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驍重新冷靜下來時,寧牧笛已經布置好了裝備,從釣具支架到打窩的餌料,所有的細節都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條。


    要說寧牧笛不愧是天賦型釣手,在整理漁具方麵她有著極其靈巧的造詣,繁多且複雜的裝備在她手中仿若有靈魂一般,鉤線分明,緊挨著擺放也沒有出現任何令人抓狂的纏繞。


    反觀曲驍這邊,就顯得非常捉急了,雖然魚竿隻有一支,但上麵勾著的魚線,是來迴交織著互相蜿蜒。


    曲驍用手整理了半天,也沒有理清楚這些線之間的邏輯,就像黃老四先前說的那樣,曲驍在手法這一領域上實在是沒有任何過人的天賦。


    寧牧笛見狀不禁撲哧一笑,看見曲驍吃癟她心裏麵莫名有點開心,走上前接過曲驍手上的魚竿,她僅僅十幾秒的工夫就把線結解開了。


    “呐。”


    將魚竿遞還給曲驍,寧牧笛驕傲地昂了昂下巴,曲驍對此頗為震驚,如此煩亂的疙瘩,這小妮子為什麽能解開得這麽快……


    拿上魚竿後,曲驍用寧牧笛讚助的支架有樣學樣撐住了魚竿尾部,線和空鉤自由地漂浮在近處水麵上,至此,開釣前的杆位算是布置好了。


    接下來就是“做餌”。


    眾所周知,釣魚是需要魚餌的,而對於有經驗的釣手來說,魚餌可不是什麽簡單的蚯蚓或小魚。


    從自己釣位上端過來一個空的小盒,寧牧笛接著是拿起邊上的幾袋粉末,按一定比例取出它們的部分混合在了一起。


    再然後,她是加入了一小勺邊上小瓶中的試劑,那味道可謂是“十裏飄香”,別說魚了,就連曲驍這個人都有些難以抗拒其味道的誘惑。


    就像是有某種魔力勾著心房,曲驍一聞見這味道,就莫名地感覺到腹中一陣饑餓,這似乎是某種開胃的藥水,摻入清水與粉末一並攪拌混合,一小盒粘稠的固態混合物就此誕生。


    曲驍見狀,忍不住開口問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寧牧笛迴答:“打窩。”


    對於“打窩”這詞,曲驍一個外行都是了解的,在釣點周圍布置吸引魚群的誘餌,便是釣佬們口中時常提及的“打窩”。


    “怎麽樣,這味道很香吧?”寧牧笛笑著轉頭看向曲驍,她用於攪拌的右手小臂上,目前是沾滿了盒中棕褐色的粘稠物。


    乍一看或許有點惡心,但曲驍不得不承認其味道確實很不錯,隻要不將之與那啥聯想在一起,曲驍感覺心裏完全可以接受。


    “你想要試試嗎?”寧牧笛對他問道。


    曲驍點點頭,既然是要學習,混合餌料也是他的必修課程之一。


    從寧牧笛手上接過小盒,曲驍也將自己的小臂伸了進去,像棍子一樣順時針攪拌了幾圈,他明顯感覺到小臂開始受到阻礙。


    這是怎麽迴事?


    他開口給寧牧笛說:“我感覺到這東西變緊實了。”


    寧牧笛聞言倒不吃驚,點點頭,她示意曲驍可以暫且停手了。


    “變緊實就對了。”寧牧笛接著說道,“這說明裏麵沒有混合均勻的粉末開始吸水了,打窩的餌料基本到這種程度就行,不過如果是用來做釣餌,就需要混合得更緊湊一些。”


    然後曲驍就看見寧牧笛從盒中抓了一小捧餌料出來,放在旁邊的小碗裏,這應該就是她給此次垂釣準備的釣餌了,順便用手抓了抓,小碗中的餌料很快就變得緊實。


    “這麽點就夠嗎?”曲驍有些驚訝,在他印象中,釣魚所需要的餌料,往往是很多的。


    但看寧牧笛的準備,數量卻是不多,按照正常消耗的話,這餌料最多隻足夠二人折騰一個多小時。


    寧牧笛聞言笑了笑,解釋說:“天氣熱,空氣幹燥,我現在用的這種餌料,混合後幹燥久了效果就不好了,所以一次不能混合太多,盡可能要控製時間消耗掉。”


    “這樣啊……”


    曲驍點點頭,接著他又看見寧牧笛抓了把粉末,然後將之細細地灑在了做好的釣餌上。


    “這又是在幹嘛?”


    “這個叫做散炮,是在打窩後,將魚群吸引上鉤的次級手段。”寧牧笛說著將表麵沾滿厚厚一層粉末的釣餌掛在了魚線前端的小鉤上,她掛得很深,鉤尖都快要頂出來了。


    “核心釣餌要掛得深,這樣魚在咬鉤後不容易掙脫……”寧牧笛邊做手上的動作邊解說,“不過因為散炮部分不能與核心釣餌粘合得太緊,所以你在掛餌的時候要注意,千萬不要捏得太死。”


    “這是為了避免粉末擴散不出去?”


