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嫿此言聽得紜娘身子發怵,她萬萬沒想到一個小丫頭竟能說出這些道道,趙飛揚也將南宮嫿的話聽了進去,覺得紜娘太不守體統,他明明已經給她安排了地方,沒想到她竟上門大鬧,把他的名聲麵子全鬧沒了。

    男人最重視麵子,這下子,趙飛揚看紜娘的眼神霍地冷了下來,不過仍舊心心念念的看著哭得雙眼通紅的一雙苦孩兒。

    被南宮嫿硬生生的將了一軍,紜娘當場采取懷柔政策,一把抱起眼淚鼻涕直流的孩子,看向邊上嘴唇烏紫的李氏,強裝委屈的道:“奴家沒指望過做飛揚哥的妾室,隻想姐姐能收了這雙可憐的孩兒,奴家願意伺侯姐姐,尊姐姐為大,姐姐如果實在容不下奴家,可以把奴家的孩兒過繼到姐姐名下,姐姐多年未孕,這樣也算有了子嗣。”

    李氏一聽,當即氣憤的瞪大眼睛,她倒是想得美,想把庶子變成嫡子,想到這,她一把推開南宮嫿,上前怒瞪著紜娘,“讓我給你養兒子,沒門,你倒是巴不得,孩子一過繼過來就成了嫡長重孫,我相信老太君不會承認你這樣手段奸詐的人做孫媳婦。”

    趙老太君也覺得紜娘太厚臉皮,處處想著鑽營自己的地位,便道:“我不會承認你這雙孩子,我們伯府沒有這樣的子孫,你心術不正,太善鑽營,處處想打壓倩倩,挑撥伯府,少在這裝可憐博同情,這裏都是有名望的長老,一生看過的人無數,你究竟是什麽人,安的什麽心,我相信大家一眼明了!”

    趙老太君已經點出紜娘心術不正,邊上的賓客們現在是更加討厭紜娘起來,尤其是那些感同身受的官家夫人們,全都唾棄的看著紜娘,哪個夫人喜歡男人在外養女人?如今這女人還裝可憐來博取大家的憐憫,把李氏鬧得那麽可憐,個個皆鄙夷的看著紜娘。

    這些夫人們一般都是正室,向來是威嚴自大慣了的,不需用心計手段就能擁有地位和相公,所以平時最討厭紜娘這種裝柔弱的小三,便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紛紛指責紜娘的不是。

    紜娘見沒有人幫她,一個個都向著李氏,當即冷轉眼珠,趁人不備時,猛掐了兩孩子一把,這下子,那雙孩子當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孩子一哭,紜娘就摟著他倆,大聲求道:“姐姐你千萬別誤會我,我的孩子就是你的,任你處置,他們一定會孝順你的,絕無二心,我願意與你共同照顧表哥,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爭的。”

    紜娘越吵越大聲,聽得眾人麵色深沉起來,趙老太君見狀,氣得猛地頓腳,冷聲喝斥道

    :“閉嘴!愈來愈無法無天了,我隻承認李氏一個孫媳婦,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叫人拖你出去!”

    誰知這紜娘也是鄉野出身的婆婦,當場膽大的仰起頭,鋪天蓋地的哭喊起來,“你們想害死我孩兒,就先殺了我再說,你們不要我說了,我們就全都死了,遂你們的願!”

    紜娘才不想被趕出去,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討個名份,她說完便抱著孩子起身要去撞牆,一起腳,趙飛揚就趕緊將她抱住,臉色緊繃得可怕,被紜娘氣得沒辦法。

    南宮嫿心底冷哼一聲,紜娘這麽鬧,傷了大表哥的麵子,大表哥以後必定不會那麽喜歡她,這紜娘真精明,要死要活的,想給伯府安一個濫殺無辜的罪名,手段真歹毒。

    這時,她看小鄒氏與二舅舅一臉得意,心裏突然打了個突,會不會,紜娘這事本身就是個陰謀?有人在背後攛掇她?

    那雙孩子見娘親要死,嚇得急忙去抱趙飛揚的腿,幾個人在原地拖拖拉拉的,看得李氏臉色一陣白一陣紅,胃裏翻騰,差點就癱倒在南宮嫿懷裏。

    紜娘撒開了潑的來鬧,若是平時沒外人,老太君怎麽處置都行,如今來了這麽多客人,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想到這,南宮嫿忙上前,朝紜娘沉聲道:“等一下,要伯府接受你這雙孩子可以,但我要說,首先,你來曆不明,之前外祖母和表嫂從未見過你,你說孩子是大表哥的,有什麽證據?其次,大表哥和表嫂十幾年真感情,一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你突然出現,如今要表嫂接納你,也得名正言順,按禮儀規矩來!”

