中掙紮唿救,最後徹底被淹沒,被衝走,他們卻無能為力。


    在災難麵前,他們恐懼、害怕、無助,卻如螻蟻般隻能逆來順受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妙齡少女坐在木盆中唱著淒美的歌謠,隨波逐流,身後的浪不斷的拍打木盆,過不了一刻,這弱不禁風的盆便會支離破碎,這女子最後也免不了香消玉損。


    可是,她卻泰然自若的唱著歌,她的歌聲淒美動人,仿佛在超度亡靈。那平靜沉醉的模樣,也與痛苦掙紮的人截然不同。她是那樣美麗聖潔,仿佛誤入人間的精靈,那極致的美好,與此刻極致的災難,是那樣格格不入。


    當她的木盆流經薛晉所處的那棵樹時,他想也沒想,大手一攬,便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裏。


    木盆飄然遠去,女子卻留下了下來。


    災難結束,她跟著薛晉迴了家。薛晉知道,蘇家的規矩,是絕對不可能讓他娶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所以薛晉便把她養在下人房裏。說是新買來的下人,可是隻有她們主仆二人知道,薛晉分明是喜歡上了人家。


    從那之後,憐兒兩人便隔三差五我去約會。那時候,書童便負責放生,他知道關於少爺跟那女子的所有事情。


    薛晉在人前仍舊是那個討人喜歡的少爺,可是他的心從未有一刻從憐兒身上移開。憐兒聰明乖巧,還會紡紗織布,她的手藝就連皇宮的織娘也比不上。


    薛晉甚至還悄悄為她開了綢緞莊,她便為薛晉賺更多的錢。當然,這一切都是慢著薛家的人悄悄進行的。當年的他們郎才女貌,恩愛甜蜜,薛晉常常會捧著她修長嫩白的手說:“憐兒,我真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等咱們的生意再做的大些,我便帶你會蘇家,跟我父母說咱們的事。等咱們成了親,我便帶你看遍繁花似錦,暢遊萬裏河山。”


    憐兒疲憊的眼神,頓時變得熠熠生輝。她很天真,薛晉說什麽,她便信什麽。可是書童卻知道,自家少爺的心已經慢慢地不在了。因為時間久了,少爺覺得這麽偷偷摸摸的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為她開綢緞莊,剛開始的確是因為喜歡她。可是發現賺了不少錢之後,便隻是為了那錢財了。再加上,薛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怎麽允許他娶一個商賈。


    薛晉十分發愁。可她如此聰慧,怎能不知,薛晉不過把她當成搖錢樹,那遙遙無期的誓言,不過是場騙局。可因為是他說的,她便無條件的信了。


    直到憐兒的絲綢身價百倍,在蘇州千金難求,薛晉開始流連青|樓開始,憐兒的臉上便再無笑容。她總是一個人,枯坐在薛家大門前,等薛晉。一等就是一夜。


    薛晉迴來,也不怎麽搭理她。憐兒鬧過幾迴,不管是指責,是諷刺,還是哀求他兌現承諾,他統統不理。最後,憐兒似是絕望了,大吵大鬧說要去鬧到薛家。薛晉這才有些怕了,他急忙安慰憐兒,說自己說的都是氣話混賬話,讓憐兒消氣。憐兒有些緩和之後,他說:“晚上,我在後院等你,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


    他自己設好的酒宴,可是人還沒有來,她就喝的酩酊大醉。憐兒後半夜才來赴約。憐兒看見他,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她扶著他,聲音軟軟糯糯的,委屈的像個孩子:“晉哥哥,你騙我,你說過要對我好的……”


    “你又何嚐沒騙過我?”他咆哮起來,狠狠把桌上的酒杯摔在地上,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憐兒嚇了一跳,他按住她的肩膀,醉眼朦朧的看著她。痛苦的冷笑起來:“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難道他發現了她的秘密?!憐兒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早就知曉了她的身份。


    所以,對她態度才一落千丈,所以,才不知如何麵對她嗎?


    憐兒終於繃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她其實是薛家燒火婆子的女兒,從小就跟著那燒火婆子在薛家來來往往。因為臉上身上都是髒兮兮的,所以也沒有人在乎她。可是,她因每日聽他念書,看他傻乎乎的坐在太陽下寫字,竟慢慢喜歡上了他。


    為了那次相遇,她偷偷的跟蹤他。她想來個不期而遇,甚至想過要讓他英雄救美。可是沒想到卻遇到了洪災,所以,她便不顧生死,坐著木盆飄去。她想,不能跟他在一起,她寧願死。她堵上了一切,不過,她終於如願了。她愛的人,也終於愛上了她。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會幸福的過一輩子。然而,現實總是比想象更加殘酷。


    “我們的幸福是建立在謊言之上,這是欺騙!”


    那陌生的冰冷的眼神,讓憐兒十分害怕,她無助的看著他,傷心道:“我不是有意的。”


    “你為什麽要騙我,而且現在弄的我這麽煎熬。”他麵目猙獰的瞪著她,大笑道,“現在,我玩夠了,我想走了?我們好聚好散吧!”薛晉拿起一堆銀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憐兒終於明白,原來,他是來跟她訣別的,他怎麽忍心……憐兒的心,從未像現在這麽痛,這麽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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