    “對。”寧牧笛wink了一下,“看樣子你現在已經明白釣魚的基礎邏輯了,說到底,這就是個製造陷阱的遊戲。”


    “從打窩,到散炮,其目的都是為了吸引住魚群,將核心釣餌混合在它們之中,好讓魚在進食時誤咬,隻要你明白了這個邏輯,就可以通過其衍生出適合你自己的釣魚方法,比如我,就喜歡先打三次窩料,然後再下餌。”


    寧牧笛說完,第一批窩料已經被她用手裏的小鏟投擲到了遠處,接著便是第二批,第三批……


    待三批窩料打完,她就立馬拿起魚竿將魚線拋投了出去,落點準確無誤,正中打窩位置的中心!


    “看見沒有,這就是技術!”


    拍拍手向曲驍炫耀,寧牧笛接著也讓他來嚐試一下,結果曲驍的表現簡直如同災難,不僅連續打窩時難以準確定點,而且下鉤的位置也偏差了好些距離。


    “這……”


    看著如此笨拙的操作,曲驍自己都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麽了,或許他真沒有這方麵的天賦吧,不管是理線還是拋鉤,他都難以企及寧牧笛的項背,天才和普通人看上去好像隻有幾個字的差別,但實際上,這卻是許多人一輩子都難以逾越的鴻溝,曲驍能感覺到,這東西他即便是練得再久,也很難達到和寧牧笛一樣的高度。


    索性就放棄吧。


    多嚐試了幾次後,曲驍就失去了繼續琢磨的動力,他轉口問寧牧笛,還有沒有更簡單一些的方法。


    “簡單一些的話……”寧牧笛想了想,“確實是有的,打窩並不一定要集中打,你也可以散打?”


    “散打?”


    “就是一次性投擲出大片的窩料,通過擴大窩料散布麵積的方式,增強對魚群的吸引力。”


    寧牧笛說完演示打出了一大勺,粘稠物天女散花般落下,最後稀稀拉拉墜落在水麵上層。


    “就像這樣。”她抬手指了指遠處,這樣打窩的受益麵積,比起剛才的集中打窩確實大了好幾圈,不過壞處也是有的,因為窩料分布得較散,魚群並不會被緊緊吸引在鉤餌周圍,因此下鉤的速率比較低,但是對於曲驍來講,這並不是什麽很大的影響。


    隻要魚群的基數夠大,他下鉤的速度就不會慢別人太多,如果能夠弄到異世界那隻收容物的蛻皮,曲驍其實很有信心實現彎道超車。


    “我就用這種方式吧。”


    笨人有笨人的選擇,曲驍覺得這個辦法還挺適合自己的,容錯率極高的操作性讓他不需要學習得太仔細,反正他要依靠的也不是技術,隻要能弄到蛻皮,這些都是虛的。


    會起竿就成。


    曲驍給自己定下了標準,接下來,寧牧笛是手把手傳授給了他下鉤起竿的技巧,這東西說起來容易,就是一個拉扯的方式,但做起來……


    實在是太困難了。


    脫了四五次鉤,曲驍才終於釣上來了一條小魚,也還好這魚小沒力氣掙紮,否則以他目前這純靠蠻力的技術,恐怕是要一直“空軍”下去。


    累得氣喘籲籲,烈日照射之下,曲驍的模樣就像是剛做完劇烈的運動一樣,他本來以為釣魚最折磨的隻是等待,沒想到,同魚拉扯一樣費勁。


    運轉黑石能量快速調整好自身狀態,曲驍接著又向寧牧笛學習了一些關於拉扯的進階技巧,放線迴線之類的自不必多說,更難一點比如“吊竿”這樣的技巧,寧牧笛也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曲驍。


    兩人就這樣一直練習到傍晚,空氣中的炎熱都隨著晚風開始消散,曲驍終於是找到了些釣魚的手感,不過比起入門的標準,他甚至都還差了一截。


    沒辦法,這家夥的底子實在是太差了,盡管寧牧笛非常認真在教他,但曲驍就像是個木頭人一樣,根本做不到寧牧笛口中提到的要點。


    無論是姿勢,手法,還是發力的感覺,他都感覺自己摸不到竅門,就好似一個瞎眼老頭走迷宮,不管出口的燈光照得再亮,他都一點感受不到。


    一個人的學習,兩個人的折磨,整整一大下午的時間過去,兩人一共就釣起來不到十條魚,要知道,寧牧笛選用的魚飼料可是很奢侈的品種,換作一個稍有經驗的釣魚佬來操作,一下午時間釣幹淨這片池塘都沒有任何問題。


    要說釀成這戰績也不怪寧牧笛,她實在已經盡力了,因為來這兒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教曲驍,所以她總共就下了兩竿,還都上魚了。


    減去她自己釣上來這兩條,剩下的寥寥幾條魚才是曲驍釣的,這家夥在釣魚方麵簡直是天災一般的存在,別說上活魚了,就算是把魚打死,他都不一定能成功拽得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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