    南宮嫿這麽一說,紜娘立馬不鬧了,眼淚汪汪的看著她,顫抖的道:“那你說如何按規矩來?”

    她的目的就是進伯府,如今伯府開口,她心裏既忐忑又興奮,自然不再鬧了。

    可李氏一聽,忙滿目淚痕的看向南宮嫿,直搖頭,她不願啊,不願意讓這有兒子的女人進門,一旦讓這女人進門,她一切都完了。

    南宮嫿示意她不要緊張,用眼神告訴她,要表嫂相信她,李氏這才癡癡的瞪著眼睛,緊張的看著南宮嫿,賓客們更是議論紛紛,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南宮嫿身上。

    此時,這十三歲的小女孩的無畏勇氣和智慧,竟讓眾人十分期待,看她能講出什麽話。

    自始自終,楚汐都坐在不遠處淡淡看著南宮嫿,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自從上次相遇,他便覺得這女子十分有趣,而在桃花林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心生疑竇,心裏很是惱她,如

    今她舌綻蓮花,溫柔卻不失真誠的話語,又一下子吸引了他。

    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她那雙眸子,好像藏著萬千心事,惹得他忍不住想替她解開。

    祁翊在看到南宮嫿站出來時,高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上前,那冷峻的眼神裏藏著些許緊張,漂亮的玉指微微握在一起,若遠山這黛的眉毛輕擰,雙眸宛若黑夜中的鷹,仿佛能將人一眼看穿。

    南宮嫿拍了拍手,思索一下,皺眉道:“你這孩子是不是我大表哥的還不能下定論,要先滴血驗親,大表哥與他倆的血相融,才能證明是親父子,確認了此事,伯府才會接孩子進門。至於你,雖然鬧得伯府雞犬不寧,以死相要挾,但我們伯府不是仗勢欺人的人家,我表嫂照樣會接納你。孩子沒了母親是最可憐的,伯府寬容大度,但不代表你可以囂張妄為,再像之前那樣吵鬧。你且先起來,把這可憐的孩子帶去後院,不要擾了外祖母壽宴的安寧,你看你把我外祖父氣成那樣。我大表嫂為人心善,身子向來很弱,你就不要再氣她了。你既已得進府,就要恪守伯府規矩,萬不可再生事端,這已是我大表嫂最後的退步,如果你還有要求,就太過分了。”

    南宮嫿盡量將語氣放輕,將話放緩,如果在侯府,沒外人的時候,她才不會給惡人留情麵,紜娘擺明上門奪夫奪財的心機女,她給她留了那麽大的麵子,已算仁善的,若是換成紜娘,估計早把大表嫂整死在外頭了。

    紜娘一聽,心中大喜,在聽到滴血驗親幾個字時,她臉色微發白,隨即與對麵一個人影迅速對視,佯裝鎮定,忙朝南宮嫿磕頭道:“多謝大小姐,多謝老太君,多謝姐姐,你們對紜娘的恩情,紜娘沒齒難忘,紜娘今後一定好好伺侯姐姐和老太君。”

