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王這次出使襄國曆史意義非常重大,畢竟這個地方正經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他在這裏受盡了苦楚,受盡了委屈,受盡了白眼,那時候的他如同一條喪家之犬,隻能仰人鼻息。可是現在,他以一種高傲的姿態,重新迴到了這個地方。


    所有人都要禮讓三分,他答應來聯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為了要借機羞辱羞辱那個曾經看不起他的國家。


    那裏有他的國仇家恨,就他的青春過往,他迴來,會讓一切人都重新認識他。


    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行駛,晏潯拉開車簾,靜靜地看著外麵的一切,勞作的百姓,風和麗日,芳草萋萋,是個很好的天氣呢。陽光灑在臉上,讓人昏昏欲睡。


    晏潯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攜帶這泥土的芬芳。他有一種久違了的感覺。


    尤其是進入襄國境地依賴,他的心情是激動的興奮的,甚至是期待的。期待給那些人準備的見麵禮,期待他們將一點點走向滅亡。


    那是一種狩獵前的興奮,是一種布網準備收緊的悸動。


    他對自己說,忍一忍,再忍一忍,很快那些人就會跪在地上哭著看他笑。


    隻是,那記憶的深處,似乎還有某個模糊的身影。是她給了他一點溫暖,是她讓他明白,這世上不僅僅隻有仇恨,還有其他美好。那是他唯一的眷戀,甚至在離開這個傷心地的時候,也試圖把她帶走。


    可惜,她終究是背叛了他,與他的仇人,與他的死敵站在了一出。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呢?為何明明可以有共同的明天,卻在一夜之間徹底成了對立麵。


    那一夜,成了他們之間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心無芥蒂的愛她,也知道他們終究是要成為敵人。


    也許這便是冥冥之中上天注定吧。晏潯想起那個熟悉的影子,微微歎了口氣,眼睛腫那一閃即逝的悲傷過後,隻剩下大片大片的冰冷。


    是的,他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他能活到今天,最大的製成就是恨!


    為了這一天,他等的實在是太久了。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銀鈴般的笑聲:“晏潯哥哥,你在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晏潯迴頭,眼中所有的冰冷,身上所有的暴力瞬間都化作了柔軟。對麵站著一個穿著鵝黃色紗裙的女子,她眉清目秀說不上傾國傾城,最多就是清秀靈動。隻是那眉眼之處,竟與某人有幾分相似。


    他笑了笑:“沒什麽,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這馬車極大,坐上一二十人都不成問題,剛剛她在外麵吹風,如今站在晏潯麵前,活脫脫就是豆蔻少女的模樣。


    她親昵的走過去坐在晏潯身邊坐下,一麵幫他把披風往裏麵緊了緊,一邊絮絮叨叨的祝福:“晏潯哥哥,你身上有舊傷,不宜吹風,你還是趕緊把簾子放下吧。”


    晏潯竟然很聽她的話,便把簾子放了下來。


    女子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晏潯哥哥真乖,我聽說之前在襄國不少皇子公主欺負你,你放心,等到了他們的皇宮,我一定幫你報仇。”


    晏潯皺眉:“不準胡鬧。”


    她看晏潯嚴肅,“噗嗤”一笑:“逗你的,我最多呀,把皇宮弄的雞飛狗跳,不會隨便殺人的。”


    晏潯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丫頭是被他寵壞了。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看見他笑,這女子也笑了起來,那眼睛裏滿滿都是情意。晏潯卻仿佛毫無所覺,直到一隻手鬼使神差的撫摸上他的臉,他才猛然精心。狠狠捉住了那隻手。


    “綺夢,你幹什麽?”晏潯聲音有些變了。


    綺夢眨巴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也有些驚慌失措:“我,我隻是想撫平你眉間的褶皺……”可事實上,那是一種情不自禁,她想靠近他,她與他耳鬢廝磨。想與他做一些更親密的事。


    可是晏潯雖然寵愛她,卻始終跟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有時候,他喝了酒有些迷糊不清的時候,也會失控的抱著她,瘋狂的親吻她,可是當看清她的麵容後,又會驚慌失措的推開。


    她不明白,不理解,她覺得晏潯是愛她的,可是有時候那種愛又那麽飄忽。


    他凝視著她的時候,那眼神也仿佛是穿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這種感覺痛苦極了,她是全心全意的愛著他,一顆心都撲在他的身上。


    從一年前,他在雪地裏救了她開始,她的心就已經是他的了。


    那時候的她相一隻流浪狗,在茫茫荒野間,在大雪紛飛的晚上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她以為此次命不久矣。可是他來了,像天神一般降臨到了她身旁。給了她實物和水,也給了他一個家。


    他從來沒有問過她的身份背景,也沒有問過她是誰,來自哪裏,他隻笑著告訴她:“若是你沒有地方可去,就跟著我。若是你想走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


    綺夢坐在火堆旁,捧著他遞過來的餅,頓時淚流滿麵。那時候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珍惜眼前這個人啊。


    因為他是第一個給她溫暖的人,也是第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


    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那麽溫柔那麽閃亮,他整個人給人一種超然物外之感。那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高貴與庸俗的區別,是天和地之間的接線。


    他有種神奇的特質,哪怕一介布衣,也絲毫不能掩飾他那種超然脫俗之感。


    在他身旁,你會感覺自己突然變得很渺小很卑微。她就想那渺小而卑微的飛蛾,向著這陽光毫無顧忌的撲了過去。


    從此她便跟在他身邊,為他遮擋風聲,為他帶去歡樂。後來她才知道,他竟然是雲南世子。是她親眼看著他如何收複失地,如何鏟除異己,如何建立了自己的政|權。這其中的煎熬和艱險,不是一兩句能說的清的。


    總之,他們是從死亡沼澤裏爬了出來。


    那一路兇險之極,不管遇到了多大的磨難,他們都相互扶持,互為後盾,有幾次甚至是她堪堪救了晏潯的性命。換句話說,若是沒有綺夢,這雲南說不定未必會有今日的成就,也未必就能順利的獨|立稱王。


    所以,他們的關子自然不同於旁人。


    晏潯成為雲王之後,性情有所轉變,他不能再想平常一樣隨意,隻能讓自己變得麻木冰冷不近人情,讓別人懼怕才是震懾別人的最佳武器。


    可不管他如何偽裝,在她麵前,他永遠都是那個她初見時的模樣。


    而且不管他變成什麽樣,她都會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稱王之後,晏潯論功行賞,她以為他會封她為王後,當然就算是妃子她也是樂意的。隻要能守在他身邊,她什麽都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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