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所言沒錯。”


    一旁的諾克斯長老看懂了她的神色,環顧四周眾多軍士,高喊:“天主教會不復存在,從現在開始,新教為蘇格蘭的國教!”


    所有人跟著歡唿起來。


    默裏伯爵後知後覺地點點頭,似乎不太敢相信,與羅馬天主教會鬥爭了這麽多年,居然真的贏得了勝利……


    .


    伊莉莎白沒有多做停留,當即率領軍隊撤至利思堡,尾隨的是“公理會”的幾位新教貴族及其軍隊,除了護送她,還肩負接管利思堡的任務。


    事情比她預想得還要順利,原本她擔心城中有詐,打算帶這支英軍和“公理會”叛軍包圍愛丁堡,武裝奪取控製權,沒想到默裏伯爵倒是挺爭氣,沒讓她多費心。


    “陛下!”


    趕在太陽下山前,隊伍抵達利思堡,四千英軍駐守在這裏,第二副將波普爵士前來迎接女王。


    微風捲起伊莉莎白紅棕色的髮絲,紛揚淩亂,她坐在馬背上,身姿依然桀驁挺拔,半眯起幽深的藍瞳,點頭道:“很好,波普爵士,你沒有讓我失望。”


    男人嘴角揚起一抹驕傲的笑,神情自豪。


    他順腳踢了一下旁邊捆著的俘虜,那戴著法蘭西軍隊袖章的魁梧身軀倒在地上,然後,掙紮著爬了起來,翻了個大白眼。


    還挺有骨氣。


    伊莉莎白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地抽出佩劍,泛著凜冽寒意的利刃銀光劃破凝滯的空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沒有逃跑,你很勇敢。”流利的法語。


    言罷,手起,劍落。


    明晃鋥亮的銀光掀起風聲唿嘯,精準而狠絕地削下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骨碌碌滾了幾圈,停在她座下的馬蹄邊,溫熱粘稠的猩紅色液體噴湧而出,飛濺了她滿身滿臉,這是,法蘭西人的血。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氣,額角淌下冷汗。


    丟掉劍,凝視著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頭顱,冷聲道:“就用你的血,祭奠那些死去的孩子們。”


    這次是法軍將領,下一次,就是蘇格蘭女王。


    .


    大軍迴到斯特靈城,準備在這裏休整一晚,翌日早晨出發返迴倫敦。


    空蕩蕩的駐地莊園裏多了兩匹高大精壯的黑色駿馬,伊莉莎白在諾克斯長老和兩位副將的簇擁下,馭馬進入莊園大門,她手上提著法軍將領的頭,血滴了一路。


    視線裏映入一道嬌小纖瘦的身影,烏黑柔長的髮絲飛揚在半空中劃出淩亂的軌跡,在停下那急促到險些跌倒的步伐後,像失去翅膀與力量的天使,無聲墜落。


    她,怎麽會來……


    那雙澄淨明亮的黑眸裏燃起一絲欣喜,卻在視線觸及到伊莉莎白身上那些斑駁幹涸的血跡時,陡然褪去所有光彩,蒙上一層混沌的迷霧,鹹澀滾燙的淚水不受控製地滑落臉龐,抽搐著淹沒了唿吸。


    像一柄利刃刺穿了心髒,溫暖的血肉緊緊包裹住那片冰涼,迸開無數細碎的裂縫,疼得伊莉莎白蹙起了眉,手一抖,丟開那顆頭顱,翻身下馬,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誰帶你來的?”


    低冷的語氣裏隱隱透著怒意,江心言不禁打了個哆嗦,鼻間鑽進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急切地她身上摸來摸去,哽咽:“你受傷了…怎麽流這麽多血…”


    “不是我的血。”


    想撫摸她細膩白淨的小臉,想吻她柔軟濕潤的唇,想……


    懷裏的人鬆了口氣,抬眸,欲言又止。


    “贏了嗎…?”


    “嗯。”


    這次的眼淚,是因為喜悅。


    ☆、48


    氤氳水汽蒸騰起裊裊白霧,模糊的溫暖濕氣瀰漫開一股淡淡花香,晶瑩透明的水珠滑落細膩如凝脂般的肌膚,浸泡在熱水中的毛孔愜意地舒展開,唿吸著極度放鬆下來的空氣,曼妙的胴體覆上一層迷濛的粉色。


    洗澡,伊莉莎白最喜歡做的事,在經歷了兩天一夜不曾合眼,緊繃著心弦的疲憊後,這樣的放鬆令她十分享受。當然,她是個有點小潔癖的“淑女”,沾了一身的血腥味必須要洗掉,才能好好擁抱那個讓她日思夜想的女孩。


    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在得勝後的第一時間見到江心言,那種又驚又怒,卻最終化為滿腔喜悅的心情,實在讓她沉醉,就像一個……戀愛中的小女人。


    .


    “陛下。”


    穿著睡袍,頭髮還在滴水,伊莉莎白毫不顧忌地走了出來,迎麵遇上了一直等著她的諾福克公爵。


    他的臉色不怎麽好,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行為有多莽撞失禮,張口就連珠炮似的叨叨:“您究竟什麽意思?讓我大晚上去探路,然後丟下我,帶著人全都跑了?”


    “托馬斯……”


    “我知道上次戰場失利讓您很難堪,您要是不信任我就直說,犯不著羞辱我,現在看到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耍得團團轉,您很開心嗎?”憤怒地打斷了她的話,腳下步步逼近,那失望受傷的表情活像個被甩的小男生。


    從來沒見過像他的女王這樣,臨時更改作戰計劃,還不跟他這個將領商量的君主。身為三朝大貴族的霍華德家,何時丟過這種臉。


    他很氣,也很虛。


    “看清楚你在跟誰說話!”厲聲低喝,微眯起灰藍色的眸子,沉著臉。


    “……”


    被她犀利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也許是出於心虛,男人後退了一步,低下頭:“抱歉,陛下,我隻是…不能理解,您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你不理解?”冷笑,眸底寒光一閃而過,“所以才告訴你的部下去偷火盆,讓他們白白送命,還驚動了全部駐守的法軍,對嗎?”


    “可是您說阿倫伯爵會來支援,我是為了英軍能少些傷亡,讓他們‘公理會’的人……”


    “公爵大人。”


    沃辛漢鬼魅般的影子出現在他身後,目光掃過他跟女王之間的距離,提醒道:“一位忠誠的紳士不該這麽對他的女王說話。”


    那張臉,永遠都是麵無表情,陰鬱的眼神令人渾身發怵。諾福克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臉色鐵青的女王,礙於心虛停止了辯解,躬身行禮,退出去。


    跳躍的燭火在牆上投出巨大的陰影,焰心交融的溫度傳來輕微的劈啪響聲,屋裏安靜得有幾分詭異。


    “陛下,當心受涼。”幽靈般的聲音,和沃辛漢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很配,說著他脫下了外袍,遞過去。


    伊莉莎白暼了他一眼,抬手迴絕,“不用,你來的正好,我有話要問你。”


    “如果您是指江小姐……”


    “為什麽擅自帶她過來?”低沉的嗓音裏有說不出的疲憊,目光依然淩厲,“連你也開始添亂,我真是太縱容你們這些人了。”


    “請陛下責罰。”


    沒有任何解釋,默默穿好外袍,那張麵癱臉看上去真的很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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