    紜娘特別會就坡下驢,當場就朝眾人磕頭表起決心來,李氏雖不願,可右手被南宮嫿緊緊握住,她知道這是嫿兒的權宜之計,除了暫時隱忍,也別無他法,可她心裏卻比刀割還疼。

    就這樣,趙老太君叫人把紜娘和兩孩子接進了內堂,其他人一下子感歎起伯府的大度來,這紜娘如此過分,伯府竟然願意容她,更顯出紜娘的小肚雞腸和心機深重。

    南宮嫿因為替伯府暫時化解危機,當場博得眾人好感,大家都說這孩子聰明伶俐,寬容懂事,為人仁善,軟綿綿的話卻句句刺中紜娘要害,這樣的女子,才是高門大戶最需要的媳婦。

    高門大戶雖然喜歡溫柔善良的媳婦,但若是一昧懦弱,沒半點機智,也是沒人喜歡的,如今

    南宮嫿表現進退得宜,沒太出風頭,隻是像小孩子般簡單說兩句,便讓眾人覺得這孩子懂事,加上她繡的那件金縷衣,這些官家夫人們更是暗暗的觀察起南宮嫿來。

    幫表嫂暫時解決了外頭的事,南宮嫿娉婷玉立的朝眾夫人行過禮後,扶著李氏、趙老太君進了內堂,外邊的賓客又開始喝酒鬥詩,刻意不去討論剛才的事,似將紜娘忘了似的。

    大房的人一進門,所有人臉色當即陰鬱一片,紜娘抱著一雙孩子坐在鸂鶒木長交椅上,一雙大眼睛一直柔弱的盯著趙飛揚,趙老太君一進門便滿目冰冷,沉著臉坐到玫瑰交椅上。

    李氏則既恨又憤的瞪著趙飛揚與紜娘,早按捺不住的大鄒氏在安頓好外邊賓客後,領著趙振軒如風似的卷進屋,趙振軒這個中威伯今天丟了大臉,一進來就衝到趙飛揚麵前,“啪”的給了趙飛揚一大耳刮子,打得趙飛揚眼冒金星。

    “好你個禍胎,好的不學,偏學那些紈絝子弟在外包女人,連兒子都包出來了,你讓中威伯以後如何在世家之中立足?你讓我這張臉往哪裏放?”趙振軒氣得渾身哆嗦,轉過身迅速摔了個茶碗,登時,屋裏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見趙飛揚被打,紜娘眼裏立即噴出怒火,在轉了轉眸後,迅速轉怒為悲,踉蹌的走到趙振軒前,撲通一聲跪下,信誓旦旦道:“求爵爺開恩,都是奴家的錯,不怪飛揚哥,他隻是一時情動,其實……其實爵爺何需動氣,姐姐成親五年未有子嗣,伯府暫時無後,奴家的兩個孩子,正好圓了爵爺的心願,他們是爵爺您的親孫子啊!”

    李氏冷笑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仰頭冷睨向紜娘,“還未滴血驗親,你怎能就此下結論?你乃煙花之地出身的女子,見過男人無數,誰知道你這是不是飛揚的孩子?”

    紜娘一聽,當即怔大眼睛,眼淚刷刷的掉,抱著一雙孩兒輕聲抽泣道:“姐姐,我一向尊敬你,我和我的孩子都準備給你做牛做馬、任你差譴的,沒想到,你竟懷疑飛揚的親血脈,你的心也太狠了,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懷疑我的是野種,你……你欺人太甚……”

    紜娘說完,更是一臉苦相的低著頭,她懷裏的一雙孩子見李氏把自己的娘親“欺負”哭了,兩人一邊大哭一邊朝李氏衝過去,衝過去就開始抓咬李氏,剛才在外邊,要不是紜娘攔著兩孩兒,恐怕他們早護娘心切的衝上去了。

    兩個小鬼一衝過來抓咬自己,李氏忙往後退了兩步,可兩個小鬼不依不饒,抓著李氏就開始咬,小孩子的指甲一般尖

    利,沒兩下李氏手背就被抓起一條血痕,李氏一吃痛,也顧不得麵前的是小孩,條件反射性的順手一推,將前邊的大寶一下子推倒在地。

    李氏一個無心之失,早是嚇得臉色慘白,忙要上去扶大寶,可後邊的紜娘和趙飛揚見狀,兩人都像吞了火似的,一怒之下衝向李氏,紜娘趕緊去抱大寶,順便猛地反推李氏一下,將李氏推了個後仰。

    趙飛揚則冷冰冰的盯著李氏,憤怒的道:“你不喜歡大寶小寶也就罷了,可你為什麽這麽狠心,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他們才多大,你竟然這樣推他們,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倩倩?”

    李氏心慌的捂住心口,想衝過去跟著扶大寶,看他有沒有事,卻被趙飛揚一把推開,紜娘又慣會挑撥,這下子,大寶小寶哭鬧得更兇了,整個場麵更像一鍋粥。

    南宮嫿忙跑過去扶住李氏,李氏哪裏被趙飛揚這樣懷疑過,當場也急紅了眼,指著趙飛揚就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好你個薄情郎,你背著我養外室就算了,還懷疑我的人品,你和我認識這麽多年,你捫心自問,我為人怎麽樣?”

