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燼對此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並沒有多問緣由,始終是一副東華帝君讓他做什麽,他便乖乖照做的模樣。


    東華帝君起初也並未作出解釋,直至經曆諸多事情之後,才向他闡明原因。


    不論是人、魔、妖,亦或是神,皆有善惡之分,有些值得出手相救,而有些則無需施救,以免費力不討好,還沾染不必要的因果,同時,悉心教導他應當如何準確判斷善與惡。


    澹台燼聆聽得分外認真,在這段跟隨東華帝君在外遊曆的時光裏,他學到了很多事情。


    雖說情感的感知依舊存在缺失,然而也逐漸能夠領會他人所展現出來的喜怒哀樂。


    這一日,他們在遊曆的途中,意外聽聞了景王澹台無極病危,景國和盛國有可能再起戰事的消息。


    “師父,倘若兩國真的再次爆發戰事,是否與我突然消失這件事有所關聯?”澹台燼若有所思,神色凝重地問道。


    “這個消息不過是盛王蓄意放出來,其目的在於讓你聽聞,進而引導你潛迴景國,去爭奪王位,從而,致使景國內部陷入混亂罷了。”東華帝君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原來如此。”澹台燼沉吟片刻,微微頷首,神色坦然。


    他對於當下的生活很是滿意,絲毫沒有爭奪王位的念頭。


    至於澹台無極,於他而言,僅僅是一個僅聞其名的陌生之人罷了。


    “心中可恨?”東華帝君隨口問道。


    “之前確實心懷恨意。”澹台燼沒有隱瞞,坦率地迴答道。


    “那現在呢?”東華帝君繼續問道。


    “不知,但想來應是沒有那麽深切的恨意了。”澹台燼如實說道。


    “可想複仇?”東華帝君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目光深邃地問道。


    澹台燼微微側頭,目光疑惑地凝視著他,並未言語。


    “那些與你有因果糾葛之人,你想要尋仇,也在情理之中,你若長久將諸般事情深埋心底,久而久之,容易滋生出心魔,於你修行不利。”東華帝君緩聲道。


    “我想報仇!”澹台燼一臉肅穆,語氣沉穩而堅定地說道。


    “嗯,那便去。”東華帝君微微頷首,以示應允,繼而輕抬起手,輕輕一揮,須臾之間,他們便出現在盛都。


    由於澹台燼未曾有任何掩飾,所以很快便被人識破身份。


    “澹台燼?”葉冰裳略帶遲疑的輕聲喊道。


    她方才在不遠處忙於施粥之事,遠遠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躊躇片刻後,與侍女簡略交代一番,便隻身追了過來。


    澹台燼對她的印象向來還不錯,向她微微頷首示意。


    “你……”葉冰裳本想質問他為什麽逃走,然而,想到他的艱難處境,在心裏暗自長歎一聲,旋即,轉變話題問道,“既然已經離去,為什麽還要迴來?你可知道,一旦被擒獲,你的結局將會極為淒慘!”


    葉府雖說因為看管澹台燼不力,遭到盛王懲處,不過因為家族勢力根深蒂固,實則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影響。


    “我知道。”澹台燼語調平靜地陳述道。


    “既然知道,那就趁此刻還沒被人察覺,趕快離去吧,我就當今日未曾遇到你。”葉冰裳語氣溫和地說道。


    “多謝。”澹台燼拱手道謝,未再多言其他。


    “與其關心他人之事,倒不如憂心一下自身。”東華帝君緩緩開口說道。


    “這位……先生,您此番言語究竟何意?”葉冰裳眉頭微蹙,滿臉不解地問道。


    東華帝君緘默不語,抬手而起,隔空虛點了一下她的眉心。


    葉冰裳頓頓感覺一段段既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令她瞬間麵色蒼白,整個人身形搖晃,幾近傾倒。


    “老天不公!”葉冰裳仰頭望向蒼穹,咬牙切齒地說道。


    “世間萬物,各有其命,公與不公,非一言可斷。”東華帝君神情淡然,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與其對天道心懷怨懟,倒不如思索如何掙脫自身既定的命運軌跡。”


