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言拒絕了鄭長清留自己吃飯的邀請,曲驍快速收拾好東西,下樓離開了社區。


    現在身上有了兩百塊錢,他暫時是不需要幹這種蹭飯的勾當了,更何況那屋子還有一隻母老虎恨著自己,他要是真留下,恐怕會引發不少的麻煩。


    反正合同已經簽完了,曲驍也不趕時間急著迴去,邊吃著烙餅邊在城裏麵悠閑溜達了一會兒,他決定暫歇一晚,明早上再出發慢慢走迴去。


    連打車錢都不舍得花的曲驍自然不會選擇居住賓館、酒店這樣的地方,他打開導航看了看附近的招待所,想要在這種極其低端的地方稍微落一下腳。


    然而事與願違,等他上門的時候,店家卻告訴他客滿了,眼下公交交通線路都已經收班,曲驍想要換地方,也沒處可去。


    也罷,大不了就在路邊睡一覺吧。


    比起鄉下棚屋擁擠狹窄的住宿環境,江州市的大街反而顯得寬敞舒適不少,隨便找了張長椅將身子一躺,曲驍就眯著眼睛小憩起來。


    然而禍不單行,倒黴的事情經常會接二連三發生,本來睡大街就已經夠慘了,結果天公還不作美,突然刮起大風下起了雨!


    還沒進入深度睡眠的曲驍被硬生生凍醒了,冰冷雨水打在他身上,很快就浸濕了他的衣衫,不得已,曲驍隻能換個地方落腳,在周圍找了一圈,也就一個橋洞子能提供些許的遮蔽。


    這邊上就是一個垃圾處理廠,聞氣味簡直惡心得不行,但曲驍還是決定在這地方休息,那紙巾堵住鼻子,他索性來一個“掩耳盜鈴”。


    不過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並不止他一個,隔了一會兒,一個邋遢的老頭是拖著個蛇皮口袋跑了過來,看他一身澆濕的模樣也應該是來躲雨的,曲驍見狀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把自己的腿往內側稍微收了收。


    橋洞底下的空間不大,老頭一來,就和曲驍貼近在了一起,其身上那股難聞的氣味簡直比邊上的垃圾場還厲害,縱使曲驍用紙堵住了鼻子,也仍舊能聞見那股惡心的刺激。


    沒辦法,也不好趕人家走,曲驍隻得再縮了縮身子,把自己的肩膀露出一截到外麵,他想要借此和那老頭拉開一段距離,卻沒想到人家臉皮厚,看見他讓開了位置,竟然是得寸進尺靠了過來。


    見狀,曲驍實在是忍不了了,他瞪了老頭一眼,試圖予以後者一些震懾。


    但可氣的是,老頭根本就不理他,把蛇皮口袋往自己胸前一抱,嘴上自顧自哼起了小曲兒。


    沒辦法,曲驍隻好開口說道:“老人家,你能不能稍微過去一點,我想睡會兒覺,但你靠過來實在是太擠了,我沒法睡。”


    “你沒法睡不知道換個地方嗎?”老頭卻是一臉蠻橫,完全沒有任何通情達理的意思。


    “這麽晚了我上哪兒去找別的地方啊……”曲驍脾氣好苦笑了下,“老人家,咱們互相理解一下,不行嗎?”


    “理解?你讓我怎麽理解?”手一指外麵瓢潑的大雨,老頭嚷嚷著說,“這雨剛才都已經飄到我身上了,我要是讓了你,就又要淋雨了!”


    “可我現在不也在淋雨嗎?”曲驍爭辯,他給老頭示意了下自己的肩膀,“你看,為了讓你,我現在將近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麵。”


    “那我不管。”老頭一偏頭,“是你自己讓開位置的,我又沒逼你。”


    “嘿你……”曲驍被這話氣笑了,這麽厚臉皮的老β登,他還是第一次撞見,“我讓你是出於謙讓,但這不是你倚老賣老的借口,我警告你啊老家夥,你要是再咄咄逼人,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怎麽,你還想要打我?”老頭把臉往前一伸,“來啊來啊,你有種就衝著我這張老臉來啊!我可告訴你噢,你隻要敢動手,我就敢往地上躺,待會兒要是被路過的人看見了,你可說不清楚事情!”


    “怎麽的,你還想要碰瓷?”曲驍笑了,“你現在不妨轉身看看,這周圍有哪怕一個人影嗎!小爺我也不怕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是這城裏的,待會兒把你打了我就跑,你拿我有什麽辦法!”