    李氏萬不敢相信,自己深愛多年的男人,竟被豬油蒙了心,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剛才在外頭她已經給他留足麵子,一直在竭力隱忍,可男人就是賤,你越是忍讓,他越是得寸進尺!

    被這麽多人怒目指責,剛才又被打了一巴掌,趙飛揚拉不下這個臉,索性破罐子破摔,怒地拂袖道:“隨你們怎麽說,我就喜歡紜娘,喜歡大寶小寶,如果你們不接納她,我就和她去外頭住!”

    “你!你真是油鹽不進,孽障啊孽障,我怎麽就生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大鄒氏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一抽一抽的又道:“你今天要敢和紜娘走,我就打斷你的腿,看你怎麽走!”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走,我再也不想呆在這個家了,你們容不下紜娘,就是容不下我,既然容不下我,就別死命拴住我,你困得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我這生隻愛紜娘!誰要敢傷害她半分,我趙飛揚定會為她報仇!”趙飛揚畢竟年輕,血氣方剛,沒加思索就把話說絕了。

    他這樣說,隻會增加所有人的怒氣,而所有人將他看成隻會包女人的浪蕩子,也讓他心生怨懟。

    大鄒氏這下子更是火大,氣得當場拍桌,恨恨的道:“好你個不孝子,好你個無情無義無血無肉的白眼狼,你今天要是敢走,我立馬綁了紜娘,告她個私闖伯府、勾引男人、未婚先孕、不敬不孝之罪,我看誰敢

    保她!”

    大鄒氏的話並未震懾住桀驁不馴的趙飛揚,反而將趙飛揚給激怒,他迅速擋在紜娘麵前,冷冰冰的盯著大鄒氏,“算你狠,我現在就和你斷絕母子關係,我和你沒關係,你就不能管我和紜娘的私事。”

    趙飛揚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登時愣在原地,大鄒氏突然不再說話,隻是怔怔然的盯著趙飛揚,臉頰上滑過一行清淚,眼裏滿是不可思議,李氏也是心裏大驚,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們萬萬沒想到,她們將來要靠的男人,竟然能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他竟為了個妓女,要和自己的母親妻子斷絕關係。

    不知道紜娘究竟給趙飛揚灌了什麽迷湯,把一個老實本份的男人,竟活生生哄成了不孝子、負心漢!

    南宮嫿這下也十分緊張,大表哥太不懂事,處處與長輩頂嘴,長輩的權威本就不容人反對,這下兩方嗆味越來越濃,這樣下去,對雙方都無益。

    這時,一直坐在玫瑰交椅上瞌目撚珠、沒有發話的趙老太君突然睜開眼,冷冰冰的看向趙飛揚,隨即頓了頓,一臉淡定的撚著佛珠:“都別吵了,我同意你與伯府斷絕關係,但,要斷絕母子關係可以,你先割六斤六兩肉下來。你母親生你時,你正好六斤六兩,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就是她的,你隻要割肉還母,我們伯府就與你兩清了。至於另外撫養你長大成人,就當我們一場情分送你的。我累了,你割肉還母後,領著你的妻兒……自去吧!”

    趙老太君說完,微微瞌目,將手中佛珠收緊後,搭著老齊家的手,歎了口氣,默然朝內堂走去,所有人看著她那鮮豔且落寞的背影,都登時靜默不言。

    割肉還母,趙飛揚當場愣在原地,驚得說不上話來。他一抬頭,就看到趙老太君鮮紅的金縷衣,才想起今天是祖母的生辰,他心裏突然打了個激靈。

    再抬頭看眾人時,他發現所有人都默然搖了搖頭,朝自各的地方走去,也沒人再理會他,似乎把他當空氣,他一瞬間覺得,整個伯府的人都對他失望了。

    而聽到祖母說的割肉還母,趙飛揚嚇得滿臉冷汗,一臉尷尬的看向冷然站立的大鄒氏,不知道該提出要走還是不走,要走他就得割肉,這無疑是逼他死,可不走,他這麵子又拉不下。

    最重要的是,他從父母、祖母、妻子眼裏看出了失望,突然的,他的心一下子疼了,想起祖母以前說,母親生他時難產,差點因為他喪命,他的內疚感撲麵而來。

    再想起

    父親、祖母、祖父對自己的寵愛和細心栽培,趙飛揚此時臉更紅,心裏更加內疚,父母的生育養育之恩,他就是割了肉也還不夠,他就那樣怔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大鄒氏則滿目冰冷,寒意料峭的與趙飛揚對視。