    葉冰裳緊緊咬著雙唇,內心猶如驚濤駭浪般翻騰不息,目光繁雜地望向東華帝君和澹台燼。


    “我不願再受命運的擺布,還望先生能夠為我指明出路。”葉冰裳聲音微微顫抖,言辭懇切地說道。


    “既然已然知曉自身的命運,就應當做出抉擇。”東華帝君雙手負於身後,語調毫無起伏,“是繼續在這塵世的權謀爭鬥中深陷沉淪,還是去追尋真正獨屬於自己的道路。”


    “多謝先生的點撥。”葉冰裳聞聽此言,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她抬起頭來,眼神之中增添了一份堅毅。


    “世間萬物皆存在因果關聯,你所曆經的種種,既是艱難困苦的磨難,也是難得一遇的機緣,倘若能夠秉持初心,善於運用這被喚醒的記憶,或許能夠扭轉乾坤。”東華帝君意味深長地闡述道。


    “我雖然下定決心掙脫命運的束縛,然而,前方的道路迷茫不清,實在不知道應當從何處著手。”葉冰裳略顯猶豫地說道。


    “你心中不是已然有了打算?又何必多此一問。”東華帝君凝視著她,聲音清冷地說道。


    “不瞞先生,我心中的確有了一些想法,隻是不知道是否可行?”葉冰裳順從地迴應道。


    “你心中的善念尚未泯滅,可繼續廣結善緣,積累聲譽,將來以此作為根基,事情或能成功。”東華帝君語氣平淡地說道。


    “多謝先生提點!”葉冰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語氣誠摯地說道,“請問先生,可有辦法抽出我身上那根本不屬於我的情絲,將其歸還給原主?”


    她留意到了除他們三人之外,周圍的一切都處於靜止狀態,這才冒昧地提出此問。


    當初因為一時的嫉妒,私藏了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如今也到了應當物歸原主的時候。


    東華帝君看了她一眼,微微抬起手,那根不屬於葉冰裳的情絲便徑直脫離她的身體,朝著遠處飛速而去。


    “多謝先生!”葉冰裳再次向東華帝君行了一個大禮。


    東華帝君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而後,將視線轉向澹台燼,問道,“可還有事?”


    “無事。”澹台燼毫不猶豫地迴答道。


    “那便走吧!”東華帝君言罷,率先抬腳向前行去。


    澹台燼同葉冰裳點了點頭,就抬腳跟了。


    葉冰裳原本想要提醒他做一些掩飾,但是想到東華帝君那神秘莫測的手段,便沒有開口。


    她的心中不禁有幾分羨慕澹台燼的好運,有仙人相助,得以徹底擺脫命運的桎梏。


    她沒有在原地感慨多久,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她收迴視線,走迴施粥的地方,繼續忙碌起來。


    東華帝君雙手抱胸,姿態閑適地望著不遠處。


    將自己曾經受罰所遭受的傷害,逐一奉還給了那些傷害他的人,看著他們跪地求饒樣子,澹台燼臉上毫無波瀾,然而,眼中卻閃過狠厲的光芒。


    但不想讓東華帝君對自己產生不好的印象,所以,並沒有對那些人下狠手。


    “隨心而為即可,無需顧慮其他。”東華帝君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直接開口說道。


    澹台燼聽聞此言,身體微微停頓了一下,不禁轉過頭,看向他,見他神情認真,便也不再留手。


    東華帝君靜靜地佇立在一旁,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蘊含著無窮無盡的深意,神色間不見絲毫波瀾。


    待一切都塵埃落定後,澹台燼暗自舒了一口氣,轉身走向東華帝君,兩人便繼續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在解決完所有欺辱虐待過澹台燼的人之後,他們來到了盛國的皇宮。


    第二日,各種各樣的消息如同漫天飛雪般,在盛都傳播開來,例如某位大人的公子暴斃,死狀極其不體麵;某位皇親國戚的三條腿都廢了,某位將軍家裏不是有人離世就是有人癱瘓了。


