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言想起了自己的本科母校,格林威治大學,差不多就在這附近吧,隻是後世那個著名的“格林威治天文台”,現在還沒有建起來。


    突然有種戲劇感,她的生日是伊莉莎白母親的忌日,她念書的學校是伊莉莎白出生的地方,一切,都太巧合了,不是嗎?


    “除了溫莎,我最喜歡這裏。”沿著宮殿外圍走了一圈,斑駁陽光穿過參天大樹的縫隙落在她們身上,伊莉莎白很享受似的眯起眼,沐浴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我也喜歡。”


    “噢?”


    那雙灰藍色的瞳,被陽光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深邃,飄渺。江心言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眉眼含笑,“因為你喜歡,我就喜歡。”


    怔,有一瞬失神,像是自言自語:“有很多人對我說過這句話,但……”


    “今天你是伊莉莎白,不是女王。”柔聲打斷,伸手環住她柔軟的腰肢,明顯地感覺到這具身體顫了一下,胸口悶悶地疼。


    一隻手撫上後腦柔滑的髮絲,輕輕摩挲著,極輕的氣音隱約傳入江心言的耳膜,她聽到她說:好。


    她們相視一笑,眼神甜膩中帶著無限溫柔。


    “這裏有一片玫瑰園,我帶你去。”


    “嗯。”


    .


    玫瑰,英國的國花。


    十五世紀時,以紅玫瑰為徽章的蘭開斯特家族,和以白玫瑰為徽章的約克家族,為了爭奪王位,進行了一場持續三十年的內戰,史稱“玫瑰戰爭”。


    終結這場戰爭的人是伊莉莎白的爺爺,亨利七世,他是紅玫瑰家族的後裔,娶了白玫瑰家族的公主為後,使得紅白玫瑰結合,開創了都鐸王朝。


    踏進園子,一側濃烈鮮艷的紅,匯聚成一汪血的海洋,而另一側則是純淨聖潔的白,猶如天使翅膀的羽毛,五月的暖風徐徐拂過嬌嫩簇新的花瓣,捲起陣陣馥鬱馨香紛飛飄揚,抖落在金色的陽光下,一時,滿園芬芳。


    嫩綠的枝葉摩擦著沙沙作響,伊莉莎白隨手摘了一朵白玫瑰,輕嗅著,側目,“心言,你喜歡玫瑰嗎?”


    “喜歡。”


    “紅的還是白的?”


    不等江心言迴答,她又轉過頭,盯著手裏的白玫瑰,小心翼翼地舉起來,陶醉般眯起眼,“我覺得,你就像白玫瑰一樣,幹淨、純潔,而我的觸碰,會弄髒你,令你蒙上灰塵和陰影。”


    “伊莉莎白…”震驚,急切地想要打斷。


    “我,應該是紅色的吧,生長在被鮮血浸泡的環境裏,雙手也沾滿血腥,濃鬱而刺目,但是這一切讓我迷戀,無法自拔…”移開視線,摘下一朵紅玫瑰,低垂的眼眸裏浸染著幾許落寞,那是,屬於王者的孤寂。


    薄唇蠕動著,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江心言想告訴她,不是這樣的,那些所謂的標籤,無論正麵還是負麵,都不是她真正的模樣。


    “以後我叫你‘小玫瑰’,好嗎?”


    纖細的指骨捧著那朵聖潔的白玫瑰,輕輕別在江心言胸口的低領邊,而後,她將另一朵像她那般妖嬈冷艷的紅玫瑰,別在自己領口。灰藍色的瞳孔霎時綻放出燦爛的流光,像個得到滿足的孩子,那笑容,真切,唯美。


    “好……”喉頭輕動,眼微酸,江心言輕輕抱住她,胸口的雙色玫瑰碰在了一起,就像,某種融合。


    伊莉莎白比她高半個頭,下巴貼著她耳後柔滑的髮絲緩緩摩擦,嗅著一縷花香,柔聲道:“答應我,留下來。”


    “什麽?”


    “留在英格蘭,留在…我身邊。”手指穿過濃密柔長黑髮,低沉聲線裏是近乎乞求的語氣,今天她不是女王,她隻是伊莉莎白,一個,戀愛中的女人。


    “……”


    這要她如何承諾呢?她連自己怎麽來的,會不會突然迴去都不知道,最怕的,是在這個時代有了牽絆,最後卻被命運再次捉弄。


    “心言…”


    身子抖了一下,點頭:“好,我答應你。”


    滿園玫瑰香,是這份承諾的見證。


    ☆、51


    .


    宮殿內部並不十分奢靡,反倒有種古樸陳舊的氣息,因為地勢原因,這裏採光比漢普頓宮更好,主廳長廊連接著不同方向的房間,四通八達,寬敞大氣,牆壁上掛滿了歷代王室成員的畫像,其中有幾個顏值特別高。


    江心言自詡顏控,看見美女就走不動了。


    “這是誰?”


    指了指牆上某幅畫像,跟伊莉莎白有點點像,但是又漂亮得多。


    “我奶奶。”暼了一眼,留意到她專注癡迷的眼神,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怎麽,覺得她比我好看?”


    “不不…你在我心裏最漂亮了。”


    江心言牌小慫包立馬縮迴手,走過那幅畫像,目光卻不斷地瞟過去,內心暗暗驚嘆著這位王後驚為天人的美貌。


    基因的力量,唉……


    穿過主廳和內庭花園,漸漸走進宮殿深處,由於沒有人居住的緣故,周圍顯得空蕩蕩的,偶爾有一兩個侍衛經過,見到伊莉莎白似乎並不驚訝。


    去年的今天,女王是一個人過來閑逛的。


    大家都知道是什麽日子,隻是那個名字已經成為了王室的禁忌,曾經在身份上飽受非議的伊莉莎白,自然不會隨意提起,所以她一遍遍強調她是她父親的女兒。


    但,誰也不能阻止她紀念這個日子。


    .


    上到二樓,推開某個房間的門,伊莉莎白的神情瞬間變得沉重,鬆開了身邊人的手,緩緩走進去。


    “這是我出生的房間…”撫摸著手上的戒指,直到那微涼的金屬開始發熱,停下了腳步。


    二十七年前的秋天,安妮王後在這裏生下了她唯一的女兒,伊莉莎白,據說,亨利八世十分的失望,因為他想要一個男孩,否則王位後繼無人。


    誰又能想到,那個被嫌棄的女嬰,未來會成為英國歷史上舉足輕重的偉大帝王,不過,豐功偉績是有了,其一生卻無比孤寂。


    “伊莉莎白……”


    “麗茲。”


    “啊…?”


    停在窗前的落寞身影忽而轉過來,唇角揚起一抹妖冶的媚笑,沖她張開雙臂,“聽乳母說,很小很小的時候,我母親就這樣叫我。”


    很小很小,是多小呢?三歲以前吧……


    連記憶都沒有的年齡,一切都隻能從旁人嘴裏聽。


    江心言毫不猶豫地走過去,鑽進她懷裏,霎時被一雙隱藏著堅韌力量的胳膊緊緊抱住。閉上眼,拚命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低語:“嗯…麗茲…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傻。”


    “嗯?誰敢這麽說我?不要腦袋了?”誇張地揚眉,心跳卻因為那聲軟糯的“麗茲”漏了半拍。


    “我敢,你傻,特別傻。”


    懷裏傳來悶悶的聲音,伊莉莎白拂著她順滑柔長的髮絲,纏繞在指尖把玩,吹了一口氣:“行,你的小腦袋我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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