    “就按老太君的話辦,你割六斤六兩肉還我,我們從此兩清,你我的母子情分也盡了。”大鄒氏穩穩坐到黃花梨後背交椅上,握著媳婦李氏的手,目光直視前方,看得出,她今天是真被氣倒了。

    母親一發威,趙飛揚心裏便開始急了,他抬了抬手,微微張嘴,“娘,兒子……”

    趙飛揚拉不下臉求饒,這時,邊上的紜娘一個箭步上前,將趙飛揚拉住,忙道:“飛揚哥,你別服軟,她們讓你割肉還母,這太心狠了,咱們別理她們,咱們走,去外頭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也好過在這裏受氣。”

    說完,紜娘拉著趙飛揚就要往外走,可趙飛揚明顯不樂意去外頭受苦,腳步很不情願的跟著紜娘移動,可眼睛卻一直盯著大鄒氏,眼裏的乞求也愈來愈濃,他很不想離開讓他錦衣玉食的伯府。

    可紜娘卻一個勁的拽他,這下子,南宮嫿似乎看出點什麽,當即上前將趙飛揚拉住,目光探究的看向紜娘,“你好生奇怪,你剛才在外頭大鬧,不就是為了進伯府當姨娘過好日子,如今竟勸著飛揚哥與伯府斷絕關係,難道你不想孩子入趙家族譜,不想過姨奶奶生活?我不信。隻要你們一出這個大門,你們就很難再進來,我從你的一言一行裏看不出對飛揚哥的愛,你要真愛他,就不會挑撥他與父母的關係,當今聖上最重孝道,今天就算你帶走了飛揚哥,他的事情被言官捅到聖上耳朵裏,他不僅做不了官,可能連性命都難保,到時候你們娘仨也脫不了幹係!”

    按道理說,窮怕了的紜娘,決計不會在外頭過苦日子,她慫恿大表哥與伯府決裂,對自己極為不利,她這樣做,讓南宮嫿開始懷疑她的動機。

    南宮嫿的話當場如冷水那樣澆在眾人心上,使大鄒氏等人如醍醐灌頂,當場如夢初醒!

    趙飛揚也是一臉疑惑的看向紜娘,他本就不想離開伯府,可紜娘總在他耳邊說父母妻子壞話,久而久之,他把紜娘的大多話都聽了進去。

    他不敢想象,今天若是出了伯府大門,他還有沒有臉活在世上,幸好南宮嫿點醒了他,這下子,他滿臉是汗,慌得身子開始打顫,若是沒有權勢滔天的伯府庇佑,他隻會生不如死,敢和伯府作對,他更是寸步難行。

    為何一向

    懂事乖巧的紜娘會挑撥他與伯府的關係?這下子,趙飛揚看紜娘的眼神愈來愈冷,看得紜娘一陣心慌,當即搖頭道:“飛揚你別聽她的,她在胡謅,這些年來,你知道我對你怎樣,我不可能害你,我是你的枕邊人啊。”

    趙飛揚仍舊緊繃著臉,繼續道:“那你又常常抱怨得不到老太君的承認,說想進伯府服侍我,為何進來了又力勸我走?”

    “揚郎,竟連你都不信我?要是連你都懷疑我,那這麽多年我為你吃的苦算什麽?我要是心存歪心,又怎麽肯甘願做你這沒名沒份的外室四年?你不能聽那小女孩瞎說,否則我們就真成孤兒寡母了。”紜娘急得仰起頭,同時目光也冷冷的射向南宮嫿,都是這女孩子害的,要不是她在那推翻自己,她早將趙飛揚帶走了。

    趙飛揚目光仍舊有些冰冷,今天紜娘鬧得他聲名狼藉,他心裏早不痛快了,這邊的大鄒氏冷哼一聲,猛地拍桌道:“你倆在我伯府大吵什麽?都已經不是伯府的人,就別站在那裏,來人,把他們轟出去,趙飛揚隻要出了這門,終生不得踏進伯府,在外頭去也別說是中威伯府的人!”