    當盛都的百姓還在對這些離奇的消息議論紛紛、津津樂道之時,又一道驚天動地的消息傳來,盛王竟然也癱瘓了,而且,口不能言,六皇子蕭凜臨危受命,繼承盛王之位。


    蕭凜登基後的三個月,力排眾議冊封了葉冰裳為王後。


    至於這其中葉冰裳暗自付出了多少心力,也就隻有她自己清楚,畢竟蕭凜是一個絕佳的跳板,她未來的謀劃,少不了對方的“鼎力相助”。


    解決完盛國的事宜,東華帝君和澹台燼又前往了一趟景國,而後,才迴到了碧海蒼靈。


    “既然已經了卻心結,今後就應當更加勤奮刻苦地修煉。”東華帝君聲音平靜如水地說道。


    “是,師父,我定會好好修煉,不辜負師父的教誨。”澹台燼朝著他恭敬地行了一禮,語氣鄭重其事地說道。


    “心之所向,道之所存。”東華帝君微微頷首,語重心長地說道。


    “弟子銘記於心,定會全力以赴,期望早日有所成就。”澹台燼低垂著頭迴應道。


    “嗯,去吧!”東華帝君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是,師父。”澹台燼應了一聲,隨後轉身離開。


    此後,澹台燼每日刻苦修煉,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時光如白駒過隙,歲月似流水匆匆,在東華帝君的悉心教導下,澹台燼的修為日益精進,心境也愈發澄澈通明。


    盛國和景國在老盛王和老景王相繼離世之後,還是爆發了戰事,葉冰裳憑借著以往積攢下來的人脈關係和手段謀略,巧妙地利用這場戰事,不斷地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成功地贏得了一波又一波的好名聲,再加上這些年培養的勢力,在蕭凜禦駕親征之後,徹底掌控了朝堂。


    兩國之間的戰事,持續了三年之久,雙方都損失慘重,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最終不得不進行和談。


    蕭凜因為在禦駕親征之時,受過幾次傷,戰爭結束後,他的身體本就虛弱不堪,加之傷痛未愈,病情逐漸加重,最終臥床不起,纏綿於病榻之上。


    龐宜之敏銳的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直接找到葉冰裳,希望能夠帶著蕭凜返迴師門休養。


    兩人交談了許久,最終達成了共識,龐宜之帶走蕭凜,對方從此不再涉足塵世之事。


    葉冰裳站在城樓上,目送龐宜之和蕭凜漸行漸遠,許久之後,才在侍女的提醒下,返迴了宮中。


    這樣也好!至少比記憶中的情況要好,不是嗎?她在心中暗自思索著。


    蕭凜離開後,葉冰裳扶持三歲的兒子成為新的盛王,實際上自己掌握政權,一開始朝堂之上還有一些反對的聲音,但很快便被她在朝中的親信壓製了下去,再加上原先支持葉府的軍中勢力的支持,她的執政之路頗為順利。


    至於葉府,現在也就頂著柱國大將軍的虛名,已然沒有了兵權,葉家的男丁都賦閑在家。


    葉老夫人也曾仗著長輩的身份進宮,想要對葉冰裳進行說教,最後卻灰溜溜地迴到了府中。


    她不是沒有想過利用輿論來逼迫對方,奈何這些年葉冰裳在民間的名聲極好,不是那麽容易被撼動的,再加上葉府早些年因為葉夕霧的事情,名聲有所損害,想要達成目的更是難上加難。


    葉夕霧之前離家出走,被找迴來後,脾氣越發暴躁乖戾,整日不是打罵下人,就是與葉府的其他人爭吵不休,有時候還會瘋瘋癲癲地說些什麽拯救世界、邪骨、殺了魔神的話語,葉府之人對此也是頭疼不已,卻又毫無辦法。


    葉冰裳得知後,不禁淡淡一笑,這才是葉夕霧原本的模樣,人啊!還是不要突然改變太多為好!


    在葉冰裳的治理下,盛國逐漸從戰爭的創傷中恢複過來,百姓的生活日益改善,國庫也日漸充盈。


    她知道真正的力量不僅來源於權力和地位,更源自於人心的向背,因此,她不僅在政治上大力推行改革,更在民間廣泛施行仁政,深得民心。


    在澹台燼的修為突破至渡劫期之後,東華帝君便將探查荒淵封印的事情交給他了,所以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外出,因此對於盛國和景國的消息都有所耳聞,對於葉冰裳的所作所為,甚為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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