    “你敢——”


    “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曲驍邊說邊擼起了袖子,這種老β登,就是欠收拾。


    老人看他真準備動手,神色瞬間就慌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他還是很清楚的,和曲驍這種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硬碰硬,他怕是難占得任何便宜。


    “等等!”立馬轉變話鋒,老頭讓出了一小段距離,他終究還是慫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準備和曲驍鬧得魚死網破。


    曲驍見狀冷哼一聲,然後把身子挪了進來,他現在倒也不在乎老頭身上的惡臭了,不蒸饅頭爭口氣,他今晚就算是被臭死在這裏,也不願意讓這個老β登多占半毫的位置。


    兩人就這樣陷入了僵持。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頭突然搖了搖依舊沒睡著的曲驍,問道:“小兄弟,剛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了,這樣吧,你看這大晚上閑著也是閑著,咱們要不找點事幹吧?”


    “你想要幹嘛?”曲驍很是警覺皺了皺眉,老頭突然轉變態度,讓他感覺其中有詐。


    “你別緊張,我沒什麽別的意思。”老頭笑了笑,露出一排大黃牙,“就是突然手癢了,想找人玩玩。”


    他說著從蛇皮口袋裏麵摸出了一副撲克,也就在這時候曲驍才注意到,這老東西的右手居然隻有四根手指。


    “你這手……”曲驍忍不住問道,“怎麽弄成這樣的?”


    “嗐,以前年輕時候不懂事,得罪了大哥,被砍的。”老頭輕描淡寫解釋道,“咱現在不聊這個,來玩玩牌吧,怎麽樣,你會玩牌嗎?”


    “會一點。”曲驍點點頭,他確實隻是會一點,以前家境還沒遭受變故的時候,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偶有接觸。


    老頭接著問:“那炸金花你會嗎?”


    “會。”曲驍迴道,“就是那個抽三張比大小的遊戲,對吧?”


    “很好,看樣子不需要我多解釋了。”老頭咧了咧嘴,“怎麽樣,咱們玩兒兩把?”


    “行啊。”曲驍點頭說,“不過像這麽幹完也沒意思,這樣吧,咱們賭點東西。”


    “好呀好呀!”老頭一聽見賭字,眼睛裏直冒精光,“說吧,你想賭什麽?”


    “就賭今晚這片地方的歸屬權。”曲驍說,“我們誰輸了,誰就讓出這地方,去別的地兒,如何?”


    “你確定?”老頭抖了抖眉毛,他好像胸有成竹。


    “我確定。”


    “那好,我的賭注就是這個。”老頭點頭同意了,“不過,你的賭注得換成別的。”


    “你什麽意思?”


    “我不需要你挪地方,所以你的這個賭注對於我來講,並不具有吸引力。”


    曲驍問:“那你想要什麽?”


    “我嘛……”


    老頭仔細打量了曲驍身體一遍,如狼般貪婪的眼神盯得後者心裏一陣發毛。


    “我可告訴你啊,那些肮髒齷齪的想法別來,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想什麽呢你小子……”老頭不屑地撅了撅鼻頭,“就算你同意,我還嫌棄你呢……這樣吧,我要是贏了,你就給我一塊錢,怎麽樣?”


    “啊?一塊錢?!”


    “嗯,就一塊錢,不過條件是得我來發牌。”老頭說道,“棄牌也算輸,如果你能贏我一把,我就走。”


    “你這是要出千?!”曲驍還是第一次碰著這種擺明了要出千的牌局,這老頭對於自己的技術好像很有自信,一點都不害怕向曲驍透露自己的底細。


    “怎麽樣,敢來嗎?”老頭笑道,“如果能抓到我出千,也算你贏。”


    “謔喲,你的口氣還真不小啊!”曲驍聞言是來了興趣,“行啊,這局我接了,不就是一塊錢嗎,我就不信你能連續贏我幾百把!”


    “嗬嗬,那咱們就來試試看吧。”


    ……


    牌局從十點一直持續到了淩晨,外麵雨都快下停了,曲驍也還沒能拿下老頭。


    鬥牌至此,他已經輸出去230塊錢了,因為老頭沒有i-pen不能接受轉賬,所以曲驍其實還欠了老頭190多塊錢。


    “瑪德,你剛才明明看見你變牌的!”


    又一次抓千失敗,曲驍的精神徹底扛不住了,這老頭的手法著實厲害,當著他麵耍詐,但他卻沒辦法抓到任何把柄。


    一臉笑嘻嘻收迴自己的空手,老頭接著用石頭在地麵上刻畫了一道印痕,此時這樣的印痕已經有近兩百道了,每一道都代表曲驍欠下的一塊錢。


    “怎麽樣,還玩兒嗎?”


    “不玩了!不玩了!”曲驍此時已經破防了。


    他本來還覺得自己眼睛挺靈光,抓抓出千手到擒來,結果沒想到,這老頭神乎其技的技藝把他虐了個身心俱疲,再玩下去,他恐怕連明天的早飯錢都留不住了。


    “先睡覺,錢明天我取出來給你。”


    完全沒心情去在意周遭的臭味,曲驍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剛剛輸出去的錢,“賭博害人”這個詞他在今晚算是切身體會到了,和這種老狐狸玩,他簡直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仍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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