    大鄒氏這麽一拍板,趙飛揚當即打了個突,他臉上的汗愈來愈濃,當即顧不得什麽麵子,忙一個撲通跪到大鄒氏麵前,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咬牙甩淚道:“求母親息怒,兒子錯了,兒子一時鬼迷心竅,犯了滔天大罪,求母親父親原諒。”

    趙飛揚說完,拉著紜娘跟著下跪,紜娘一臉的不服氣,隻好跟著他跪了。

    趙振軒滿目威嚴的站在雕花屏風麵前,根本不理會趙飛揚求饒,趙飛揚知道自己傷了大家的心,又磕頭道:“都是兒子的錯,氣得祖父吐血,氣得祖母失望,鬧得家宅不寧,兒子剛才也是一時懵了,如今才知道犯下大錯,兒子不求父親母親饒恕,隻求你們能給我一次機會,兒子今後一定改,如果不改,任由雙親處罰!”

    趙振軒冷哼一聲,微眯起雙眸,冷笑道:“剛才你要斷絕關係時,可不是這麽說的,為了個鄉野粗婦,連道德人倫都不要,外頭這麽多賓客看著,你把伯府的臉都丟盡了!”

    “兒子知錯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敢了,兒子這就滴血驗親。”趙飛揚心裏還是在乎子嗣的,又舍不得紜娘,畢竟兩人是真感情,可心裏也覺得對不起李氏,這下心裏像烙鐵烙似的,被烙得噗哧的響。

    大鄒氏微微瞌目,心裏的怒氣不會因為趙飛揚認錯就消掉,淡然道:“家裏這麽多客人,你現在驗親也不是時候,等到了晚

    上再說。”

    “是,母親。”趙飛揚一邊答一邊擦淚,邊上的紜娘則麵色發白,身子開始顫抖起來。

    大鄒氏冷冷看向紜娘,不緊不慢的撥動著茶杯蓋,將杯蓋咣鐺一聲蓋上,發現砰的一聲脆響,“晚上便滴血驗親,若大寶小寶真是我的孫子,便去母留子,給你一份產業,你自自外邊營生,若是別人的野種,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紜娘冷冷咬著牙,她感覺自己牙都快被咬蹦了,卻不敢再說什麽,怕再說會讓趙飛揚更反感,聽好暫時隱忍,乖乖的退到一旁。

    趙飛揚朝大鄒氏謝罪後,又趕緊跑去內堂給趙老太君請罪,南宮嫿這些小輩見事情暫時平息,全都跑去花園假山處遊玩。

    今天來的官家小姐挺多的,有嫡有庶,待南宮嫿到時,南宮玨、趙菁華等人早已和那些嫡女們聊得起勁。

    庶女們自成一圈,嫡女也隻和嫡女玩,南宮嫿不得不佩服南宮玨的本事,作為庶女,竟在嫡女圈子裏混得風生水起,估計大家以為她就快升為嫡女了吧。

    南宮嫿與趙影華一起,一出現在大家麵前,所有人都將目光看了過來,眼裏帶著些許讚賞,南宮玨則滿目的嫉妒。

    這時,南宮嫿聽到有人在叫她。

    “嫿妹妹,影姐姐,過來這邊坐。”南宮嫿抬頭一看,竟是上次在侯府見過的貴姐兒,定國公府的嫡女方麗華。

    這裏的官家小姐中,就貴姐兒最尊貴,定國公府自然大於侯府和伯府,侯府又大於伯府,所以南宮嫿在這裏的地位也十分高。

    南宮嫿拉著趙影華,兩人忙朝貴姐兒跑去,朝她嘻嘻笑道:“好久不見麗華姐姐,你又長漂亮了。”

    “瞧你這張小嘴,還是那麽的甜,現下你肯出來多走動了?以前都是你三妹代你宴客,許多小姐都不認識你,這下你可要和她們好好拉拉關係,以後咱們也可以多走動走動。”貴姐兒親切的拉著南宮嫿的手,隨即睨了一臉漲紅的南宮玨一眼。

    旁邊有位小姐看了南宮嫿與南宮玨一眼,突然道:“咦,我聽說上次三小姐落水,被你們府上的主簿救了,聽說那主簿生得極是俊俏,又滿腹詩文,還懂人工唿吸之法,給三小姐按胸壓指,嘴對嘴做人工唿吸了呢!”

    女子話一落,所有人均暗笑的看向南宮玨,她們早看不慣一名庶女在嫡女圈裏八麵玲瓏的討好人,南宮玨一張臉登時漲成了豬肝色,忙道:“這些隻是謠傳,當時緊況很急,袁主簿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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